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雨中的雲松間顯的格外肅清，雲松間地如其名，園林景觀皆由日本進口的黑松打造，被精心修剪后的樹冠結構流暢，枝條變化彎曲有度，在雨中仍保持其優美古雅造型。

雲松間是雲城數一數二的豪宅，此刻，李池之正側卧在落地窗前一看就價格不菲的真皮沙發上，身上蓋著一條灰色hermes經典款羊絨毯，他素來怕冷，也不愛雨天。2018年也是這個季節，也是這樣的天氣。他想起施亦，那日他們一起吃過晚飯，出門便遇上了雨，那女人突然歪著腦袋看著他，說：「我們去聽雨吧。」眼神靈動可愛，裝滿了期許。

本來他不愛下雨，但不知怎的，就答應了她。那日兩人開車到長明湖，下車后他在車內拿了把雨傘，兩人便在雨中散起步，他穿的很少，因為突然降溫，還未換上保暖的衣物，就這樣兩人繞著長明湖走了大半圈。罷了看那人還沒有回家的意思，他便在車上搬下來一塊天幕，扎在湖邊，搬下來兩把露營椅，兩人相對而坐。

那夜，施亦穿了一條淺粉色連衣針織長裙，一件灰色的連帽衛衣，大大的衛衣把她整個人都包裹起來，顯得小小的極為可愛。反倒是他，被冷的微微打顫，但卻看著眼前閉眼聽雨的可愛女人，不忍打破氛圍，愣是抗了下來。

突然施亦指著兩人旁邊的一顆禿到只剩兩根枝椏的樹，嘆道：「我希望你如這棵樹一樣。」

「嗯？為什麼？」

他看著那顆禿禿的樹，不明所以，施亦說：「我希望你像這棵樹般，永遠都在，我想你的時候，想見你的時候，來這裡找你，像現在這樣坐著和你聊聊天，我走了，也會有別人來找你，但你始終都在。」

他當然知道她那時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過是怪自己陰晴不定，動不動消失，但他卻打岔了過去。便說：「我才不要做這棵樹，它都禿了，我要做其他枝繁葉茂的樹。」

「不行，你要做樹只能做這棵樹，雖然它禿，但是它特別，是這裡獨一無二的一棵。」

她看著李池之，拖著腮，眼睛眨巴眨巴，極為認真的同他講理。李池之看著她可愛的樣子，壓抑住自己想要吻她的衝動。便說：「今天太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施亦落寞的「哦」了一聲，他收天幕的手微微握了一下。

她愛而不得，他又何嘗不是一直在剋制。五年來，那晚的記憶像是荊棘般纏繞在他的記憶中。他多想當時吻她，多想告訴她期待的答案，但他沒有，他也不能。

思緒拉回眼前，看著此刻陰雨瀰漫的窗外，李池之悲痛的閉上雙眼，長呼一口氣，施亦只當他拿感情當作玩物，卻不知他多次想交付的真心，只是自己不知道能不能承擔愛她的後果。但這一次，他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就算是要面對所有糟糕的局面，他也不在乎了，他現在，只想要施亦留在他身邊。

想到這裡，他睜開眼，平時溫潤的眼神，變得如眼前的陰雨一樣，深不見底。隨即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很快接通，對對方說：「可以開始我們的計劃了」，語氣不驚，聽不出任何感情。

似乎從這一刻起，他的肩上壓起了千斤重擔，他面對著落地窗，身影籠罩在陰影里，清瘦的身型顯得孤獨卻又厚重。

此刻，天已經黑了，ifs工作室內，施亦接待了最後一位客戶，打算離開，雨還未停，她收拾好茶台，把雜物整理了一下，推門的時候，看到門邊放著一把新的雨傘，想到早上陽陽的念叨，不覺笑了出來，心裡感覺到一股溫暖。

這時，電話響起，來電人是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