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抱不住的大粗腿

第11章 抱不住的大粗腿

「他叔,你聽說了嗎,福建水師前天在海上,大敗紅毛倭寇聯軍!」

「哈?怎麼可能!水師不是早就完蛋了嗎?俞總兵不是把行李都收拾好了,就等聖旨來撤他的職!」

「你這就是哪年的黃曆了,俞總兵昨天上午,敞開了大門,開始會見四方來客了!」

「不可能,就憑水師剩下那十來艘船。紅毛鬼都不用炮轟,撞就能把他們全撞沉!」

「不信你自己去看!真是沒志氣。就不興水師時來運轉一回。紅馬鬼的大黑長船,都被拖到金山衛港口了。眼睛不瞎的,都能看見!」

」我看到了,我給徐二哥作證。還有好多紅毛鬼,都跟猴子般押去了錦衣衛指揮使司。哎吆吆,比傳說中的崑崙奴還高,胳膊大腿上長滿了半尺長的鬃毛!「

「真的,那我趕緊瞅瞅去。小二,結賬,對面的茶點錢一起算!水師居然俘虜了紅毛鬼的船,老天爺,這回可真的開了眼睛!」

連續兩天,福州城裡,就比過了年還熱鬧。

手裡有錢且不需要做事的富貴閑人們,三一群伙,坐在酒樓、茶館、以及街頭的大柳樹下等處,議論紛紛。

話題只有一個,大明福建水師在海戰中,大展神威,俘虜了紅毛海盜三桅黑長船,又名「蓋倫」炮艦一艘,生擒紅毛鬼若干,斬獲紅毛和倭寇首級兩大車!

很多閑人開始拒絕相信,在他們的印象中,大明福建水師,早就不復當年俞大猷時代的威風。

能守著福州港,不被紅毛打進來,已經算英雄了得。至於海上,一李二鄭三許四,福建水師的實力,海盜中最弱的楊六指都比不過,更甭論實力與海盜王李旦彷彿的紅毛!

然而,當看到足足瓦房長短,三層樓高的蓋倫戰艦,以及被錦衣衛押著遊街的紅毛海盜,再瞧不起福建水師的人,也佩服地連挑大拇指。

大明福建水師,不愧為俞大猷老將軍留下的精銳。水師總兵俞咨皋,不愧為俞大猷的種!

至於作戰過程,雖然所有富貴閑人,都沒機會親眼看到,卻不耽誤,他們說得吐沫星子橫飛。

什麼俞總兵巧設八仙陣啊。什麼陳副總兵探雞籠島(台灣)啊。什麼楊千戶身中二十餘彈卻死戰不退啊,什麼趙千戶冒死入水鑿穿長船的底倉啊……

總之,充分發揮道聽途說的威力和各自的想象力,描述得活靈活現。

至於此戰真正的主角,韓慶之,對不起,富貴閑人們聽都沒聽說過。也懶得打聽!

左右不過區區一個小旗,在俞總兵面前連露臉的資格都沒有!他哪有資格,去立什麼驚天之功?!

而此時此刻,韓慶之也顧不上去了解,福州城內的富貴閑人在說什麼。自打從睡夢中醒來,他就忙得焦頭爛額!

俗話說,萬事開頭難。

他雖然掌握著《大屠龍術》,想要付諸實施,首先卻要在福州金山衛站穩腳跟。

而救回郡主,擒殺滿船紅毛和倭寇這個功勞,實在太大了。雖然在返回大明的途中,韓慶之已經拿出了很大一部分,分給了陳永華等人,然而,剩下的部分,仍舊遠遠超過了總旗鄭九斤和他所能「消化」的範圍。。

在他開始於燈下默寫《大屠龍術》的第二天,金山衛千戶楊萬里就來到瞭望月屯。

此人將鄭九斤拉出去后,嘀嘀咕咕說了小半個時辰。待他終於心滿意足地離開,鄭九斤一下子彷彿又老了十歲,臉色也變得青里透黑。

雖然他卻沒跟任何人透露自己與楊萬里的談話內容,但是韓慶之卻立刻就明白了,自己先前低估和大明水師的腐朽程度和相關人員的胃口。

「我盡量保住答應你的副總旗,至於這艘船和分到你頭上的戰功……,韓兄弟,原諒老哥無能!」足足在家門口徘徊了一個時辰,反覆權衡完了利弊的鄭九斤,終究捱不過良心的煎熬,悄悄地找到韓慶之,低聲坦白。

到了此刻,韓慶之才知道,這場戰功,引起了多少人窺探。

金山衛千戶楊萬里,只是因為距離近,第一個到來。

楊萬里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參將陳英年,因為有事自己沒法及時趕過來。卻派人快馬送來了一封手書,命令楊萬里彙報奉了他的命令,整飭屯兵,防備海盜的戰果。

另一個游擊將軍許延武,則派遣家丁找到了楊萬里,許諾以十兩白銀每枚的價格,購買紅毛俘虜的首級。

還有千戶王德、千戶劉文化、千戶周寶勝等人,也派人跟楊萬里打了招呼,希望老哥幾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戰功我不在乎,可是這艘船如果被人白白拖走,咱們今後想出海做生意,都沒本錢。」非常出乎鄭九斤預料,韓慶之竟然出奇地好說話。聽了他的解釋,立刻給就給出了回應。

這是他的底線。

獲取戰功是為了陞官,大明朝的官,在他看來,做不做都那麼回事。特別是低級武將,在如此腐朽的體系下,再能幹,早晚也得被豬隊友活活坑死。

但是,拿性命換回來的蓋倫戰艦,他不想上交。

這是他起家的本金,豈能輕易交給他人?

