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少鵹笑著搖頭，「青鳥啊，你現在最好祈禱翡御天尊不要找你麻煩！因為聖使可是帶著命令來的！」

「你笑成這樣，估計也沒什麼事！」

「哎呀！我現在就去找孟婆，要一顆回魂丹，抓緊把你這腦子找回來！」少鵹雙指一點，黎水凡沒那麼冷了，周身圍了結界，怎麼也走不出去。

少鵹道，「在這兒等我，我去趟閻王那！」

「哎！」黎水凡推了推，推不動，「也不說什麼時候回來，我得等多久啊？一眨眼就消失了，神鳥了不起啊！」

「嗯，她還真是了不起。」

尋聲望過去，一男子身著華服，長發及腰，美不勝收，正對黎水凡笑道，「你好生呆著，我收了西王母傳信，特來給你求情，切莫辜負我等的好意！」

黎水凡額間劃過疑問，見來人氣度不凡，身上似乎還散發著光，點頭道，「多謝，敢問尊姓大名？」

那男子微微一笑，黎水凡恍惚，這世間竟有人笑起來如此好看。

「在下，蓬萊仙山扶桑是也。」

「扶桑！」黎水凡呢喃著想了一下，「民間謠傳的東王公？」

一抬頭，東王公也沒了蹤影，黎水凡在結界里也不冷，東瞧瞧西看看的，發現昆崙山也著實是美哉。

欣賞的功夫還沒多久，少鵹揮著翅膀飛了回來，黎水凡驚嘆，「這麼快！」

「我可是青鳥，女媧走後，青鳥一族只留下我們三個了！」

莫不是還有什麼族群爭鬥？

少鵹撤了結界，將還魂丹丟到黎水凡嘴裡，「青鳥，我與大鵹皆有名字，而你卻一直叫青鳥，還記得為何嗎？」

這還魂丹威力真不小，吃下去，腦子就像炸開了一樣。

少鵹食指尖在黎水凡額間點著，「這樣你便不那麼疼了。」

黎水凡努力穩了穩自己，吸了口氣，「我記起來了。」

少鵹，「記起什麼了？」

「因為我怕世上人神忘了青鳥一族，王母為我取了十幾個名字，我都不願意接受，發脾氣，亂飛，後來就不給我取名字了，所以我一直叫青鳥。」

少鵹點頭，「還有呢？」

「還有，什麼都記得，記得你和大鵹剛到昆崙山時的忐忑和惶恐，記得你們取彩石將我救出時的傷痕，還有，」

「嗯！現在不是煽情的時候，你恢復了記憶的事情不能告知任何人，我現在給你致命一擊，你靈力自然就恢復了，但會損失三百年道行。」

黎水凡皺眉，「你確定給我致命一擊我不會死？」

少鵹搖頭，「不會，我與大鵹是背著西王母這樣乾的，千萬不能讓人知道！」

「可是，剛才東王公從這裡過去，看到我了！」

少鵹挑眉，「他怎麼走這條路，這是我們尋得的私密之地呀！」

「那就說明東王公已然知道你們的計劃了！」

「青鳥你怎麼說的像與你無關一樣？」

黎水凡笑道，「你倆的事情什麼時候與我無關過？」

少鵹收起臉上的氣憤，「這還差不多！」

「可是，你和大鵹那個腦子，確定斗得過天帝？我萬一恢復了靈力還是一隻青鳥，化不成人形怎麼辦？誰給你們出謀劃策！」

「你說的，有點道理。」少鵹隨即改口，「不，你說我和大鵹腦子怎麼了？」

「沒怎麼，反正我還是當個人吧！」

「你沒有靈力，怎麼跟天帝斗？」

黎水凡笑道，「我有靈力就能跟天帝鬥了？你私自尋孟婆要還魂丹，若是被別人知道，可知後果是什麼？」

少鵹，「怕什麼，孟婆欠我人情，一顆還魂丹而已，若東窗事發，我便說是我去閻王那偷的，反正閻王也有還魂丹，不會連累孟婆的！」

「少鵹，幾萬年了，我從未開口說過話，只單單唳幾聲，我還是想多珍惜一下說人話的機會！」

「那你暫且在此處安身。」少鵹在黎水凡額上輕抹了一下，「若有事，點一下自己額間，我和大鵹能感應到！」

「你先去西王母身邊侍候著，大鵹比你行事沉穩些，你多與她商量，我躲在這裡不會被發現的，東王公從不多嘴，你也可放心。」

「西王母待我們不薄，我多少愧對於她！」

「她是西王母，你以為萬事能瞞住她嗎？」

少鵹驚慌，「你說王母娘娘知道此事？」

「不一定，你先回去吧，反天帝一事，我必然參與，就算死，我們三個死在一起！」

「好！」

看著少鵹滿血復活的離去，黎水凡搖了搖頭，這麼久了，少鵹也確實沒什麼長進，至於王母，她怎會不知大鵹少鵹的計劃。

自己幾萬年不化人形，王母不是不懷疑，可更多的是偏袒愛護，黎水凡心中清楚，此次凡間歷練，王母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畢竟天帝暗示多次，王母不能與天帝硬碰，不得已放她下凡。

