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陽光之下
腳步聲在外面響起,一個三十多歲的男醫生走進來,他笑得很和氣:「喲,林浩,看來你終於醒了。」
「這是老牛,黑市醫生,把你救活的就是他,不過,一般人流這麼多血早就死了吧,你簡直是個怪物。」姓李的女孩說道。
「你不用謝我,哈哈。」被叫作老牛的醫生哈哈大笑。
「對了,你又叫什麼名字呢?」林浩轉頭看向「李小姐」。
「我叫李媛。」
「閑話你們二人隨後說吧,」老牛說道,「我來看看你的恢復情況。能看見我吧?聽力好像也沒問題吧?能支配你的身體嗎?」
林浩試了試,突然發現自己右手和右腳都無法活動。
老牛倒是一臉輕鬆:「這沒關係,大失血的正常後遺症,恢復一些時間自然就好了。」
「老牛,你去休息吧,我還想和他聊聊。」李媛笑道。
老牛於是離開了房間。
「嗯。還有,我們好像有共同的敵人?」林浩記得,她好像也得罪過張琳。
「是的,他殺了我妹妹,所以我離開警校找他報仇,可惜他身邊有高手,我還是打不過。我現在也算一個頭目……不過我又好奇,你怎麼也和他結了仇?」
「我說的實情,也許會超出你對這個世界的認識,你會相信嗎?」
李媛微微一笑:「我從你殺了二龍之後就注意你了。」
林浩一驚:「你怎麼會知道?」
「在那個時候,我還沒失去神智。」李媛說道。
「看來我做事還不是滴水不漏呢。」林浩微笑著說。
「你很幸運,張琳直到現在才留意到你。如果把你換成我,早已經死了很多回了。」
林浩不再說話。
「說你的故事吧。你為什麼對張琳這麼有興趣?我看不出來你和他有什麼過節。如果不是那個鄧中天真的要殺了你,我是不會出手的。」
林浩原原本本地和李媛講了他的經歷。從他作為康東升時講起。講了很久。這是他第一次把這件事告訴一個外人——黎陽知道,但他不是人。
「這的確很衝擊我的世界觀。」李媛皺眉道,「如果不是我已經留心過你,恐怕你說的我都不會相信。不過,張琳有你這樣的對手,一定不會好過。」
「你大概是知道他睡得香不香甜的吧?」
「自從他發現你是康東升,好像就沒睡過好覺。」李媛大笑道,「你真讓他怕了,回頭我慢慢告訴你這七天發生的事。我想跟你合作。」
林浩想了想,問道:「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有人手,人手就是眼睛。另外你現在很虛弱,只要我把你丟出這個廢工廠,你就會受到警察的盤問和抓捕。還有,你現在也沒有辦法立即殺死張琳,對吧?」李媛微笑著說。
「這倒是,不過我也不想再立即殺死他的,他最好的能殺死我的機會,已經錯過了。不過,你還真和以前不一樣了呢。」
「歲月是把殺豬刀呢。」
「我同意和你合作。」
李媛伸出了右手,林浩伸出了他的左手——他的右手暫時無法活動,兩個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那麼,接下來,你和我說說,這七天究發生了什麼吧。」
李媛起身離開了房間,接著抱過來一些報紙,丟到林浩的病床上,有的是香港當地的報紙,有的是國內的報紙,林浩坐起來,一張張翻看:
《香港木石緣珠寶公司涉嫌經濟問題被調查,董事長失蹤》
《港廉署即將對木石緣珠寶公司展開調查,高層被請喝啡咖》
《18歲董事長涉嫌命案》
李媛解釋道:「總之呢,你的公司現在被以經濟問題為名被港廉署調查,而你也涉嫌了兇殺案,警方還在查找你的下落。」
林浩看著這些聞只是微笑,最後放下報紙:「他果然坐不住了。」頓了頓,林浩諷刺地說道,「喝,港廉署,他們最近還真忙呢。」
「這倒是。你好像不擔心?」
「嗯,想來公司上下會陷入比較混亂的境地吧?但是情況應該還在掌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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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猜的不錯,此時木石緣珠寶公司上下確實是有些慌亂。劉洪英正愁眉苦臉地坐在彭立行和路婷的對面。
最近他們都被港廉署熱情地邀請去喝了廉記咖啡,雖然還沒有查出什麼重要的經濟問題,但是林浩此時的失蹤確實不是個好信號。公司也派人前去調查林浩的動向,最後發現他最後一次出現在是從超市回來后與兩個神秘人上車離去。
七天的時間,足夠讓公司上下感到異樣。無論是劉洪英還是彭立行,都在試圖找到林浩,可是他的手機已經關機(這是李媛乾的),聯繫不上。
劉洪英很苦惱,公司上下也謠言四起。路婷很害怕,他還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倒是對面的彭立行,還在一臉淡定地喝著咖啡。
「立行,你一點都不擔心林浩嗎?他到底遇到了什麼麻煩,好像被人瘋狂地抹黑一樣。」
彭立行放下手中的杯子,笑著說道:「這說明他還沒死,不是嗎?」
「這……」
