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困獸猶鬥

從來沒有進過大公司的雅意，恨自己無能，雙商普通，不能在職場上叱詫風雲。回想起這些年的職場生涯，毫無建樹。早年讀書時，也自覺天賦有限，勉勉強強混了個野雞大學。每次新入職需要遞交文憑複印件時，心裡都發憷。

雅意唯一的收穫是在大學期間結識了了好友——鍾伶俐。這段友情一直有增無減，持續至今已十年有餘。想當初兩個都是少不更事的少女，如今一個在沿海城市上班，一個已是一女之母。鍾伶俐高考前夕生了一場大病，原本有機會考入二本院校的她最後卻被分配到了一所專科學校。機緣巧合下便與陳雅意成了同學。後來她因不滿意學校的教學質量，憤憤不平的讀了一年後便肄業回家。曾經也想過回高中重考但又猶豫自己比同學大個一兩歲而躊躇不前，最後竟一天蹉跎了下來。學歷，一直是鍾伶俐心中的至大遺憾。這個劣勢，在伶俐20來歲的時候並無明顯覺察。一來同齡人當時都剛從學校出來，工資都跟她差不多。幾年後，過去的同學加薪的加薪，升職的升職，考研的考研，她依然還是個站櫃檯的。

午夜夢回時，無數次後悔自己當初沒有回學校復讀，再不然拿個專科文憑也行，說起來面子上也過得去。但她為人又非常謹慎，想到報個成人學歷需要好幾年時間，萬一培訓機構跑了怎麼辦？再加上結婚生子等事，幾年光陰一閃而過，便耽擱至今。

老家就業環境差，工作崗位就少，再加上她又要兼顧家庭，可以選擇的範圍幾乎沒有。另一邊，年輕時循規蹈矩的父母突然想著要發老年財。一有空就捧著手機聽什麼「善心會」的課程；丈夫不是壞人，天天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對伶俐買書看報這種行為，偶爾也會不咸不淡的調侃幾句。

這天，伶俐在網上瀏覽到一條廣告信息：只需39999的加盟費，即可得到一輛冰淇淋流動車，並附贈配方和冰淇淋設備。最吸引她的是冰淇淋車可以分期侍，首期交一半，之後的錢分6個月付清。她心裡琢磨著，過去她在當地找的工作月薪也就是2000-2500的樣子，平均下來一天才七八十塊錢。冰淇淋一個三元錢，成本1元左右，一個純利2元，現在的天氣熱，一天賣100來個冰淇淋不成問題。一天賺200，一個月就是6000，一年賣5個月，一年也有30000塊，比打工強。

一開始她是保守估計一天賣一百個。後來她又想在節假日，廣場上人會很多，這個時候應該有賣個200個左右。越想越帶勁，她似乎看到自己站在車前售賣冰淇淋，大人小孩圍著她轉，把全鎮人民的冰淇淋都承包了。

於是，在晚上9點多鐘，安頓好女兒之後，便給雅意打了電話。此時的雅意正窩在宿舍看小說，看到伶俐的來電有點意外。一般她們都是微信聯繫，只有在事情比較重大的時候才會電聯。

「喂，伶俐，有啥好消息啊？」

「我能有什麼好消息，還不就是老樣子。你下班沒有啊？」

「嗯，在宿舍呢。我知道你打電話來肯定有事。你說吧，我聽著呢。」

「哎，其實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啦。」伶俐就把冰淇淋車的事跟雅意說了一遍，特別是她關於今後的設想那一段，越講越興奮，似乎大把鈔票已飛進她的口袋。語速又快又急，像一陣暴雨，雅意一句話都插不進去。