少鵹走時留有結界，還加固了一番，結界外感知不到黎水凡的存在，東王公是如何發現的呢？

黎水凡思索很久，終於想出來了，拍了自己後腦一下，怎麼就忘了，少鵹結界的本事是從蓬萊學的！

記得以前，連長琴都破不開少鵹的結界，王母要解少鵹結界也是要費些力氣的，怎麼在凡間呆了一二十年把這事忘了，不應該，不應該！

莫不是被東王公美色所誘才忘的？黎水凡搖頭，東王公雖好看，可不及姒淮耐看，不對！她怎麼又想起姒淮了？

姒淮，對了，姒淮不就是天君么！冷清寡淡的天君，一想起總覺得他傲的像一坨那個！

正想著，她凡間的親戚朋友結伴走了下來，這條路以前是青鳥和大鵹少鵹開闢出來的，現在怎麼人人都走得了？

天君一改凡間狀態，走路都帶風，輕的跟羽毛一樣，眉宇間氣質倒是未變，跟姒淮無兩樣。

陸吾倒是更威武了些，沒了黎晞那份溫柔，至於那個聖使，真是一點都沒變，姬琤不討人喜歡，變成聖使，依然不討人喜歡。

聖使開口道，「翡御天君此行，忤逆了天帝的意圖，可想好如何復命了？」

陸吾瞅了一眼翡御，見他不想張口，便回道，「聖使使得一手好棋，滅了凡間黎氏，青鳥一族的亡靈都被沖為厲鬼，此事可想好如何與天帝天尊解釋嗎？」

翡御突然停住腳步，直直站在黎水凡結界之前，伸手觸碰，什麼也沒觸到。

陸吾搖頭，「這裡沒人，我感知不到任何結界。」

翡御蹙眉，一掌拍過去，靈力穿過結界打在黎水凡身後雪山之上，活生生給黎水凡下了一場大雪。

好你個翡御天君，想弄死我啊！

黎水凡氣不打一處來，少鵹結界的高明就在於此，給人以幻境，明明走不進結界內，但就是感覺無阻，還能在保護住結界里人的同時接住外面發來的任何攻擊。

現在想想，西王母當初偷偷讓少鵹去蓬萊找東王公求學真是上等之舉！

瞥了一眼翡御，黎水凡向後退了兩步，別的不說，翡御這功力是真不差，她知道，翡御一定是感覺到了她的存在。

黎水凡靜坐下來，心裡默默祈禱著，這幾尊大神抓緊走吧，她們還有重要事情呢！

果然，祈禱這種事情，心誠則靈，翡御皺著眉離去了，聖使轉身的功夫就飛到了天上，不見蹤影，陸吾看了看結界，滿意的點了頭，也離去了。

縱使外面風雪狂舞，黎水凡絲毫未感覺寒冷，恨不得現在就跟少鵹把這結界之術學會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少鵹忽閃著翅膀飛了過來。

搖身一變，振臂一揮，黎水凡瞬間被風吹的清醒無比。

「你還是把我封在結界里吧，太冷了！」

少鵹搖頭，「西王母要我帶你去見她！」

黎水凡皺眉，「嘖嘖，我就說紙里包不住火。」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實話實說吧！」

少鵹一行清淚落下，「如若不行，我們就拼了！」

「還沒到拼的時候，不然，就不是讓你帶我過去了。」

少鵹抹掉眼淚，「青鳥，你說，西王母會記得女媧的好嗎？」

「女媧是女媧，我們是我們，西王母這麼些年善待庇佑我們，是她心善，牢牢記著女媧的奉獻，可我們不能不知感恩，萬不得已，就算灰飛煙滅也要保西王母。」

「好！」

「帶我去見她吧！」

少鵹彩翼伸出，將黎水凡護在翅下，扇動了兩下便到了瑤池旁。

黎水凡情景再現，西王母這裡的每一樣物品都紋絲未動，還是她走時那樣。

「參見王母娘娘！」黎水凡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

西王母點頭，「起來說話。」

黎水凡未動，「屬下知錯，此次凡間之行，招惹了周氏一族，險些傷了穆王，請西王母責罰！」

「豈是我要罰你！」西王母眉間閃過焦慮，「天帝是鐵了心要滅掉青鳥一族的所有痕迹！」

黎水凡抬頭望向西王母，「是我們對不起您，幾萬年了，該我們報答您的庇佑之恩了！」

「不可。」西王母，「當初若不是女媧使了彩石補住九重天的窟窿，天帝只怕會自顧不暇，何來的精力統一六合，你們原是女媧的陪伴祥物，為了練成彩石，傾盡全族的血肉，只留下你們三個，我若不保護好你們，便是對不起女媧！」

