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桑愣在那裡,徐書緩緩走過來:「這麼晚了,我看你未在軍營,就出來找找你」
「我不知道你去找我」
夏桑有些歉意:「不用擔心我,好歹我也是大統領」
徐書淺淺一笑:「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頓了頓:「陰雨天氣就不要多走動了,你的腿每到陰雨天就會反覆作痛」
他伸出手。
遞給她一個藥丸:「把葯吃了」
夏桑直接吞下藥,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我都忘了」
一旁的沈立新冷冷開口:「再聊下去,天都要亮了」
夏桑覺得兩人一起送她會營帳的畫面太過詭異,到了營帳也不方便留下兩人喝一杯,最後就站在門口送走了這兩尊佛。
沈立新出了府:「她的腿現在還會疼嗎?」
徐書點點頭:「舊疾難醫。
可是心裡的病結了結,身體的痛苦於她而言就不算什麼了」
沈立新不解。
「這一年她從未忘記服藥,每隔三天會來我這裡取葯。
我每次都會在門口等她,今天是第一次,我沒有等到她」
徐書微微一笑:「她就是這樣,單純的很,我見過她腿上的疤痕,別的女子身上但凡有些疤痕就會要死要活,可她身上的疤痕無數,卻樂的自在。
因為心裡滿足,所以不覺得痛。
可是我覺得她痛,所以傷葯常帶身邊,自己都快成了半個醫生了」
沈立新心裡微微一沉,她大概也知道,為將者,一身傷痕便是尋常。
只是,她怎麼可能不在意,她肯定也想像尋常女子一樣。
只是選擇了負重前行,必然會捨棄許多。
這個道理,她一定懂得。
沈立新忽然覺得有些不對:「你又怎知她一身疤痕?」
徐書露出一個值得追究的笑容:「沈都督覺得呢?」
沈立新看著徐書遠去的身影:「你把話說清楚」
徐書輕笑,沈立新這人,一直站在人上,拿捏著別人的命脈,如今看他被自己氣的跳腳,倒是真的大快人心。
他怎麼會知道她一身傷痕,他和她同甘共苦一年之久,她從來沒有在深夜裡找過他。
她將男女之別分的很清楚,她信任他,卻又和他保持著最清晰的界限。
和沈立新重逢只有幾天,卻可以在這樣的夜晚,一起走在街上,絲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大概是因為眼裡只有彼此,所以才會卸下所有的防備吧。
徐書忽然停在一間藥鋪旁,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剛剛就覺得沈立新的眼睛有些熟悉,原來那個人是他啊。
那個冒著生命危險去北疆雪山為她取了雪蓮的人是他啊。
所以當年他一直覺得那是江湖騙子的時候,她沒有一絲動搖。
她那麼信任他。
即使知道,他曾經違背了諾言,她還是下意識的,又相信了他一次。
徐書笑了笑,他以為,太久不見人,會漸漸連想念都沒有。
但是,這兩個人,好像都不想被遺忘。
固執的,惦記著對方。
所以她手上的那串珠串從來都沒有摘下過,他送了她那麼多首飾,她唯獨沒有替換過那個珠串,原來是沈立新送的。
到底是沈立新養大的人,徐書想,一樣的固執。
徐書深吸了一口氣,這大概是他在濟州的最後一個夜晚了。
他輕嘆了一口氣,夏桑,如果我還能活著回來,到時候你可要好好報答我。
夏桑醒來的時候,想起昨日有事要跟徐書說來著,但是因為沈立新忽然的陰陽怪氣,她把這件事忘記了。
她去了他的酒樓,管家說他走了。
夏桑微微一怔,然後猛的反應過來,翻身上馬,沖了出去。
徐書剛出了城門,就聽見後面一個熟悉的聲音:「徐書」
他回頭,停在了那裡。
夏桑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慍色:「走為什麼不告訴我」
「太過匆忙,昨日沒來得及跟你說」
「撒謊」
「這一去,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了」
他眼裡閃過一絲傷感,喉頭有些沙啞:「死倒是還行,只是我不太能受得住跟你分離」
夏桑的眼睛微微一紅:「我在濟州等你回來,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來」
沈立新從後面趕來,扔給徐書一封信:「徐相叛國,你一定會受牽連。
但是首告有功,至於陛下願不願意讓你功過相抵,就看你的籌碼了」
徐書點頭:「謝沈都督指點」
「那封信是他和衛爭的來信」
沈立新開口:「三日,不出三日這裡一定會有一戰,等到戰況傳到北陽的時候,就是你進宮的時候」
徐書下馬,行了一個大禮:「沈都督,這是你第二次救我了」
「因為你救過夏桑,我這算是回禮了」
夏桑看著徐書策馬離開,輕輕嘆了口氣。
「捨不得了?」
沈立新冷冷開口。
夏桑也不避諱:「自然不舍」
「那你要不跟上?」
又開始陰陽怪氣了。
夏桑撇撇嘴:「跟上就跟上」
佯裝策馬的瞬間,沈立新騰空而起,攔腰把她抱到自己的馬上,緊緊圈在懷裡:「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