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江山應與美人配（27）
這個稱呼溫妍已經許久沒有聽見有人這麼喊她了。
回頭看見門邊進來一個丫鬟，是從前在蕭王府伺候她的小丫鬟。
「你怎麼來了？」
「蕭王府里的人早就傳遍了，皇上給您和王爺和離書。」小丫鬟看上去很傷心，像是遭受了天大的打擊，「奴婢尋了好久，才知道您在這個酒樓。」
「聽說……」小丫鬟猶猶豫豫，「您被選為了聯姻對象？」
「大家都知道這件事情？」
「沒有。」小丫鬟搖頭，「是有人告訴我的，他說嫁娶這日，您身邊如果有個熟人大概會放鬆許多，所以奴婢來了。」
「這是奴婢家鄉那邊的茶，喝了會有好運氣發生。」
小丫鬟手上是一個陶瓷樣式的瓶子，一個成年男性的手掌感覺那般大。
「我們那邊嫁人娶親都會喝這個茶。」小丫鬟雖然不知道溫妍和王爺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還是想送上自己的祝福給溫妍。
「謝謝。」
溫妍露出了一個清淺的笑，眼神里似乎還有話想要說。
小丫鬟被迷了眼，電光火石間，只聽得地上傳來「砰」的一聲，瓷瓶打碎，裡面的茶水濺出來，打濕小丫鬟的褲腳。
「王妃，奴婢不是有意的。」
大喜之日做出如此晦氣的事情，小丫鬟現在心裡翻江倒海，恨不得摔在地上的是她。
「沒關係，碎碎平安。」溫妍的嘴角忽而揚起淡淡的笑容，也是令人心疼的，後面半句呢喃著，像在和自己說，「歲歲平安吶。」
「對對對，姑娘你快起來，這是一個好兆頭，可不要難過。」嬤嬤將小丫鬟扶起來，臉上的笑沒有改變過一分一毫。
「我現在要帶太子妃去別的地方換身衣裳，這裡還麻煩小丫頭你打掃一下？」
「沒問題。」
小丫鬟看著溫妍和嬤嬤出去，心裡沒由來一慌。
太子妃……
地上的瓷瓶是從前她的姐姐送給她作為護身符的，將來長大結親可以裝家鄉的酒，如今卻碎成好幾瓣，散落在地上，連屍身都不完全。
如此碎碎平安，真的是一個好兆頭嗎？
但願吧……
小丫鬟的嘆息沒有人聽見。
風從窗邊刮過，揚起屋子裡的紗簾，帶著這聲嘆息一併消散。jj.br>
.
「真好看！」嬤嬤看著身著紅嫁衣的溫妍，眼中的驚艷之色溢於言表，口中的話不知是在誇溫妍好看，還是在誇衣服好看。
換好嫁衣的溫妍跟著嬤嬤重新回到剛才的房間，裡面已沒有小丫鬟的身影。
「太子妃，老奴給您重新梳妝吧？」
「有勞。」溫妍坐到梳妝鏡前，嬤嬤拿起工具開始在溫妍的臉上動手。
溫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輕輕閉上眼睛，任由嬤嬤擺弄。
因為女子皮膚甚好，沒有需要遮掩的缺點，嬤嬤省去了敷粉這個步驟。
其餘的步驟照正常的裝扮流程進行。
施朱、畫眉、點唇、額黃、斜紅、花鈿、面靨。
三千青絲垂至腰間，被嬤嬤盤成一個簡單優雅的髮髻。嬤嬤還打開桌上的一個盒子，從裡面取出金子做的鳳冠。
鳳冠共用紅、藍寶石一百多塊，大小珍珠五千餘顆，色澤鮮艷，富麗堂皇。
「等太子來了，您就戴這個。」
聞言，溫妍的眼皮緩緩睜開。
鏡中的人比她想得還要好看些，和記憶里的自己有些出入。
柳葉細眉卻不失風華，眼底流露出的神情更為她添了一份勾人的風采，每個眼神都可以將人的呼吸奪去。幾息之間，宛若神女。
「太子妃，您是老奴這麼多年見過最好看的新娘。」嬤嬤說的是真心話。
溫妍的手輕輕撫上自己的臉，打量著鏡子里的自己。
她已經有很久很久沒有見過如今自己的這幅模樣，就連當初和蕭齊夜大婚嗎，也只是從簡進行。
眼皮微垂，睫毛輕顫，眼裡的哀傷被溫妍遮去一半。
.
酒樓門口，謝思珏的車馬已經到了，將門口圍得水泄不通。
溫妍在嬤嬤的攙扶下從裡面出來，紅蓋頭蓋在溫妍的頭上，每一步都由嬤嬤攙著。
謝思珏和溫妍一起進的馬車，二人一上車，車夫便驅動馬車往前走。
路途遙遠，紅蓋頭只是一個形式，謝思珏伸手想取下蓋在溫妍腦袋上的紅蓋頭。
手剛觸到一半，便被人握住。
溫柔的，像是春天的綿雨迎面，「這蓋頭不是這個時候揭的吧？」
「我、我怕你難受。」
謝思珏忽然感覺自己嘴笨，什麼話都說不上來。
良久，蓋頭裡的女子輕輕笑著。
「只是看不見，卻不會打擾到別的事情。況且，周國和蕭國的距離並不遠，我撐一撐便到了。」
「你可還在怪我……」謝思珏臉上出現懊惱，這個問題在這個時候問顯然不是一個好時機。
「謝謝你給我一個盛大的婚禮。」
溫妍沒有回答謝思珏的話，而是對他進行了感謝。
「你是我的太子妃，自然是應該擁有世上最好的。」謝思珏語氣肯定，「你值得。」
紅蓋頭下女子的表情謝思珏看不清，所以他說的每一句話，心裡都像在打鼓。
太多的不確定性，他怕溫妍生氣，更怕溫妍生悶氣。
無措的情緒、複雜的情緒湧上來。
這些情緒何時會出現在他謝思珏身上。
「我是你的太子妃，還是……」溫妍在蓋頭下輕輕吐出幾個字，「你是我的謝樂師。」
謝思珏盯著紅蓋頭，似要將自己的視線穿透蓋頭看溫妍的表情。
「你一直知道我是誰？」
自己從來沒有在溫妍面前暴露過身份，謝思珏現在的腦袋才真叫一片空白。
馬車裡的空氣靜默了幾許，沒有人開口講話。
過了片刻，溫妍啟唇，如細水長流般緩緩道來，「先前只是猜測，剛才確定了。」
「什麼時候有的這個猜測？」
謝思珏心裡又驚又喜，看來從前的自己真的在溫妍心裡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在你中元節給我吹簫的那個晚上開始，也是從那時起，周太子的形象和我記憶里謝樂師的形象有了重合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