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搬出哥嫂家，住進招待所，我自由多了，身心都感到輕鬆愉快。每天除了上班，就沒啥事了。不像在哥嫂家，下班要想著帶帶小侄兒，還得想著幫哥嫂做做家務……

聽說，招待所，承包前沒有盈餘，年年虧損。

現在承包給個人經營，而且是競租，誰出的價高，誰的承包方案好，就讓誰來承包。

個人承包下來后，承包人可以繼續留用原單位人員，也可讓原招待所所有幹部和職工全部離開，但要給其基本生活費。

招待所是讓一個姓王的老闆承包下來的，他把所有的職工都清退了，自己重新招聘了工作人員。

王老闆，都稱他王總，為了吸引客戶，不知從哪兒招了個個子高挑、身材豐滿白白凈凈的年輕女人，頭髮盤成高高的髮髻，穿著古裝衣服。

年輕豐滿的古裝女人整天都坐在接待室里，就像現在物業安保室一樣，只要一走近這個招待所，就能瞥見這位彷彿從古裝戲里走出來的人，也好似一幅畫，定格在那兒。

當時二哥把我送來時，同王總說：「小妹暫時住你這兒，就按你的住宿價收費。」

王老闆說：「科長，看您說的，你小妹不就是我小妹嘛。」

王老闆隨後叫了一個服務員把我引到三樓中間對著樓梯的一間房，並給了一把鑰匙給我。那時招待所總共也就三層。

王老闆可能也沒想到我的暫住變成了常住。

免費住了一段時間后，王總開始刁難我了，畢竟是他私人承包的，我也表示理解。

遇到住宿旺季，市裡搞大型活動時，他就叫我把房間騰出來，我心裡知道他這是叫我走人，逼我離開招待所。

有一次，他把我叫到值班室，也就是古裝女人呆的接待室，他和女人輪番說了一大通道理，大致意思就是，我一個占著一間房，浪費資源，而且還是免費的。要麼搬走，要麼就是再找幾個合伙人長租。3個人，每人20元，一個房間60元，算長租優惠價給我的。

招待所每間是三張單人床，窗戶兩邊靠著牆分別放著一張床，進門邊橫著靠牆放著一張床。我的床是靠窗戶邊的。

那次談話之後，我開始尋找合伙人。

那時市裡有一個大型的國有商場，也是本市裡最有名的大商場。商場里東西應有盡有，琳琅滿目，目不暇接。

一有時間，我和單位的小姑娘就到商場里逛逛，即便是沒有錢買，也能飽飽眼福。更何況商場里美女如雲，還有我的老鄉。

商場里大部分的營業員都是招考進來的歷屆或應屆初中畢業的女生，個個年輕貌美。其中有一位女孩叫陳艷，是二哥中學老師的女兒，也是我的同學，也算是老鄉了。

尋找租房合伙人，我第一個就想到了她。

第二天一下班，我就來到商場，看見她正在上班，站櫃檯。我站在櫃檯前，跟她說明了來意后，就在外面瞎逛了一會兒，等她下班后，我帶著她到我住處看了看。

那時她是在外面租房住的，也是和商場幾個小姐妹合夥租房的。

她看了之後，同意搬來與我合租，並承諾我，還能幫我帶個合伙人過來。

真是皆大歡喜，我不用愁找另一個合伙人了。

很快，她就帶著她的同事，一塊兒搬進招待所。

從那兒以後，我算是正常的租客了，每月20元的房租，每半年付一次。

住宿問題解決了，隨著我的吃飯問題也解決了。

招待所配有餐飲部，餐飲部就是負責宿客的一日三餐。

招待所被承包后，不久餐飲部也被承包了，餐飯部承包后改名為食堂。食堂除了對內，還對外經營。對內價格比對外價格優惠些。

我住在這裡，自然享受食堂內部價格的待遇。

一直困擾我的晚餐問題現在得到圓滿地解決，再也不用吃單位的殘羹剩飯了。

我心想為啥不想著早點從哥嫂家搬出來呢。

其實，這種悠閑自在的日子並沒有過多久。

住進招待所后，漸漸地，我的高中同學，尤其是那些考取大學的同學，從學校回家的第一站就選擇我這兒。

在學校，由於我好玩吧，與同學關係都處得蠻好的，當然關係最要好的自然是另當別論。

一個月僅有的工資，除了吃飯，交房租，還得接待這些同學來我這兒的花費，真是入不敷出。

記得有一次，一個安師大的女同放假回家，下了火車站，直奔我上班的地方，當時我正在上班，她在我這兒拿了鑰匙，然後先到招待所去了。在我這兒吃喝玩了幾天，臨走的時候，我也正在上班。她睡到十點多鐘起床，看到我剛打的黃色毛線背心很好看，正好她也能穿，穿著也很合適，乾脆就直接把毛線背心穿走了，然後留下字條一張表達「謝意」。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除了來我這兒吃喝玩的同學外，還有來借錢的同學。

