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新生

初春三月，春寒料峭，清晨6點的江家堡，天剛蒙蒙亮，街上行人稀少，只有幾個早起的農家婦人在掃院子。江家堡地處西北，是秦漢省秦渭市陽縣姜村公社轄下的一個大村，全村有2700多戶人家，六七千口人，在全縣也是有數的大村。今年是1971年，經過了1970年秋季的連陰雨，村裡有幾戶人家的房屋側牆還有雨水泡過的痕迹，從旁邊用椽子支著，看著都讓人驚心。

這時村東頭跑來一個二三十歲的年青人，他叫唐孝儒，中等身材，身材偏瘦，頭髮是四六分的幹部頭，戴著眼鏡，穿著得體，上身藍色中山裝，下身黑色的褲子，腳上穿著雙黑皮鞋，正急急火火的往西頭跑，邊跑還邊用手提著鞋。

「他四爸，你急匆匆的幹啥呢？「正掃院子的牛冬梅問道，唐孝儒邊跑邊回說「二嫂子，林雨要生了，我去找醫療站的孔大夫。」說完就跑遠了。」

「這小子，在外面吃公家飯，和林雨兩地分居，結婚四年了，終於要當爸爸了，我看下一會能幫上啥忙，林雨那丫頭不錯，平時沒少幫我。」牛冬梅掃完垃圾，放下掃把，拍拍衣服往院子走去。

「雲嫂子，開下門，孔哥在家嗎？「不一會，吳雲就開了門，她看到是唐孝儒，問道:「四弟，你啥時候回來的?」「嫂子，林雨要生了，我休了探親假，她已經發動了，細苗嬸子正在接生，說是胎位不太正，讓過來請孔哥，看能不能幫上忙。」「紅秀他爸，唐兄弟來找你，你快點!」吳雲邊往屋子走邊喊。

「哎！來了!」門帘一掀，孔東從屋裡走了出來，孔東今年32歲，個頭不高，有1米72左右，身材消瘦，戴了副黑框眼鏡，皮膚有點黃，他是下鄉知青，前幾年和村裡姑娘吳雲結了婚，因為以前學了些醫術，現在和唐孝儒的愛人林雨是同事，都在村醫療站工作，兩家關係處的很不錯。夫妻兩有一個4歲的女兒叫紅秀，也算是在村子里扎了根。他一手拿著衣服，一手提一個棕色的箱子，箱子上有紅十色，應該是醫療箱，出來一拉唐孝儒的胳膊，邊走邊說：「孝儒回來了，林雨也就生這兩天，發動了嗎？」

「零晨3點就發動了，叫了細苗嬸接生，可是都六點多了，還是生不了，真是急死了，細苗嬸說是胎位有點不正，讓你去看下。」

唐孝儒和孔東邊走邊聊，不一會就到了唐孝儒家。一進門是兩間半的大房，房子已經有些年份了，大房裡隔成三部分，半間靠東側是堂屋和過道，兩間這邊，靠街的一半做了唐孝儒父母的住處，靠後院的一半做了灶房，後院和大房中間有一個很大的隔間，通過隔間才能進到後院。後院東側是九間寬的廂房，兩間半隔成一個大的套間，唐孝儒和林雨的是靠後面雜物間的一套，另兩套靠前的廂房分別是唐家老大唐孝悌和老二唐孝禮的房子。

唐孝儒的母親郭老太正站在小兒子房門口，忙著拿東西遞給房子里的細苗嬸，不停地和房間里的細苗嬸說著話，房子里不時傳出林雨壓抑的悶哼聲。

「娘，林雨咋樣了？」

「你嬸正在給她按肚子，正胎位呢！第一胎慢，你嬸子說一會就能好，你別著急。」

唐孝儒七上八下的心才稍微放了下來，他用手抹了抹頭上的汗，白凈的臉看上去有點紅，眼鏡上因為走的急，哈起了一層霧氣。

他今年也30歲了，陝西xx學院64界學生，68年畢業，現在在xx市xx廠任人市科付科長，由於和妻子兩地分居，結婚4年的他終於在30歲，才迎來他的第一個孩子。他從藍色的中山裝衣兜里拿出了一塊軟布，擦了擦眼鏡片，然後到大房房檐邊拿了把方登讓孔東座在院子里，又用唐老爺子的茶壺給孔東沖了壺茶，端著一方方桌放在孔東跟前，自己則探著身子往房子里瞧著。

