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人海中的那一眼
林修晨臉色驟然一變，「張律師，請你注意言行！」
張宇恆理都不理他，赤紅的眼睛盯著司薄年，「少裝可憐！你這點苦和恩熙比起來屁都不是！你把一個好好的女人，好好的家，搞成什麼樣了，啊？司薄年，你壓根沒有人性！」
林修晨想替司薄年辯駁，但被他一個眼神阻止了。
司薄年淡淡道，「欠她的，我會彌補。」
喬菲抹了把眼睛，胡亂蹭掉眼淚，跑過去，用力撕扯他的衣服，「怎麼彌補？她人都快死了，你怎麼彌補？你到底做了什麼，害她變成這樣？你到底怎麼才肯罷休？害她家人不能團聚，害她失去所有，你還要幹什麼！是不是只有她死了，你才肯放手？！」
司薄年嗓子乾澀苦悶，沒有發出任何聲響。
連續幾十個小時不眠不休，他體力透支嚴重，被喬菲這麼撕扯著，渾身都在顫抖。
林修晨看不下去，拉住喬菲的手腕將她分離開，「喬小姐，請你冷靜一些，總裁也很難受，他已經守了少奶奶兩個晚上，如果可以的話，總裁甚至想用自己的命來換少奶奶的。」
「我呸！他的命算什麼！他不配！死的就是該是他！」
司薄年深黑的目光看過來。
病房忽然安靜了。
喬菲閉上嘴巴，下意識往後退了小半步，「你……你幹什麼？」
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徹底發泄一通之後，喬菲和張宇恆突然有種認知，就算雙腿殘疾，就算做了錯事，就算沒有反抗，他仍然是那個一聲令下便可改變別人命運的男人。
司薄年平靜道，「我的命是恩熙換來的，配不配，該如何懲罰，她說了算。」
他的命，是陸恩熙換來的。
當時陸恩熙故意撇清和他的關係，故意疏遠他，甚至激怒肖凜走極端，只是怕他被肖凜控制，想讓他全身而退。
哪怕最後一刻，陸恩熙都在為他著想，為他考慮。
她嘴上不承認還愛著他，卻在舉止中一次次暴露真正的心意。
這麼好的女人，他卻繞了一圈，走了無數彎路，才一點點看清楚。
如果這樣還要錯過，他便死有餘辜。
喬菲不敢再張狂，往床邊挪了挪，火氣熄滅了一大半，聲音依舊帶著怒意，氣呼呼的悶聲道，「發生了什麼事？」
林修晨主動解釋，「是意外，少奶奶被人劫持，掉進了水裡，好在搭救的及時……」
張宇恆冷笑，「劫持她的人，是你的仇家？」
司薄年承認，「是。」
張宇恆再度捲起手指，憤恨道，「能不能麻煩你，別再拖累恩熙？做個人行不行？！」
林修晨實在聽不下去了，總裁什麼時候被人這麼指著鼻子罵過！
這兩個人未免太得寸進尺，仗著總裁的寬容和愧疚心裡，不斷突破總裁的底線。
總裁也不希望悲劇發生啊，搜救少奶奶的時候，總裁也快要瘋了。
「張律師，今天請你們來是想喚醒少奶奶的意識，請你以少奶奶的身體為重，至於其他的，能不能等少奶奶蘇醒以後再說？」
一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
張宇恆和喬菲陪陸恩熙說了很多話，回憶以往的事情，重複喊她的名字。
這個過程中，司薄年聽到許多關於陸恩熙的過去。
點點滴滴，把那個女孩的成長過程串起來，越發鮮活飽滿。
確實，在遇到他之前，陸恩熙的生活無憂無慮爛漫活潑，她的不幸，全都從他開始。
聊了許久的天，喬菲情緒逐漸平穩，回頭再看向司薄年，少了幾分怒火，多了幾分理智。
印象里總是西裝筆挺一絲不苟的男人，此刻下頜冒出了青色胡茬，眼底泛著厚厚的紅血絲，臉頰憔悴不已，似乎瘦了些。
回過頭來想想，司薄年能這麼做，想必也是因為放不下熙熙。
哎……
「那個……你要不然還是休息一下吧，熙熙這個大傻瓜要是看到你這樣，應該會心疼。」
司薄年點頭，「多謝。」
張宇恆依舊沒有好臉色，「我踏馬就是想不明白，恩熙看上你什麼了！」
司薄年苦笑，「我也想問問她，我哪裡值得她這麼做。」
張宇恆反倒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用力一甩手，大步往外走，「你確實不值得！」
喬菲拿起椅子上的包，走之前回頭說，「司薄年，如果……」嘆了口氣，「如果熙熙醒過來，你好好對待她，這個傻女人，可能註定栽你手裡，但是這不是你傷害她的理由，她太苦了，別讓她的愛成為一生的遺憾和笑話。」
司薄年慎重道，「我不會辜負她。」
樓下。
張宇恆點燃一支香煙，用力抽了幾口，煩躁地原地轉半圈，「你也瘋了是不是？居然指望司薄年那種人好好對待恩熙？」
喬菲用手扇了扇風，「你能把煙滅了嗎？」
「幹什麼？」
「我不能抽二手煙。」
張宇恆愣了一下，「幾個意思？」
喬菲不想解釋，接著上面的話說，「司薄年變了，變了很多很多，放在以前，咱們這麼說話，這麼對他，大概會當場被滅掉。」
仔細想想，她這麼對司薄年，好像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司薄年並沒有動過真格。
「那是他心虛！」
「的確心虛，但眼神騙不了人，他很在意熙熙。」
張宇恆在垃圾桶蓋子上摁滅煙蒂，煩躁冷笑道，「呵！在意？」
喬菲拍了拍張宇恆的後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張宇恆被她看的渾身發毛，又有些膽顫，「你知道什麼？」
「你喜歡熙熙，以朋友之名默默喜歡她，所以看到她受委屈，你比誰都難受，還不怕死的打了司薄年，可是愛情真是不講道理啊，或許因為人海中的那一眼，就愛了。」
張宇恆被她點破心底的秘密，有些窘迫，「你……怎麼知道？」
他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毫無破綻。
喬菲靠著車門，笑了笑，「大概是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你說起來熙熙就沒完，三句話不離她的名字，喜歡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張宇恆摸摸鼻子，「你嘴巴牢固點，別讓她知道，我不想她尷尬。」
「放心。還有，你那個前女友咋回事？她很明顯在挽回你，你不是想接受吧？」
張宇恆摸了摸煙盒，忍住了，「她和恩熙很像嗎？」
「不。」
「那不就得了，她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喲，以前失戀不是差點要死？」
「年少無知……你沒完了是不是？上車，走了！」
喬菲拉開車門，忽然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她扯了扯張宇恆的袖子，「誒，那個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