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朝論

章台宮。

此時瀰漫著一股壓抑的氣息，讓殿中之人感覺異常難受。

扶蘇一句話，就讓所有大臣陷入驚愕當中，人人看向他的眼光都充斥著不可思議之色。

以他們對長公子扶蘇以往的了解，其斷不可能想到這種事，昌文軍自身難保也不可能幫到他。

秦王嬴政也對眼前長子感到異常陌生，作為君王他必須要以國為重，對於扶蘇的話，他也沒當回事，隨口問道。

「說吧，你想到了什麼？」

扶蘇頓首一揖，道。

「兒臣以為父王幾次去請王翦老將軍出山都沒成功，無外乎這幾條原因。」

說著，扶蘇又看了看秦王嬴政的反應，見他面無表情又繼續道。

「王老將軍稱病不出，一來年歲已至七十，征戰數十年，身子骨必然傷痕纍纍。

二來，還在因先前論兵之事，心氣未消。

三則擔心父王會行曾大父之事，擔心家族存亡。

無論王老將軍出不出征，他和王家都會受到影響，要是伐楚得勝，就怕……」

此刻，秦王嬴政和眾位大臣卻是直勾勾的盯著扶蘇，彷彿想從他的身上挖出什麼東西。

半晌之後，秦王嬴政臉上浮現一抹笑意，道。

「繼續說！」

「人老了，就會越來越關心家族還有子孫的事情，父王只需打消王老將軍的疑慮，伐楚出征之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這些事，誰給你出的主意？

羋顛，還是哪位先生？」

到這時，扶蘇身上的謎團越來越多，可秦王嬴政依舊不認為，他的兒子能想到這麼多事。

「父王，此策乃兒臣一人所想，並無他人相助。

兒臣連對策都已想好，足以證明此計可行。」

「說！」

「父王只需派我充當說客，不出半日，伐楚征戰之事便成！」

「半日？」

秦王嬴政心中的疑問越來越多，眾大臣看向他的目光也多了些輕視。

當今大王自降身份，去請王翦老將軍出山，前後數次，都未令其答應。

公子扶蘇這般狂言，莫不是為了救羋姓外戚，急病亂投醫不成？

然而，有些大臣的看法恰恰的跟他們相反。

李斯快速走出左列朝班，朝正位拜道。

「大王，公子扶蘇所出之策或許可行，我看他從進入宮殿到現在，從未有過慌張或緊張之色，恐怕他的話並沒有說完，不如讓公子將計策全盤脫出，再做決斷。」

「那便依卿，扶蘇莫要藏著掖著。」

扶蘇轉頭深深看了李斯一眼，心裡暗道。

「這老狐狸，不愧是歷史上把秦朝推入火坑的存在，無時無刻不想著往上爬。」

隨即，扶蘇便朝正位拜道。

「父王，兒臣以年歲十六，已經到了婚嫁之時，請父王下詔.在王家選一良配，在伐楚得勝之後，跟兒臣成婚！」

秦王嬴政仔細打量著眼前長子，王翦伐楚一旦得勝，那扶蘇的處境便會逆轉。

就是那羋姓外戚倒下，日後還有王家這棵大樹支持他，王翦加上王賁，誰能阻他上位。

秦王嬴政突然發現扶蘇長大了，現在開始展**人鋒芒，給自己以後大事鋪路。

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放棄贏陰嫚選擇扶蘇是個更好的選擇，至少可以打消王翦的疑慮，更重要的王家以後的未來也有保障。

這個陽謀，扶蘇在為己謀私利。

秦王嬴政可不管什麼陽謀還是私利，只要能讓王翦出山，什麼都好說。

「此事可！」

只是扶蘇又拜道。

「王翦老將軍曾說伐楚之事非六十萬不可，父王也要准許。

若王翦老將軍請求良田高宅，父王斷不可吝嗇，一切皆準才可。」

「可，寡人可不是小氣之君。」

秦王嬴政隨意揮手應下，心中卻有些好笑，就憑賜婚，以王翦閱歷斷然不會有其他要求，他只會想怎麼更快的滅楚！

「恭喜大王，賀喜大王！」

秦王嬴政輕輕瞥了李斯一眼，問道。

「李斯，喜從何來？」

李斯卻笑道。

「大王，公子此策必定令得王翦老將軍出山，助我王統一九州，實現歷代先王東出大願！

二則，公子扶蘇果然是仁義忠孝之人，為保住大王之顏面，甘願充當說客，這是孝也。為秦國統一大業出謀劃策，此乃忠義。

為救至親，冒著天大風險，這是仁！

公子不及弱冠，卻有此才能，這是秦國之福，大王之喜！

臣見了，自然喜不自勝。」

聞言，秦王嬴政頓時喜上眉梢，當兒子的那麼優秀，更能說明做老子的厲害。

或許扶蘇跟歷代秦王一樣，在壓力之下，就會有所改變。

其他大臣見了卻不由得一陣腹誹，心中暗道。

「馬屁精！」

可是眾大臣眼中的那一抹羨慕，是怎麼也掩蓋不住。

能將馬屁拍到這份上，秦國也就李斯這獨一份，更氣人他的能力才學在秦國極少有人能與其相比。

此時，秦王嬴政的心情愈發的好，一掃此前心中陰鬱，放肆大笑。

然而。

「父王，兒臣還沒說完。」

「你繼續，別停。」

「伐楚之戰，兒臣請為監軍！」

輕輕一句，直接讓秦王嬴政當場噎住，失聲問道。

「為何？」

「自商君改變秦法以來，宗室之人以無功封爵為恥，扶蘇為秦國長公子，願為秦國流血征戰。

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

兒臣也想試試那高爵厚祿的滋味！」

初一聽，秦王嬴政還覺得此事不可行，可是又想起自己早年之事，自己對這個兒子從未盡到父親之責，少年時自己不就是這麼過來的嗎？

就在他剛要准許，右列朝班為首的幾名大臣當中，卻是顫顫巍巍走出一位手扶棍杖的大臣。

只見他剛要頓首作揖，就被秦王嬴政趕緊勸阻。

「叔父年歲已高，勿要跪拜，以免傷身。」

那老者這才停止跪拜，接著又朝正位空首一揖。

「大王，此事萬萬不可。

我秦國從未有哪位公子不及弱冠，就要行刀兵之事。

臣曾因有罪，在邊塞待了數年，其中兇險已知萬分，公子扶蘇此番前去，兇險未知，我秦國斷不能因此損失一位英才。

難道大王還要聽到齊楚兩國笑我秦人無能才，派少年公子去送死？」

「這……」

秦王嬴政猶豫了，這可是他的親兒子，骨肉打碎還連著筋。

刀劍無眼，危險還是讓他做父親的來承擔吧。

可扶蘇卻又死死看著處於正位之上的秦王嬴政，道。

「父王，孩兒必須是伐楚監軍！此事非准不可。」

聽到這，秦王嬴政明白了。

「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