「小雨，你堅持一下，我把孔哥請來了。」房子里傳來林雨的回應聲。

時間又過去了幾十分鐘，房子里林雨的悶哼聲越來越急，「啊！」沒過幾分鐘，房子里傳來了林雨的叫聲，郭老太太已經進了房子，放下了門帘，唐孝儒站在房門外坐立不安，聽裡面細苗嬸說已經看到頭了，想著快生了，但不時傳來的林雨的叫聲卻讓唐孝儒心驚肉跳，來回不停地在房門口轉圈。孔東站在他旁邊笑著寬慰著，「孝儒，女人生孩子都是這樣，看見頭就說明胎位已經正了，能順產，馬上就要生了，你別再擔心。」

唐沁覺得渾身無力，好像什麼捆著手腳一樣，沒有著力點，耳邊不時有著咚咚的聲響，有點像心跳聲放大了無數倍，又像是在湖水中一般溫暖。

我不是在家裡洗澡嗎?這是泡的時間太長，暈了嗎？唐沁心裡想著，她努力想動下手腳，卻覺得力不從心，有一股力量用力壓縮著自己，讓她全身骨格都疼痛不已，隨著一股衝力，唐沁忽然就感到身體一輕，周圍一下變冷。

「啪!」

「哎喲！誰打我啊！」唐沁不由叫出來，而嘴裡卻變成了哇哇的哭聲，眼睛睜開看向四周，白茫茫的，難道是眼花了，這時就聽到有個聲音說：「五嫂，快拿熱毛巾給孩子擦下，用小被子裹上，天還太冷，別凍著了。」唐沁覺得一雙大手在自己身上來回擦著，接著身上一暖，一團暖暖的被子裹住了自己。

「孩子，誰是孩子?」唐沁感到一頭霧水，這是怎麼回事啊？

「恭喜四侄子，你家小雨給你生了個千金!」唐沁聽到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接著自己已經被抱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小四，你跑進來幹啥？你又不會抱孩子，趕緊去灶房燒火去，我一會給你細苗嬸和小孔合包兩雞蛋，從半夜熬到現在都沒吃飯。」

郭老太太把孩子放在林雨旁邊，用大被子蓋上，又用毛巾給林雨擦了擦頭上的汗，用手理了下她因為生產而濕透的頭髮，低聲說：「小雨，先歇一會，娘去給你弄紅糖雞蛋補補身子，你仔細別壓著孩子。」

「好的娘，你先去忙，我會照顧孩子。」

房子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屋裡面有淡淡的血腥味，唐沁心裡卻是驚魂不定，她努力想動下身子，卻根本動不了，被子把她的身體裹的緊緊的，她想大聲喊兩聲，嘴裡卻發出哇哇的啼哭聲，她不禁想到：難道我重生了嗎？小雨?自己的母親叫林雨，現在這個小雨是自己的母親林雨嗎？自己是重生到了剛出生的時候嗎？。

「寶貝乖啊！不哭，一會爸爸先燙點煉乳給你喝，媽媽現在還沒奶給你喂。」

林雨聽到孩子的哭聲，忍著剛生產完身體的不適，側過身子，一隻手溫柔的輕拍著唐沁的背，一隻手拿著一塊軟軟的帕子，擦著女兒臉上的淚水，輕聲對女兒說著。

唐沁心急地睜著眼睛，想看清母親的樣子，可是只能看到影子在晃，其它什麼也看不清，隨著母親輕輕的拍著，唐沁慢慢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