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醫館變臉術
午時不久，店小二端來了一桌子飯菜，有燉乳鴿、山藥枸杞羊肉、八寶飯等，一共是六菜一湯一飯。
四人感嘆店小二的為人，小人物有小人物的品格，就拿這位店小二說吧，一個平凡不過的小人物，甚至不能算作是個人物，十文錢可以飽餐一頓，可以給家裡買點小東西，但是他不為所動，有底線。今後的江湖路，真不能以人地位的高低來斷定品德修養的高低，人還是要細細地來品。
四人邊吃邊聊，定要見一見這位世人眼中的湯神醫，下午竹言青和二三先去看看，明天早上帶著香香姑娘正式求醫。
四月的桃花郡桃花正開，街道上花香四溢，商販們高聲叫賣，熙熙攘攘人來人往，看起來一片繁榮景象。
竹言青和二三吃完午飯，就從來福客棧出來，二三隨便找了一個人問了一下湯神醫的醫館，那人便詳細的說了具體的位置，看來湯神醫在桃花郡確實名聲顯赫。
順著街道往南走，兩人看見了一座氣勢恢宏的院落，和旁邊的院子比，簡直就是「鶴立雞群」，白牆黛瓦，遠遠望去院中樓閣錯落，店鋪的大門濱臨清水河的街道上，說巧不巧和醉花林對河相望，只不過是一個白天紅火，一個晚上紅火。
兩人來到醫館門口，左右兩尊石頭麒麟對望，一塊匾額
上書「起死回生」，右邊書「藥到病除世人願」，左邊書「神醫出手閻王難」。中間一扇雙開大門，很少有人進出，兩側是單開的側門，排著很長的隊伍。
二三和一位中南男子攀談，原來兩邊側門供專門挂號、看病的人進出，中間的門是貴客進出的，什麼樣的人才算是貴客，就是那些能出得起一兩金子的有錢人。
竹言青在旁邊聽完他倆聊天，向二三使了個眼色，兩人從中間正門進入，留著那人原地一臉驚訝，嘴裡小聲罵著：「他奶奶的，有錢就進唄，裝模作樣問個毛，呸！」。
兩人邁進門檻，沒走兩步，一位小廝快步迎了上來，殷勤地問：「兩位貴客可是來瞧病？」
竹言青點點頭，跟著小廝來到後院堂屋。小廝手腳麻利，端上水果茶點，點頭哈腰地退了下去。
不一會，來了一位賬房先生模樣的老者，拿著一支毛筆和一本冊子，坐在對面的桌子上，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年輕人，老爺我看你們是富家子弟，想必知道進來這裡的規矩。」
「規矩，啥規矩？」竹言青不解地問。
賬房先生捻著青白鬍須斜眼說道：「小哥兒，這裡的規矩也很簡單，那就是金子。」
「哦，哈哈哈，金子的規矩，好說好說。」竹言青爽朗一笑，把二三遞過來的一錠金子放在桌上。
「嗯——兩位少爺看著就不是俗人，我這就給貴客講一講這裡的要求。」賬房先生這時向前坐直了身體，神情也不像先前那般倨傲，接著說道：「咱們湯神醫身懷起死回生之術，任何一人都可以來找神醫治病，但是，咱們這裡啊，有規矩，那些連一文錢都拿不出來的窮鬼，早上也要十人，少爺們是不是覺得挺浪費？」
賬房先生說出這話，看著對面的兩位少年，似乎等一個肯定的答覆，但是竹言青和二三一言不發麵無表情，他只好接著說：「小門那邊的人呢，咱們神醫真是心善啊，二兩銀子就可以看病。你們是貴客，進的大門，不過呢，還是有區別的。」
說著，看著兩位少年，少年又是面無表情一言不發，賬房先生一時間也摸不清二位的底細，接著說道：「三天後瞧上病需一兩金子，兩天後是二兩，明天是三兩，就這麼個區分。」
竹言青問道：「神醫晚上出診嗎？」
「今晚？」
「對，今晚！」
賬房先生又捋了一把青白鬍須，說道：「哎呀，晚上……」
竹言青向二三遞了一個眼色，二三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上等雪花銀，足有五兩有餘，放在賬房先生的桌子上，竹言青說道：「一點小意思，希望老先生能通融一二。」
賬房先生見到銀子，眉眼擠笑：「哎呀，兩位少爺一看都是高門大姓人家出來的，不過還需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去就來。」
