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少年搏命斗妖虎

李阿七一劍斃了老者的性命。

「小小精怪，膽敢冒充我人族，且妄圖害命，死有餘辜。」

少年人恨恨地說完，轉向了角落裡的丫髻女孩。

「小娘子莫要驚慌，你家中人是否還活著？」

隨著老者的斃命，小女孩眼中不再只是茫然，而是充滿了驚恐。

聽到李二郎問話，她沒有回答，獃獃地看了老者屍身半晌，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爹爹，娘親，救命，小蘭不要當點心。哇~~~」

李阿七好不容易哄住了丫髻女孩，從她口中得到線索，救出了被羈押在另外一處的幾十位村民。

……

金鏢探花郎踏進石碣村伊始，就發覺到了種種不對勁的地方。

二十幾戶人家，怎麼沒有一條狗？那可是看家示警的好幫手。

已經接近午夜，貧瘠的小村，怎麼會有人家捨得點著油燈？

「莫非是有妖怪作祟？」

堅定了李阿七判斷的，還是老者種種不合常理的舉動。

身上腥臊。

雖說老人多少都會有些味道，但絕不是這種血臭之氣；

衣衫左衽。

這樣數典忘祖的逆舉，可不是疏忽匆忙能遮掩過去的；

青壯避難。

沒有身手敏捷的年輕人，那行人燈籠，老弱婦孺根本掛不起來；

女孩異狀。

丫髻小姑娘兩眼茫然，而且明顯氣血不足，胳膊上還有新鮮抓痕。

雖然有以上種種古怪，李阿七還是不能完全確定，最後試探了一下老者。

借口饞嘴，想要吃雞。

那是正在下蛋的母雞，如果不是招待貴人，農戶人家哪裡捨得殺了吃肉？

而且，丫髻女孩竟然不饞嘴？那是她一年都碰不到一次的美食。

最重要的是：

一隻母雞價值至少百餘文。

區區九文錢，也只夠買上幾顆雞子而已。

妖怪幻化的老者卻是不明白這個道理。

於是李阿七不再猶豫，悍然出手。

借小姑娘的名義，用一文錢雇傭自己，為村子剷除了為害的妖怪。

後來，少年從村民們口中得知，那個妖怪精通幻術，雖然肆虐不久，但已經害了好幾條人命，都是年過五旬的老者。

那個小妖非常古怪，喜食人肉，但只選老人。

不過它夜夜子時都要喝血，而且是兒童的鮮血。

丫髻女孩就是當晚它給自己儲備的點心。

至於為何它妖力不顯，卻能幻化人形，李阿七也弄得明白。

那是一隻黃鼠狼成精。

金鏢二郎曾聽人說過，舉凡黃鼠狼、家蛇、白刺蝟等等動物，因其常在人間廝混，一旦成精，手段可能很粗劣，但卻能如同大妖一樣口吐人言。

這些精怪，穿上衣服，就能把自己偽裝成人的模樣。

好在這類妖物通常法術都不高強，也不通世理，只要留心，不是很難剷除。

只能說，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李阿七不知道的是，他的這場義舉，卻是破壞了一個大妖的布置，日後間接引動了一場大戰。