「接著等吧。」彭立行微微一笑,「所幸現在公司里沒有人表露出野心。」
劉洪英嘆了口氣。
剛剛離開董事長辦公室,彭立行的手機就響了。
這是一個陌生的號碼,不在彭立行的通訊錄內,但是彭立行記得這個號碼。
從林浩當上董事長的第一天起,他就把這個號碼給了彭立行,告訴他如果有意外的情況發生,他也許會通知這個號碼給他打電話。
現在,這個號碼果然打過來了。
彭立行表現得淡定,但他內心不可能不擔心,突然失蹤,還是被人帶走的,八成是有什麼大事發生了,他也急切地需要林浩的指示,現在的這個電話,無異於整個公司的希望和明燈。
彭立行深吸一口氣,接起了電話。
「聽說,你去喝了廉記咖啡?」
所謂的廉記咖啡,就是指被港廉署帶去調查,因為他們總是和氣地詢問被調查的對象「過去我們這裡喝一杯咖啡」來指代「跟我們回去接受調查」,久而久之,大家都用廉記咖啡來指代港廉署的邀請。
「是的,口味很一般。」彭立行說道。他聽出林浩的聲音有些虛弱,「你沒事吧?」
「至少還活著。那個,他們有限制你的人身自由,監視你嗎?」
「沒有,他們大概也沒監聽我的電話。」
「那你來和平京一趟,記得把航班號用簡訊發給我,接下來該做什麼,會有人告訴你的。」林浩說著,掛掉了手機。
六個小時之後,彭立行出現在了林浩的病床前。
此時的林浩,面色蒼白,看起來有些虛弱,倒是精神比任何時候都好,嚴格來說,不能說是精神煥發,但是看來非常平靜,自然地讓人感覺到一種力量。
「你是怎麼搞成這個樣子的?」彭立行嘆息著坐到林浩的身邊。
林浩用左手舉起他的戒指。彭立行立即變了臉色。
突然間,腦海里一個深埋的記憶片斷被喚醒。
台北癮君子殺人事件……黎陽……林浩,一下子,所有的事情都串到了一起。彭立行無法控制自己的眼淚流下來,他也再也不能保持自己的淡定。
「東升,真的是你?」
「真對不住,之前一直沒有辦法告訴你。」林浩笑道。
接著,林浩又把事情的真相和彭立行說了一遍。
現在自己已經被張琳識破,對心腹暴露真實身份已經不會帶來任何麻煩了。
彭立行靜靜地聽著林浩講述事情的真相,最後,他不由得嘆息了一聲。這二十年,康東升過得很辛苦,也不是以前的康東升了。
「康東升,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呢?」
林浩笑容燦爛:「接下來是我的出牌時間,我要看看,我出的點大,還是張琳的點大。」
「你放心。」彭立行笑著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會站在你的這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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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士奇府上。
作為「最有希望成為下任行政區長官的人」,孫士奇最近有些煩心,此刻他正在家中和妻子玩著桌上足球。
菲佣走進來:「仇子興先生來了。」
隨後,仇子興也走入門中,他今天一身西裝,越發顯得風度翩翩。
「子興,你一定有異術,不然為什麼我一想你,你就到了呢?」孫士奇放下手中桌上足珠的把手,笑道,「來,坐吧。」
仇子興微笑,跟著孫士奇一起一邊坐到不遠處的沙發上,一邊說道:「士奇,我的來意就不必明說了吧?」
「為了木石緣珠寶公司的董事長林浩?」
仇子興點了點頭:「林浩消失了七天,有人還想要他身敗名裂。」
「是的,」孫士奇微笑,「港廉署最近要插手的事情可真不少。」
林浩當初在孫士奇身上投資了很多錢,不過那錢是用於他的競選,這不是行賄,屬於正常的活動,沒有什麼需要擔心的。但是孫士奇也不知道林浩有沒有做過什麼其它不清白的事。孫士奇講信義,但他也是個謹慎的人。
「那麼,士奇,你怎麼想?他還是很支持你的。」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年輕人,但是他現在不現身,我也不可能隨便站出來聲援他啊。」孫士奇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找你來,就是和你說他的最新消息。」仇子興說道。
孫士奇眼睛一亮:「哦?他在哪裡?是吉是凶?」
「他的助理找到的我,他說林董事長在電話里和他說,要他找我,再讓我轉告你他的話:這個時候,孫先生能不能給我我所期待的回報呢?另外,他還說,請你不必懷疑他的清白。」
孫士奇從年輕時就和仇家父子很熟,也正因如此,的確對他們頗為信任。但是孫士奇並不熟悉林浩。
「我需要考慮一下。」孫士奇說,「我對你的信任不能等同於對他的,或者如果可能的話,我也願意和他聊聊。」
「我明白。」仇子興笑道,「我們都只是商人而已。」
「那麼,也許我們真的應該和他約一個時間。」
仇子興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