第4章 變革之風
運送晚餐要一直持續到深夜，在公司樓下等待到23：00，期間會有上班族不時下來拿取夜宵的甜點，因為甜品的保質期只有一天，公司允許剩下的可以自己免費帶回家。
24：00，大部隊在地下匯合，身上的包裡面裝的是剩下沒賣出去的夜宵。繁葉跟著大部隊回到10號城區，路上撞上了剛回來的沉悠和另一位女性，鶴葉。
「晚上好～繁葉前輩。」
鶴葉是在五年前成為外賣員，因為居住的房間在繁葉的正下方，在剛來的時候繁葉給她提供了不少幫助。
三人的年齡差不多，沉悠和鶴葉同齡，盛繁葉大一歲，因為年齡相仿，三人很快成為熟識。
一天還沒有結束，大部隊回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分發食物，把工廠賣食物分配給10號城區里的住戶，大多是老人，他們原本是外賣員，有的人年事已高，有的人腿腳殘疾，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法被公司辭退。
因為付不起房租，只能睡在路邊。說是療養，繁葉雖然不願意說，但更貼切的詞是，等死。
失去工作，公司也不會給任何補償金，另外也沒有食物來源。所以外賣員們會把晚上賣剩下來的食物帶回來分給他們，繁葉掏出一個芝士棒遞給坐在路邊的老奶奶，鶴葉則拿了一個巧克力球。
「今天有芝士棒，我記得奶奶你說過你以前非常喜歡吃芝士。」
「謝謝，巧克力太甜了，你們吃。」
老奶奶的臉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緩慢地用手接過芝士棒，接著把巧克力球給了邊上獨腿的青年，據說他另一條腿是因為見義勇為失去的。
靠帶回來的夜宵當做食物並不充分，而且高熱量高糖，對老人很不健康，但總比餓肚子強。
人們自發組織，10號城區凡是能工作的人，每天捐出收入的一部分，合在一起去購買那些賣不出去的蔬菜食物肉類，至少要讓10號城區的所有無家可歸者每周吃到兩頓有營養的飯菜，這幾乎成了一條進入街區工作必須遵守的規定。
10號城區的中央廣場上，用鐵皮和紅色油漆寫著八個大字「人人為我，我為人人」。
鐵皮已經鏽蝕嚴重，可以看得出來相當有年代。
「繁葉，你覺得這樣是對的嗎？」
盛繁葉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向自己的房間，在準備上樓梯時被鶴葉叫住，繁葉不明白她想說什麼。
「哪樣？」
「我們會這樣一直在地下生活著，一直工作，掙不到錢，等到哪一天工作不動了，就被系統捨棄在路邊等死。」
繁葉還以為她會說什麼，這不過只是這個現狀罷了。
「我們至少還能互相幫助，總比孤獨死要好。」
「但我們還年輕！！如果有孩子，他們一出生就是失敗者，你能接受嗎？」
盛繁葉不是沒有考慮過下一代的問題，但縱觀現狀，這種生活條件實在沒有養育下一代的條件。
這七年他除了在房間里編程幾乎不去思考別的事，不過最近他也有點胡思亂想。鶴葉越說越激動，繁葉試圖找話安慰她。
「也許要不了多久，當大部分人都無法忍受這一切，變革的風一定會吹來。」
繁葉使勁憋住脹紅的臉，這話毫無意義，很可能被鶴葉嘲笑。當繁葉回過頭看鶴葉的表情時，鶴葉卻一臉嚴肅地看著自己，臉上並沒有嘲笑自己的樣子。
「你真這樣想?」
「啊？我就隨口一說，你要笑就笑吧。」
繁葉感覺對方是在調侃自己，不過至少鶴葉情緒平靜下來了，也算是達到目的。繁葉轉身爬上樓梯，後面鶴葉又加了一句。
「等到變革開始的那天，你會站在我身邊的，對吧？」
繁葉沒聽懂，就順著她的話接了幾句。
「知道了，到時候一定給你出謀劃策，先睡個好覺吧鶴葉，要是像我一樣眼袋這麼重可就消不掉了。」
繁葉回到自己的出租屋內，[白子]滾過來迎接自己，繁葉摸了摸[白子]，把隨身電腦接上球體的終端。
屏幕藍光閃動。
閃動之後顯示屏回到原本的畫面，意義不明，繁葉懷疑隨身電腦中病毒了，用掃描程序殺了遍毒才繼續編程任務。
繁葉登陸賬號登上網站——程序員聯盟，站內作為一個任務發布平台經常會發布一些編程的雜活，完成懸賞就會有相應的報酬打入自己賬戶。
不過失業的底層程序員非常多，懸賞的酬勞也不過杯水車薪，因此也有同行間互倒苦水的論壇專區。
「任務越來越難搶，而且壓價得厲害。」本來繁葉指望能靠編程賺點外快，實際做下來也存不下錢來。
懸賞的工作幾乎都是重複修代碼的「體力活」，認真敲了大半天代碼還沒送外賣一天掙得多，而且自己不接有的是人接，甲方可以放心壓價。
把昨天懸賞的任務敲完上交，工資即時到賬，接下來是給小球編程，刪除佔用內存的沒用代碼，目標是讓[白子]的功能多一點。
小球識別繁葉並主動滾過來歡迎他，被摸了之後會原地滾動表示開心，繁葉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讓給它安裝說話的功能。
真正的高級機器據說能像人一樣思考，還可以做到臨機應變，這樣的機器只被用來服侍城市最高級的人。
能編程出這樣高智能的程序是繁葉的夢想之一，儘管夢想遙不可及。[白子]現有的功能就是他目前的所有成果，這也花費了整整七年的時間。
一旁的書架上堆滿了編程和機器原理相關書籍，這些書均是從鬼市的舊書市場購買。
繁葉看了一下時間，01：00，本來決定要早點休息的，等回過神來又拖到這個時候。繁葉給小球加了最後一道指令，敲機回車，然後倒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繁葉沒注意到，隨身電腦仍在向小球載入代碼，代碼中冒出一行字。
「變革之風已經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