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襲擊金門

這倒是實話，不用俞慶解釋，韓青就能聽明白。

如果俞慶手中的定海煙廠原始股，還像最初那樣只值千八百兒兩銀子，他背後的俞氏家族肯定看都懶得多看一眼。

而現在俞慶手裡的原始股，價格已經比最初提升了足足二十倍，並且仍舊保持著高速上升的勢頭，還每年都能給他帶來超過本金數倍的分紅。這些原始股，就不可能再屬於他本人了。

同樣道理，也適合於陳永華。

最初投資煙廠，無論是從報答救命之恩的角度考慮，還是從成全朋友之義角度考慮，陳永華都沒想賺錢。所以，收益和損失，都屬於他個人。

當原始股價格翻了二十倍，並且分紅也遠遠超出本金的時候，陳永華手裡的原始股，恐怕就有一部分要轉移到福建錦衣衛指揮使司中其他官員之手。

並且以陳永華不喜歡吃獨食的性子，即便他的頂頭上司常延齡和同僚不找他要，他也會主動拿一部分出來，跟大夥分享。

如是推算，這次陳永華要求俞慶轉讓煙廠原始股，恐怕也不是為了他自己。

畢竟，錦衣衛擔負著刺探敵情，提防叛亂和監督地方軍事動向的職責。俞咨皋吃了這麼大一個敗仗，還丟了金門，福建錦衣衛指揮使司，不可能不向上彙報。

而這份報告怎麼寫，花樣可就大了。畢竟中國辭彙博大精深，屢戰屢敗和屢敗屢戰，同樣四個字，意思完全相反。

如果錦衣衛那邊將掌握的情況如實上報，即便俞咨皋最終在鄭一官的支援下，保住了廈門，並且又收回的金門，也難逃過朝廷的追責。

而如果錦衣衛在上報之時，多少用一些曲筆。比如把放棄金門，說成誘敵深入，或者重點描述一下福建水師以一敵三，如何奮不顧身。也許，俞咨皋還能將功折罪，甚至因禍得福。

「你這哨船，多少銀子能造一艘，貴嗎？」不想在有關股權轉讓方面說得太多，俞慶看了看腳下，主動轉移話題。

對方是定海商行的原始股東之一，哨船成本也不涉及到商行的核心機密，所以，韓慶之想了想，將答案如實相告，「這船長度只有福船的一半，用料少，光算木材、桅杆和帆布等成本，大概一千五百兩就能造一艘。但是，為了造這樣一艘船出來，船廠那邊的工匠，足足摸索了小半年，光浪費的材料，就超過了這六艘船的總和。」

「乖乖，簡直是吞銀子的猛獸。」俞慶咧了下嘴，滿臉肉疼地感慨。隨即，又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補充，「我不是替你捨不得那些銀子，我是想，這麼好的船，咱們如果上了岸，就把它丟給許心素，未免太可惜。」

「我船艙里放了火藥，弟兄們上岸之後后，點燃引線，船立刻會被炸成碎片。」韓慶之對此早有安排，笑著低聲透漏。

「嘶——」俞慶倒吸了一口冷氣，剎那間，心中對韓慶之的欽佩，又上升了一大截。

六艘全新的哨船，光成本就將近一萬兩。為了救援福建水師，韓慶之說炸就炸，居然一點都不猶豫。並且，從始至終，沒跟自己提過一個錢字。

這份仗義，這份果決，真是他俞某人平生僅見。

「你突圍出來之時，可知道許心素在金門島上，留了多少海寇？」正佩服得五體投地之際，耳畔，卻又傳來了韓慶之的聲音。很低，卻讓俞慶的兩隻眼睛，瞬間又瞪了個滾圓？

「你要去抄許心素的後路？就，就帶著兩百多號弟兄？」一把揪住韓慶之衣袖，俞慶高聲反對，「你瘋了，許心素即便再大意，也不可能……」

「你就說，知不知道金門島上有多少賊兵吧！」韓慶之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我並非突發奇想。我剛才判斷了一下時間，咱們可能會到得有點早。大概後半夜丑時前後，就能靠近廈門島。而金門島距離廈門，才三十多里水路。」

「你，你不是說，要去幫我叔父守中左所么？」俞慶的大腦運轉速度，遠遠跟不上韓慶之的思維變化，紅著眼睛抗議。

「我最終目的，當然是俞帥那邊。」韓慶之想了想，認真地點頭，「所以，既然距離天亮還早。我就先去金門島放他一把火。許心素髮現後路起火，肯定要分兵來救。而俞帥看到金門島上火起，肯定也會知道援軍已經近在咫尺。待許心素那邊亂起來，包圍圈就不攻自破。屆時，咱們就有更多機會，將船直接開到中左所附近，然後上岸跟俞帥他們匯合。」

「這……」俞慶終於多少明白了一點韓慶之的戰術安排，眨巴著眼睛反覆琢磨。

他學過的兵法上，有一招叫做圍魏救趙。與韓慶之剛才的謀划，就非常相合。

但是，圍魏救趙，至少也得出動個一兩萬兵馬。韓慶之帶著區區二百六十來號弟兄，最大可能是魏沒圍住，趙也沒救下來。

「方雙，打信號給後面的船隻，讓他們別跟丟了。然後，轉舵直撲金門。」韓慶之沒時間給俞慶耽擱，果斷開始布置任務。

「是！」有人低聲答應，隨即，船尾部的信號燈開始閃爍。緊跟著，俞慶腳下的戰艦迅速調整航向，遠離燈塔，借著星斗的指引直奔西南。

「我不知道金門島上，到底有多少賊寇。」見韓慶之決心已定，俞慶只好將自己所知道的情況，如實告知，「這次伏擊我叔父的，是許心素，劉香、荷蘭東印度公司三家。但最早向金門發起攻擊，引我師父匆忙回援的，只有劉香。賊軍拿下金門島之後，繼續進攻廈門的，是許心素和東印度公司，劉香本人的帥旗，沒有跟過來，只派了一些船隻和嘍啰助戰。所以，我推測，眼下，劉香就住在金門島上。他那個人做事向來謹慎，身邊沒四五千弟兄，不可能在島上住的安心。」

「劉香的船呢，停泊在金門島哪個位置？」韓慶之想了想，繼續詢問，「咱們未必一定非但拿下金門，只要能讓金門島那邊燒起一把大火，就能達到調動一部分賊軍主力回援的目的。」

「肯定會停在望鄉岩那邊。那邊有俞帥精心修建的望鄉水寨和望鄉碼頭，還都沒怎麼用過。並且距離廈門更近，還不到二十里。白天的時候，從廈門中左所的瞭望塔，可以一直看到那邊。」俞慶咬了咬牙，沉聲回答。

既然韓慶之鐵了心要去金門放火，他也只能捨命陪君子了。總不能別人為了救自己的叔叔，捨生忘死，而自己卻推三阻四。

更何況，韓慶之忽然想出的這個主意，也並非沒有任何可行性。

那劉香再謹慎，恐怕也想不到，有人敢帶著區區兩百多弟兄，就向他發起襲擊。

而劉香麾下的海盜們更不會放著島上的官廳和軍營不住，每夜都睡在狹窄閉塞的船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