15分鐘后，伶俐終於講完了。雅意回過神來說道：「既然這麼好，那為什麼在市場上沒見別人做？」

伶俐一下子被問住了。一時做不得答。

「你想啊，網路上的信息誰都看得到，如果是好東西早就推廣開了。你說的那些月入6000也好，月入10000也好，都是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理論上跟實際是兩回事。如果說理論，那我靠10塊錢還能發財呢。先用這10塊錢在文具批發市場批發一堆鉛筆。批發價2毛，賣5毛。150%的利潤。我再用這些錢去夜市賣盆栽，綠蘿批發5元一盆，賣10元。手裡的錢馬上又翻翻。然後，我就不停地這麼賣下去，直到後來賣房子、賣車火。理論上這些都是行得通的，但實際呢？你見誰靠10塊錢發家的？」

「我這個不一樣，廠家那邊提供技術指導。可以免費去看，包食宿還報銷車費。」

「買的沒有賣的精。要這東西真的那麼好，大把人找上門，早供不應求了，還給你報銷車費請你去？去了就上當，幾個銷售天天圍著你轉，在那種環境下人很難做出正確的判斷。」

兩人又聊了好一會，伶俐這才打消了買冰淇淋車的念頭。但是老呆在家裡也不是回事，總得找點事情做才行。自從伶俐懷孕后，身體就一直不好，在醫院保了幾個月胎才千難萬險地生下女兒。後來幾年時間一直沒有上班。家裡的全部開支一直是伶俐老公負擔。她老公初中畢業除了一身力氣也沒別的，工廠換過來換過去，情況越來越壞。前幾年廠里效益好，一年還能賺個7-8萬，如今一的也就是4-5萬。這幾年農村生活成本也水漲船高，再加上孩子要上學，她老公父母那邊又時不時來要一點錢，平時買菜、購物、人情往來等，一年到頭，還是沒錢剩。

「我建議你還是報個成人文憑吧，這種東西了勝於無。但最重要的是，你要學個技能考個證書。」

「我也是這樣想。但我現在靜不下心來學習，一看書就頭大。哎，努力克服吧。我身邊挺多人學會計的，這個專業在我們這裡比較好找工作。」

「會計也行，雖然學的人多。但主要是實用，別的專業估計你在老家也用不上。報考成人教育的事，我這邊幫留意。畢竟完全沒有學歷也不行，現在進公司都要複製學歷證明。現在是10月份了，要是早一個月就好了。可以趕在秋季入學。」

「這個事一下子又急不來。你那邊幫我看，明年春季入學也行。」

掛機后，雅意打開電腦開始留意本市的成人教育信息。雅意有一次乘坐地鐵地記得，裡面有關於「1000元讀本科」的宣傳廣告。但當時趕時間也沒有多加留意。以她的經驗來看，這不是噱頭就是門檻極高。

在一通搜索后，她終於在政府網站上了解到了1000元讀大學的要求。需要進行入學考試，總分300分，滿200分者即可1000元讀大學。隨後，她又在網上查詢考題難度，結果與她預想一致——非常簡單。由於是針對成人所以這類試題，水準較低。通過入學考試后，待明年春季便可入學。

她把網上的資料截圖發給伶俐，並在細節處一一作了解答。伶俐上學時成績還不錯，特別是數學。雖則多年不碰書本，但複習一下，簡單的試題應該沒有問題。

第二天下了班雅意來到昨天夜裡查詢到的報考機構。工作人員又是端茶又是讓座，熱情得讓雅意心疑問：不會是騙子機構吧？悄悄用某通查詢公司的信息，還好，一切正常。工作人員詳細地介紹了1000讀大學門檻和試題難度，以及測試時間等。其實這些信息雅意昨晚就了解到了，之所以沒說就是想看看對方是否專業。另外雅意還諮詢了那個最關鍵的問題：「入學考試之後，本人還需要過來考試嗎？」

「不用，我們可以找人代考！」

就是這家了！

伶俐家在湖南，過來一趟頗為不易，如果只是過來考一次還可以當作老同學聚會，過來遊玩。若是一年要考個2次，連續考6次，再加上入學那次7次，成就就太高了。

在得到對方的肯定答覆后。雅意現場把情況跟伶俐大概說了下。伶俐也表示同意。於是伶俐便準備先在家裡複習一下，等快考試時再乘坐高鐵過來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