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倒在血泊中的無名屍體
y市公安局
法醫學屍體檢驗鑒定書
(2022)y公刑技法屍檢字第106號
2022年九月21日凌晨,我刑警局接指揮中心報稱:在yy市y鎮一路邊發現一具男屍,接報后我局技術科有關人員迅速趕赴現場。經查,死者無人認領,經推斷,系無名男屍。2022年九月22日6時,我局法醫在yy市殯儀館對屍體進行檢驗,現將有關情況報告如下:
一、屍體檢驗:
屍長185cm,無染髮,髮長17cm。屍斑呈紅色,存在於背部未受壓處。輕壓易褐色,屍僵弱,存在關節於各大關節,易破壞,雙眼瞼結膜蒼白,雙側瞳孔等圓等大,直徑均為0.5cm。
檢見:右胸口有直徑5.8mm子彈孔。左顳頂部見有不規則裂創3×0.7cm,創腔內見有組織間橋;右上臂中上段外側挫傷20×10cm,右手腕見有環形皮下出血13×1.1cm;左上臂外側挫傷30×13cm,左手腕見有條形皮下出血7×1cm;背部挫傷50×40cm,其中右肩胛部見有中空性條形皮下出血兩處,大小為11×4cm、12×4.1cm,中空寬為3.8cm;右大腿至右小腿挫傷61×22cm;左大腿至左腳背見挫傷63×18cm,其中左大腿中下段見有中空性條形皮下出血,大小為11×3、11×3.2cm,中空寬為1cm。解剖見:左顳頂部頭皮下出血9×4cm,顱骨未見骨折,顱內硬膜外下未見血腫,蛛網膜下腔未見血,顱底無骨折;背部、左右上下肢挫傷區見廣泛軟組織、肌肉挫傷、出血,肋骨未見骨折,胸、腹腔見積血3ml。
二、分析說明:
根據屍體檢驗,死者全身廣泛性軟組織、肌肉挫傷出血,分析認為其死因為創傷性、失血性休克,分析認為其損傷系槍擊所致。
三、結論:死者方xx系因受他人用手槍射中胸口致全身廣泛性軟組織、肌肉挫傷、出血所致的創傷性、失血性休剋死亡。
y市公安局刑警局
法醫:木重之
二00二二九月二十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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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樺一次又一次翻著屍檢報告,打算去檢驗室一看究竟。
受槍擊致死,越覺得很蹊蹺,他隨手拿起一件外套,往檢驗室走去。
木重之正用酒精噴洒著雙手,洗凈後用手帕擦了擦,見黎樺的到來,表示出一副苦惱的樣子。
「怎麼又來了,報告還是不會變的,怎麼檢驗還是那樣,一槍斃命。」
「又來了?」黎樺心想我不是第一次來這裡么。
」前天,昨天你都來過,還都是現在這個時間段,」木重之用指尖點著手錶,「11時28分33秒,比昨天快了10秒,比前天慢了20秒。」
昨天……前天,我都來過這裡,可我什麼都不記得,自從醒過來后,我的身體就變得不對勁了。
「我今天來,不是讓你重新檢驗的。」
「哦?那是幹什麼?」
「把我當初一具屍體,檢驗我。」
「什麼?你瘋了?檢驗你?指用刀劃開你的肚皮,把你的內臟全部掏出來然後再塞進去縫上?」
「不,把我看成是一具屍體的意思不是讓你動刀,是用你的腦子解剖我。」
「將思想分裂,植入新的或代替舊的?就像遊戲里的讀檔存檔一樣。」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得了吧,這裡又不是只有我一個法醫,我下班了。」木重之邊往外走邊推開黎樺即將伸過來的雙手。
「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今晚12點整我會在這裡等你。」
木重之無奈的笑了笑,輕哼了一聲,消失在了拐角處。
黎樺靠在報亭旁的路燈,「現在幾點了?」
「16點整。」
「怎麼還用24小時制的?」
「表寫什麼我就讀什麼。」
離12點還有8個小時。黎樺決定前往槍擊的案發現場,不是那具無名男屍的,而是所屬槍擊犯的。