如果水師將士,都是望月屯這種水平,蓋倫船到了他們手裡,也是擺設。而留著蓋倫船,哪怕拆掉大部分火炮之後運貨,也比福船裝得多,跑得快!

「楊千戶剛才找我之時,還沒說船的事情。不過,按照水師規矩,這艘船屬於斬獲,肯定得上繳!」鄭九斤聽話聽音,趕緊又低聲補充。

「那我就只能連夜去福州錦衣衛指揮使司所找陳永華,問問他說得話,算不算數!」韓慶之笑了笑,回答得簡單且直接,「或者,直接把船賣給沐王府,自己帶著錢離開。天下這麼大,總不會離瞭望月屯,就找不到落腳之處!」

「別,別,韓兄弟,你聽我說,你聽我說!」鄭九斤大急,一雙手快速擺成了風車,「我求你,我給你跪下了,成不成!你如果走了,我、大旗,還有大旗他娘和妹妹,就全都不用活了。楊萬里跟我關係再好,也扛不住別人的刀。」

說著話,立刻雙膝彎曲,就往韓慶之面前跪。害的後者連忙伸手,一把托住了他的胳膊,「九叔,九叔,別這樣,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說如果逼不得已,才會走最後一步!」

「韓二,我,我對不起你。我,我沒本事!」鄭九斤連跪了兩次,都沒能成功膝蓋觸地,只好重新站直了身體,揉著眼睛,哽咽著補充,「我知道你的本事,望月屯容不下你。我也沒打算,讓你困在這兒。可是,楊千戶他們,誰也沒看到過你如何殺紅毛鬼。他們,他們也不會聽我解釋啊!」

如果鄭九斤二話不說,就拿救命之恩來說事兒。或者直接擺出總旗的架子,逼韓慶之就範。後者肯定立刻就跟他一拍兩散。

而鄭九斤放低了姿態,苦苦哀求,韓慶之頓時就有些左右為難了。

剛過獲救那會兒,韓慶之失去了記憶,既聽不懂這個時代的福建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誰,身體還僵硬得不聽使喚。

如果鄭九斤對他又半點歹意,或者僅僅是失去了同情心,將他丟在某個港口自生自滅。他估計現在屍體都爛掉一大半兒了,根本沒機會,重回找回記憶,變回原來的自己。

而現在,他如果一走了之,憑著手中的刀和一身本事,自然誰也留他不住。但是,那群貪官找不到他,肯定會把鄭九斤全家,當成報複目標。

所以,權衡再三,韓慶之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低聲說道:「九叔,我知道你的難處。可是,如果一再退讓,別人只會得寸進尺。所以,哪怕咱們這會兒心裡沒有半點兒底氣,此時此刻,至少得掙扎一下,反正,最後大不了是戰功沒了,船也交上去,結果不比逆來順受差多少!」

頓了頓,他又快速補充,「你想想,你老實聽話了一輩子,最後是什麼結果?咱們這次運氣好,能搶一艘紅毛船隻出來,下次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您念著跟楊千戶的交情,不願意敷衍他,可如果這次咱們丟了貨,他會念著您的苦處不找您要賠償么?你不為了自己,也想想大旗,想想大志,想想二孬。萬一哪天您不在了,大旗他們手裡能剩下什麼?」

最後這幾句,可是戳到了鄭九斤心窩子上。後者的眼淚,立刻淌了滿臉,「嗯,嗯,我知道,我知道。楊千戶不會,他,他一直把我當驢使喚。不行,我這輩子就這樣了,我不能讓你們,也跟我一樣!」

「九叔,您也別太難過。咱們還有今後。只要您能跟我聯手,過了眼前這個坎兒。我保證,今後有我一口飯吃,就不會少了大旗他們的。不信,我可以去媽祖面前發誓!」知道老人已經被自己說動,韓慶之乾脆趁熱打鐵。

「我信,我信。你明明能逃走,還捨命回來救我們。我們怎麼可能不信你!」鄭九斤聞聽,趕緊一把扯住了韓慶之的胳膊。

」那九叔,咱們就一言為定。」韓慶之抬起手,伸到鄭九斤面前。

鄭九斤又摸了一把老淚,抬手與他擊掌。隨即,咬牙切齒地說道,「光咱們倆,力量肯定不夠,除非你想殺光了他們。我建議你去找陳千戶,他雖然級別不夠高,卻是錦衣衛的官,跺一跺腳半個福州都晃動。」