來借錢的是男同學，他們還在補習，準備來年再參加高考。第一次，兩個男同學來到我上班的地兒借錢，其實那會兒，我身上也沒多少錢，想著畢竟是同學，是第一次開口向我借錢，我又不好駁他們的面，就把身上僅有的大概100多元吧，借給了他們。當時同學借錢時，一個勁地說：「下個月就還你錢。」實際上，下個月，他們並沒有還我錢，而是又來問我借錢。還是那兩個男同學，第二次又來到我上班的地方，當時是下午快下班的時候，前輩們都下班走了，只有我和單位小姑娘兩個人在打掃衛生，整理東西，也準備關門下班了。他倆來了，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準備走，東扯西拉地說著話。小姑娘把我拉到旁邊悄悄地說：「他們是想來噌飯吃的。不要理會他們，你自己的日子都不好過了。」我聽了小姑娘的話，點點頭表示同意她的建議。然後小姑娘說：「我們要下班了，你們……」倆男同學像彈簧似地一下子從凳子上站起身來，開口說：「不好意思，說好還你錢的，不但沒有錢還你，這次還想從你這兒借200元錢。」聽了他倆說的話，我當時都呆住了。說實在話，在學校，我跟女同學關係都很親密，對男同學，交往甚少。在我還沒整理好思緒怎麼樣回復他倆時，單位的小姑娘大聲對著他倆說道：「你倆好意思的，大男人，說話不算數，借了錢不還，又來借錢。你們知道嗎，梅姐，這個月她連吃飯的錢都不夠了。」小姑娘說完這話后，他倆紅著臉，說了一通話，就走了。他們走後，我對小姑娘說：「幸虧你幫我解了圍，我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小姑娘說：「你就是心太軟，苦著自己，該說的就得說，沒錢哪能充好漢。」

當然有些同學，我是心甘情願地想幫助她們。

高中時期也是比較要好的一位同學，第一年高考落榜又補習了一年依然沒有考取后，回到家鄉小學當代課教師。可是她不甘心就這樣丟棄自己的大學夢。在小學只當了半年代課老師，下半學期又返到補習班上課。這個女同學半年補習班學習結束，就要再一次參加高考了，參加高考就要住賓館，一住最少要住三天，因為那時高考是三天時間，三天的吃喝和住宿需要好幾百元錢。她在家裡是老大，我很懂她的，她不想張口向家裡要錢，半年的補習費用是她半年代課存下來的。於是我跟她說：「高考三天，你就住我那兒吧。」三天高考的吃喝宿費用全是我的，我提前把食堂的飯菜票買好，放在床邊的抽屜里，我下班遲了回來，她就自己去食堂打飯打菜。還好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年她考取了。

還有一個同學，簡直就像我的影子一樣。我上班，她跟著我，我下班她跟著下班，我回到招待所，她跟著我到招待所。她談了個男朋友，男朋友剛大學畢業參加工作，男朋友是本市的城市人，她自己是農村戶口，男朋友的家人都反對這門親事，可她男朋友不顧家人的反對，就是要跟她在一起，並把她帶回了家。男朋友是家裡的唯一的男孩，家裡人都嬌慣他，自然是扭不過他，任其自然吧。白天男朋友上班，她就來到我身邊「上班」，晚上，男朋友下班遲了回家，她就跟著一起吃飯。

我的房間人來客往地熱鬧非凡，招待所的王總、還有那古裝女人自然是看在眼裡。有時我帶同學上樓，他們會派人一路跟上樓，但是也不說什麼話。這樣長此以往，久而久之，激怒了王總，再次把我叫到招待所的接待室，大道理說了一番。我們明白他的意思，我不應該經常帶同學來這兒，雖然吃喝是我自己的，但浪費了他的水電等費用。最後，他要求我們搬到一樓。一樓空氣不好，光線暗，而且潮濕，我不太願意住，但是沒有另的辦法，我只好聽從他的安排，從三樓搬到了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