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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梧街
被雨沖刷過的道路乾淨冷清,路兩旁種滿了高大的法國梧桐,街道的建築頗有復古歐式古堡的感覺。
在十字路口的交叉處一棟有兩層大穹頂的建築便是施亦赴約的地點『rosethorn』威士忌酒吧,酒吧門口繁花錦簇,入口設在台階的二層,台階是整塊的大理石拼接而成,上面刻著精緻的紋路,圓形的對開黑胡桃木拱門上用壓花玻璃作為裝飾。透過玻璃能看到裡面搖曳的燭光和歐式白色窗幔,裝修是一派古典主義的濃郁氛圍。
施亦推門進去,「您好,施女士,許先生已經等候您多時了,請隨我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是酒吧的侍應生,施亦說:「不必,我知道他在哪裡。」隨後她徑直走了進去,今晚的人並不多,可能是下雨的緣故,大廳只坐了四五桌客人,頂上巨大而精緻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溫暖的暗黃色柔光,舞台上是一支爵士樂隊,演奏著一首抒情的輕音樂,拉大提琴的是一個金髮碧眼看起來略有些憂鬱的外國小哥,此時的氛圍猶如置身在靜默的禮堂,緩緩流動的音樂如同爐火般在空氣中飄散,繾綣浪漫至極。
施亦看到許笑的時候,他正仰頭喝杯中的威士忌。施亦走過去坐到許笑對面的沙發上,問服務員要了杯古巴天堂,便坐定看向眼前人。只見許笑嘴唇輕抿,瞪著一雙深不見底的眸子直勾勾的看著施亦,這讓他本就冷俊的五官此刻更加冰冷,施亦不明所以,「你怎麼這種眼神看著我?」,說完伸手在許笑眼前晃了晃,許笑沉默了一會,給自己杯中倒滿酒,拿起杯子舉到眼前,眼神收聚在一起看著杯中微黃的酒,良久,緩緩開口道:「你就像這杯中的老冰,我用48度的烈酒一次次澆灌,它始終不化,酒喝的我胃開始燒灼疼痛,頭痛欲裂,它還是保持最初的模樣。」
施亦看著他的眼神,悲戚沉鬱,心揪了一下,她已經猜到許笑為何這般,她想開口,卻知道此時說什麼話都沒有意義。便問服務員要了一個酒杯,倒了一杯眼前的烈酒,皺了皺眉而後一飲而盡,酒精劃過喉嚨的那一瞬如烈火般灼燒,她此刻只覺胃裡像是火燒般難受,酒勁上頭,她此時臉頰泛著紅暈,雙眼卻泛若秋水,溫柔且勾人。
她抬眼看向許笑,笑著說:「這酒如此難喝,你卻每天喝它,當真不拿自己身體當回事兒。」,她聲音帶著夜晚的微醺,無比撩人,許笑不禁愣了神,看著施亦緋紅的面頰,他忍不住心中苦澀說道:「我知道這酒難喝卻日日任由自己喝醉,你又何嘗不是,他傷你那麼多次,你卻不曾回頭,他和這酒,有何區別?」。
施亦輕笑一聲:「那時是我年輕,只當感情是我人生追求的全部,現在不會了,這次不管他說什麼做什麼,對我來說,都激不起任何波瀾。」
「那我呢,你既然已經決定不再愛他,那我呢。」許笑問她。
施亦溫柔看著眼前人,毫不猶豫的說:「你當然是我最好的朋友,沒有比做朋友更持久的關係,你知道我很珍惜你。」語氣溫柔卻堅定無比,沒給他留下任何辯駁的餘地。
許笑剩下的話像是乾涸在了嗓子里,他知道,他知道定是這樣的結果,無奈,焦灼,憤怒,心有不甘卻無可奈何,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他想哭,想發瘋,想在這裡大鬧一場,他甚至看了眼旁邊陳列的一排燭台,想把它化成釋放自己的武器,毀掉此時眼前的一切,可這樣又能如何,她始終不會和自己在一起,她給的答案那麼堅定,就算李池之消失的那幾年裡他覺得自己還有一絲希望,就算她此刻風輕雲淡的說李池之不會在她的心裡激起任何波瀾,但他知道,那晚在w酒店看到李池之出現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輸了,他和施亦,再無可能。他此刻只覺得自己是個小丑,內心所有的情緒化為無盡的苦澀,心痛的感覺像是要將他撕裂,但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抑制住眼淚要流下來的衝動,始終沒將頭抬起來再看施亦一眼,他開口,聲音已然聽不出一絲情緒,冷若杯中的老冰「我讓司機送你回去。」
施亦此時知道自己無需多言,便和他道別轉生離開,此時演奏的曲目是《thosedays》,
「whenthenightismostquiet
夜深最寂靜時
that』swhenmymindistheloudest
思緒最喧囂
andistillfeelalone
縱使身旁有人相伴
evenwheni』msurrounded
孤獨依然將我吞噬」
……
白燭的光搖曳,憂鬱悵然的藍調在空氣中飄蕩環繞,卻有種尖銳的刺痛感。此刻許笑看著施亦離開的背影,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
18年的夏天許笑遇到施亦,此後此前,她成了唯一一個能走入她心的女人,她擁抱了他的自我,他的任性,闖入他無邊的黑夜。這五年的陪伴,她早已像一束光照亮他曾了無趣味幽暗的人生。旁人只知道他為了追求施亦滿城示愛,只知他是一擲千金的w太子爺,只知他的榮光,可縱使他有滿身的光環圍繞,縱使一次次將真心拿在手裡,施亦卻未曾正眼看過他一眼,從未向他靠近過。可那又怎樣,自己還不是一直守她,等她,五年,只不過區區五年,就算再多五年他也願意,他的雙手握成拳,身體微微顫抖,眼神卻散發著寒氣。「李池之,這一次,我一定不會再讓你傷他分毫。」這話像是無形的宣戰,像是烙印在許笑心底的印,可他只知道這個男人傷施亦多次,只是見過幾次,對他的職業,家庭,他的故事,他卻一無所知,曾經他偷偷調查過,卻沒有收穫,這一次,他一定會掌握一切。讓他在雲市消失。
情至深處時,就算自己變得腐臭至極,也願意深陷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