「嗯,我肯定會去。陳永華應該不會做事只做一半。更何況,俘虜和割下來的人頭,這會兒全都在他手裡,我想分給楊千戶他們,也拿不出來!」見鄭九斤開始給自己出謀劃策,韓慶之偷偷鬆了一口氣,笑著點頭。

「陳參將他們,他們要的不是人頭,而是人頭代表的斬首之功。只要你答應拿出來分,他們自然有辦法跟陳永華那邊去勾兌。」鄭九斤又抬手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非常耐心地解釋。

想了想,他又低聲跟韓慶之商量,「我剛才說讓你去求陳永華,是希望你能讓他出馬,來替你跟這群人商談。官大一級壓死人,我只是屯兵總旗,在陳參將他們面前,沒開口說話,就先矮半截。陳千戶來了,至少能跟他們平起平坐,討價還價。」

姜還是老的辣,只要站在韓慶之這邊考慮,他立刻就想出了「大招」。

韓慶之聞聽,欣然點頭,立刻收拾行裝,準備第二天一早就進城去找陳永華。鄭九斤卻又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繼續說道,「即便這樣,船仍舊很難保得住。但是,我還有一個辦法。委託我運貨的海商,是我的本家。他們家的二管事鄭寶貴,傍晚時也探過我的口風,想買咱們的大黑船。我跟他們,雖然只是遠親,但是,只要你願意賣,我肯定能幫你把大黑船,賣出一個公道價錢?」

「賣掉?您老剛才還說要上繳?」韓慶之聽得一愣,質問的話脫口而出。

「這艘船沒受什麼傷,可以跟鄭家商量,以新換舊。這艘船賣給鄭家,換一艘舊的的紅毛黑船外加一艘七百料福船,應該有的談!然後,舊的紅毛船上繳,福船給你留下,做個起家的支撐」鄭九斤咬了咬牙,用極低的聲音回應。

「這樣也行,萬一被陳參將和楊千戶他們知道……」韓慶之又驚又喜,壓著嗓子追問。

他現在是孤家寡人,拿著蓋倫戰艦,也招不來足夠的水手。更甭提出海作戰。並且,他本人也不熟悉蓋倫船的性能。

可如果能有一艘七百料的中型福船先拿著練手,憑著當初在海軍陸戰隊打下的底子,他應該很快就能適應風帆時代操船要求。將來,無論是走私運貨積累資金,還是弄更大戰艦來更新換代,都容易上手得多。

鄭九斤搖了搖頭,用牙縫裡的聲音回應,「不怕,我豁出去了,更何況,他們要船是為了表功,不是為了作戰,新的舊的都一樣。並且,你說得對,不掙扎,咱們爺倆就是板子上的魚肉。掙扎一下,好歹還能給自己剩口湯喝!我已經窩囊了一輩子了,總不能讓大旗將來也跟我一樣!」

「鄭家不怕那些陳參將找他們的麻煩?」韓慶之仍舊將信將疑,繼續低聲盤問。

雖然他早就知道,鄭九斤是在為大海商鄭家運貨。可在他穿越之前,可沒聽說過,哪個亞洲國家商人,敢從軍隊口中奪食。

「反正,鄭家實力,非常非常大。我只是個遠房親戚,知道的不多。可去年福建水師被紅馬鬼打得不敢出港,卻是鄭家請了他在海上的親戚,過來幫忙,強行運送弟兄們登陸,才通過陣戰,將紅毛鬼趕出了澎湖。」知道自己的話,聽起來有點玄,鄭九斤繼續補充。

這哪裡是海商,分明是武裝私家艦隊!韓慶之的眼睛,越瞪越圓。然而,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人名字,再聯想到鄭九斤的姓氏,剎那間,他又恍然大悟,「您老說的鄭家,莫非鄭成功,不,莫非是鄭芝龍?」

「鄭芝龍,沒聽說過!」鄭九斤想都不想,就連連搖頭,「鄭家有兩支,一支在陸地上做生意,一支在海上放船運貨。現在家主名諱為士表,曾經做過一任教諭,如今已經致仕。他的兒子名諱為一官!」

「就是這個人,您老怎麼不早說!」韓慶之喜出望外,擦拳磨掌。

鄭九斤是鄭一官的親戚,鄭一官就是鄭成功的父親,後來改名鄭芝龍,明末第一海盜王!什麼鄭家分為兩支,根本是分工明確的一家人。海上的負責打劫,陸地上負責銷贓!

然而,下一個瞬間,鄭九斤的話,就讓他心中又涼了半截,「我,我說了也沒用啊。我的確跟鄭一官是平輩,但是,卻從沒跟他見過面。他根本也不認識我。我從鄭家接活,向來都是明算賬,人家能給我活干,就是念在同族份上了,根本不用指望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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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禎,師叔來教你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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