「王母娘娘，您從未問過我如何從彩石中脫身而出，就從不好奇嗎？」

西王母，「我想，女媧也是十分憐愛你的吧！」

「真的就因為憐愛？青鳥一族十萬血驅，大鵹少鵹當初被派遣到東海，才免於一劫，后被您帶到這裡，而我那時已經被女媧封為了青鳥族群的戰神，靈力超群，女媧若是不舍，便不會讓我也同那十萬血驅共同赴死。」

西王母指尖摩擦著玉石座椅的扶手，開口道，「我不是不曾懷疑過，可若我著手查了此事，天帝定然順藤摸瓜。」

「娘娘，我羽翼之中藏著大大小小几十顆仙丹，您真的以為我不知道那是什麼？」

西王母，「你可曾怪我？」

黎水凡搖頭，「我幾萬年化不成人形，是因為您擱置了那些壓制靈力的仙丹在我身上，還要每日演出我化不成人形的遺憾，昔日種種，都是為了我能安全活著。」

西王母，「天帝多次試探於我，苦於沒有證據，此次下凡也是我實在沒了由頭拒絕，誰料聖使暗中作梗，害你險些滅了周氏。」

「娘娘，我與大鵹少鵹年幼無知時許下諾言，要推翻天帝的統治，隨著時間推移，我們漸漸放下了一部分執念，我們捨不得昆崙山的草木風雪，捨不得娘娘您，如今，我們只想給青鳥一族追封名分，可天帝，為何就不肯？」

「這六合之內，皆歸他管轄，即便他當初統一時是女媧奉獻了自己和青鳥一族，但天帝與青鳥淵源頗多，上位后，絕口不提青鳥之事，甚至連女媧都不願意多提。」

黎水凡，「其實，青鳥一族本沒有全部魂飛魄散。」

西王母，「這我知道。」

「女媧本可以不死，但為了守住部分青鳥靈魂，散盡了功力，最後將畢生的靈力和絕學打入我體內，我沒有聽見她死前同我說了什麼，看嘴型，依稀是提及了您，我想，她大概是希望我們能在您身邊。」

西王母，「既如此，我更該保護好你們，而不是讓你們孤身犯險。」

黎水凡搖頭，「凡間黎氏被滅，所有人都成了孤魂野鬼，只能在地府遭受折磨，娘娘可知，黎氏便是青鳥存活之魂的轉世啊！」

西王母潸然淚下，「你莫要傷心，此事我與天帝繼續周旋，說什麼也不能看著青鳥一族的魂靈在地府不能超生。」

「我只想知道為什麼？我們族群到底做什麼壞事，要被天帝如此趕盡殺絕！」

西王母，「你在凡間氣數未盡，我招你來此已是不妥，你且去凡間過完這一世，我看翡御天君對你之事也頗為上心，加之陸吾庇佑，天帝多少也會忌憚我幾分，對你的責罰不會太大。」

黎水凡抽出袖劍短刀朝著心口刺去，西王母飛身而至搶走短刀，「你這是做什麼？」

黎水凡無奈，「我以為自己的功夫很是了得，在您面前，抽刀的功夫都不行。」

西王母，「你此遭的命數是壽終正寢，一旦死於非命，必會招來禍事。」

「什麼禍事？」

「損毀萬年靈力。」

黎水凡苦笑，「萬年？天帝這是費勁了心思要我現出原形啊！從未有任何下凡死於非命者毀掉萬年靈力的！」

西王母擔憂道，「所以大鵹少鵹一直暗中保護著你，我也是怕有人暗害你。」

「既然如此，我隨他願！」

「你幹什麼？」西王母話音沒落，黎水凡內力聚齊朝著額前就是奮力一拍，掌風剛落到額上，便被一隻打手帶過，內力打偏在瑤池一角，碎了三塊磚石。

來人竟是翡御天君。

黎水凡似笑非笑，「天君挺愛多管閑事啊！」

翡御發梢還帶著冰碴，看樣子是擺脫聖使后原路折返回來的，儀容尚未整理，估計在結界時便認出了黎水凡。

黎水凡未見翡御張口，他一掌溫吞吞的靠向自己腰間，緊接著一股靈力傳入體內。

「隨本天君赴九重天問罪。」

黎水凡似笑非笑，「你來問罪的啊！」

西王母硬扯了個笑容，「天君，按位份，你我為同級，來我處抓人問罪，多少也該經過我的同意。」話落，西王母瞥見翡御給黎水凡輸送靈力的手，心中一塊石頭也稍稍落了些許。

「方才礙著聖使的面子，我沒有直接帶她走，現在，西王母還是安心將她交給本君吧！」

不論是青鳥還是黎水凡，最大的優點就是識時務，白給的靈力幹嘛不要，愣是站著沒動，生生受了翡御給的這極佳的靈力。

西王母看向黎水凡，「青鳥，你且先去，我稍後就到。」

黎水凡笑道，「王母娘娘不必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