黎樺記得很清楚,當時他昏迷之前曾聽到另一陣槍聲,隨即便暈了過去,但可以確定的是,那名槍擊犯與那具無名男屍脫不了干係。黎樺有一種很大膽的假設:假如槍擊犯就是那具無名男屍,那回到源頭,他為什麼要殺自己,是受他人指示還是隨即作案?如果是隨機作案,那為什麼要自殺,而為什麼會挑在警署廳門口槍殺自己,那不是更引人注目么,最關鍵的是沒有一個人知道我被槍殺。
讓我們來理一理線索——黎樺於9月21日被槍擊,卻於10月27日醒來,所屬原因是幾天前的車禍,除了自己沒有人知道這件事,而那具無名男屍於9月21日凌晨被發現,直至今日仍未查明其身份。黎樺突然間想到了與局長的對話,他為什麼會問自己記不記得昏迷前發生的事,他是不是知道些什麼,一個大膽可怖的想法被自己壓了下去。
「不,不可能,我這一路走來少不了他的栽培,絕不會發生那種事。
離12點只剩1個小時,黎樺動身前往檢驗室。
黎樺發動車輛,引擎一震一震的。
木重之坐在門口抽著煙,見黎樺的到來也遞上一根煙。
「慢了。」他將燃著的香煙靠近黎樺的煙頭。
「想清楚了?」黎樺沒有著急抽煙,將煙夾在食指與中指的中間。
「思想分裂,代替或植入,有意思,這是哲學上的問題。大學選專業時我也曾考慮過學哲學。」
「後頭怎麼成法醫了?」
「哲學可救不了人。」
「法醫也不行。」
「法醫是救不了人,但我們會竭盡全力還原事件的原因與結果。回到你先前的話題上,你想做什麼。」他把所剩無幾的煙頭踩滅,掏出香煙盒,卻空無一物。
黎樺見狀將自己的香煙盒遞給他,木重之搖搖頭嗤笑道:「荒謬,真是荒謬,你不知道你即將面對的是什麼。」
驟然間,傾盆大雨,兩人躲進屋檐下避雨。
「我會面對什麼?」
」知道那具無名男屍吧。」
「知道。」
「第二局具」他補充道。
「第......二具?」黎樺感到自己腦際被掏空一般,失去了感知。
「剛解剖完,你不會想知道的,那具屍體的模樣。」
「什麼模樣,告訴我。」
「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得保證放棄追查這件事,否則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靜默了一陣后,木重之首先開口道:「進來吧。」
黎樺見他打開了一扇與牆壁顏色一致的門,走廊與地板都呈白色,天花板上貌似沾著幾滴紅色油漆。
木重之將另一把鑰匙遞給黎樺,讓他自己打開這扇罪惡的門,房間的布置與外面別無二致,只是一抹紅色增添了許多不安,一具全身長滿獸毛的屍體躺在冰冷的手術床上,尖牙伸出,與狗的犬齒還大上一倍,腿後方還有一小支架,裡面放著手術用具,旁邊放著一管鮮紅的血。
他走了進來,盯著躺在床上的屍體,「我需要的你血,10ml就行。」
「你認為它死的原因是我造成的?」黎樺指著屍體。
「我不認為你是兇手,我只需要你10ml的血液,你想知道真相是吧,想知道就照做吧。」
黎樺咬咬牙,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他用碘伏擦了擦要抽取的部分,將一團棉巾按著創口處,揚起下巴讓黎樺接替他按住。
木重之將血管舉起,與眼睛平行,玻璃試管反射出嚴謹的神情。
「檢驗結果會在24小時內出現,明天的12點,我在門口等你。」
「那你呢?」
「我也會隨你一起出去,怕被我襲擊的話就走在我後面。」
關上門的那一剎那,黎樺再度瞥向那具半獸半人的屍體。
夜色寂寥,不留一點聲色,夜市也早已關閉,這時候彷彿這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人。一陣風撩過臉龐,葉子附在濕潤的嘴唇上,在月色下好似癱在一處灰色的血泊中。某處發出嘶嘶聲,低鳴的雀掠過樹梢,站在電線上。
不知覺中,他走到一片空地上,一處凸起的沙丘上立著一個「倒三角形」,上面綁著一張紙條,湊近一看,什麼都沒有。
走向家的路途中,黎樺想著獸化的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那樣?是因為什麼變異的。推開門躺到床上那一刻,脖頸上一陣刺痛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模糊的,夢幻的感覺,似乎我活在我所構建的夢裡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