當然，那是后話，點到為止，略過不提。

金鏢探花郎在石碣村除妖，二十裡外的道吾山頂也是不平靜。

陣陣虎嘯聲中，一男一女兩個道人，御風立於半空之中。

「關仙子，不知何事，勞動玉趾，夜出廬陵啊。」

「蜉蝣子，本樓主自作自事，與你何干？可有犯了哪條忌諱？」

「關仙子不出百里，自是無礙。小道也只是一問，不想妄動刀兵而已。」

「本樓主閑來無事，逗弄逗弄那隻大貓。怎地？不行？」

「妖虎本就是各派豢養，震懾廬陵凡人外遷所用，還望關仙子不要害了它的性命。」

「休得聒噪，本樓主做事，不需爾等指手畫腳。」

……

第二日，天光未亮，休憩了半晚的李阿七留下了幾角碎銀，沒有驚動熟睡的村民，悄悄離開了石碣村。

他沒有忘記收回那九枚銅錢。

並不是少年人慳吝，只因為那銅錢本就是他的武器。

說來也怪。

飛花鏢法上記載了各種暗青子的使用手段。

袖箭、飛刀、蝗石、牛毛針、攢心釘……

李阿七卻只練會了一種——銅錢。

而且所用的銅錢，卻是李大郎撿拾到的最是趁手。

痴傻大兄路遇的錢財多是還給了失主，無人認領的也只有寥寥十幾枚而已。

多年爭鬥下來，完好無損的銅錢僅餘九枚，俱被二郎帶在了身上。

除了銅錢以外，李阿七還帶走了一人多高的黃鼠狼妖屍，他另有妙用。

少年人沒有注意到，他自己雇傭自己的那枚銅錢，不知什麼時候，銹跡盡去，且偶有微光閃過。

天啟十一年，九月十八，圓月高掛，道吾山巔。

李阿七已經觀察了妖虎兩天有餘。

此時少年人正躺在距離虎窟不遠處。

他雙手枕在腦後，嘴裡叼著一根草莖，蹺起二郎腿，眼望明月，優哉游哉地等候某個時刻的來臨。

在他身邊，放著火石、干枝、濕柴，還有數條蛇屍。

據少年人觀察，這兩天的妖虎非常奇怪，除了偶爾覓食，基本上不會離開洞窟。

妖虎身上的皮毛也是斑斑點點，好像被誰順手給薅走了幾塊兒。

它的精神更是萎靡。鬱郁地提不起勁兒來。

李阿七當然不理會這些，按部就班地推進著自己的計劃。

虎妖越是孱弱，他就越是開心。

「嗷嗚~~~」

李阿七沒有等待多久，妖虎的吼叫聲便傳進了耳朵。

嘯聲震徹山林，卻詭異地有著幾分痛苦。

「來了，發作了。哈哈，好。」

金鏢探花郎騰地起身，拿起火石和乾濕柴禾，直奔虎窟跑去。

跑到洞口附近，李阿七三兩下點燃干枝，扔進了濕柴堆中。

不一會，濃煙騰空而起。

少年人連忙掀起衣襟下擺，用力把濃煙朝著虎窟裡面煽動。

約莫半盞茶的工夫，洞中妖虎被嗆得實在忍受不住，也顧不得害怕某人，低吼著，朝向洞口奔來。

洞外的李阿七直到隱約聽到排風之聲，才放下來衣襟。

他拔出長劍，後退了數十米，讓開距離，準備斗一斗妖虎。

妖虎雖然被濃煙嗆到，但強大的嗅覺還是在提醒它，洞外有獵物。於是加速，伴隨著一陣腥風，直接朝著李阿七撲了過來。

少年人早就做好了準備。

凶厲的大眼睛甫一出現在他的視野，少年人便腳不過膝，蹚著碎葉污泥，向著妖虎邁步疾沖。

衝到一半，雙膝下探，順著慣性向前跪滑。

同時上半身後仰，半躺在小腿上，雙手緊握長劍，舉起，全身使力斜向上劈砍。

猿公十三擊之葉下偷桃。

說時遲那時快，李阿七一連串動作做完，正好與狂撲而至的妖虎滑身而過。

妖虎在上，李阿七在下。

錯身而過的瞬間，少年人手上長劍一沉，像是劃到了一塊大石頭。

「中了。」

慣性結束。

李阿七就勢打了一個滾兒，劍交右手，半蹲起身體，左手拔出短劍，反握，眯眼瞪視。

「沒事兒？這頭老虎有點手段。」

妖虎此時已經調轉了身軀，又向著少年人撲來。

撲到李阿七近前，人立而起，兩隻籮筐大的虎爪帶著風聲，由上向下，對著剛站起來的金鏢探花郎腦袋就打。

它的腹部一條筆直的血痕，明顯已經被李阿七砍傷，但無大礙。

李阿七雖驚不怕，見妖虎右爪先來，而左爪後到，忙以右腳為軸，旋轉，避開爪擊。

同時用已經隨著旋轉揚起的左手短劍，狠狠用力，扎向了妖虎的身體。

猿公十三擊之小猴繞樹。

短劍如中敗革，划著妖虎毛皮而過，沒有扎進去。

順著還未結束的旋轉，少年人縮頭拱背，團身滾地而走，避開可能隨之而來的虎尾抽打。

滾了好遠才再次半蹲起身，呼呼喘著粗氣盯著妖虎的下一步動作。

人妖大戰，第一回合結束。

妖虎四肢著地，虎口中低聲吼著，恐嚇著。

靈智已開的它，知道眼前的獵物不太好惹，開始圍繞著李阿七轉圈，尋找下一次進攻的機會。

金鏢二郎雙持長短劍，左肩朝向妖虎，彎膝弓腰，隨著妖虎緩緩轉動。

場面一時略有僵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