站起身來又問道：「二位小爺怎麼稱呼？」
「言——」
賬房先生思索片刻，應該是在思考天下高門大姓中的言家，嘴裡念叨著「好好好……」走出門外。
不一會，賬房先生回到堂屋，說道：「二位少爺，剛才我向神醫老爺稟報了此事，咱們神醫真是菩薩心腸，一聽說您二位少爺來了，便一口答應，不過呢，得多一點。」說話間，賬房先生的眼睛和鼻子恨不得擠在一塊，笑得那叫個難看。
「嗯。」竹言青繼續面無表情。
「本來神醫說的這個數。」賬房先生伸出手指比了一個「十」子，繼續說，「是我苦口勸說，神醫才說這個數就可以。」說著伸出了一隻手的五指。
「五兩金子？」二三伸長脖子問道。
「是，是。」賬房先生滿臉笑容地說道，這種發自內心的笑意，好似一位飢餓的叫花子看見了一座饅頭山一般。
二三嘖嘖道：「神醫真是仁義無雙，菩薩心腸啊。」
「那是，那是。」賬房先生依舊面帶真誠的笑容。
竹言青狡黠的笑著對二三說道：「六哥，咱們不虧。」
二三會心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張銀票，說道：「金子，咱沒帶那麼多，這裡五十兩銀票，可以的吧。」
賬房先生接過銀票，仔細地查驗銀票，臉上毫不掩飾真誠的貪婪，「可以，等價五兩金子，當然可以，哦——這是南國通行銀票，嗯，好，好。」
說完站起生來，滿臉扭曲的笑容，躬身拱手說道：「兩位小爺，今晚哪怕是天上的大羅神仙要斷氣，神醫都不出診，專候二位爺來呢。」
……
回到來福客棧，竹言青把事情講述了一遍，尚豐羽聽得只樂，說道：「哎呀，這個湯神醫的醫術神不神，咱還沒見識，貪財倒是咱見識了。」
二三說：「那可不，那個賬房先生剛開始稱呼我們會『年輕人』『小哥兒』，見到銀子稱呼我們『少爺』『爺』，臉上那個笑容吶，嘖嘖嘖，簡直能夾死蚊子。」
尚豐羽感嘆：「哎呀！有錢能使鬼推磨啊，不過，這錢花得有點冤，分明是他們在吃肉吸髓，還說得冠冕堂皇。」
竹言青笑著說道：「這錢哪能這般輕易讓他們拿去，回來的路上我和六哥初步商量一下……」竹言青把計劃詳細地說了一遍。
……
天黑之後，四人動身前往湯醫館，竹言青和尚豐羽走在前面，二三背著香香走在後面，來到醫館門口，早有小廝等在「起死回生」的匾額之下。
「言少爺，您來了，裡邊請——」小廝看到幾人，趕緊迎上來彎腰行禮。
幾人來到堂屋，一位白髮銀須的老者端坐堂前，在屋裡明亮燈火的映照下，顯得仙風道骨，灰白鬍子的賬房先生立在旁邊，更顯幾分神仙氣息。
竹言青見白髮銀須的湯神醫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心想：一個貪財的世間俗人，還要擺一副臭架子，來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於是，向後面的人使了個眼色，徑直坐在湯神醫斜對面的椅子上，蹺起二郎腿，也不看他。
來找湯神醫的人，恨不得進門就給他跪下磕響頭，恭維和奉承的話不絕於耳，可是這次卻是個例外，湯神醫等了好一會，不見幾人有反應，偷眼觀瞧，看到幾人哪是來看病的，簡直來了幾位爺，除了一位面色蒼白的姑娘坐姿還好些，其他人都是斜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一位少年竟然吃起了桌上的葡萄……
湯神醫在自己的地盤，哪受過這樣的氣，不過轉念一想，這位少年姓言，便把火氣壓了下去，溫言說道：「這位少爺可是南都言家？」
竹言青對世間名門望族爛熟於心，他說的這個南都言家便是南國都城的豪門望族，現在的家主是南都府尹，久居廟堂，掌握南國都城大小事務，深得南國皇帝信任。
竹言青也不抬眼：「怎麼，老先生看病，家世不同，用藥不同？」
湯神醫還不死心，又問道：「前幾年，我與你家丁管家見過幾面，他現在可好？」
竹言青心知這傢伙是在試探虛實，隨口說道：「哼！難道我需要知道一個下人吃喝拉撒嗎，不過你說到這了，我家八進院落和那些鄉下的莊戶，一共是二十八個管家，姓丁的五個，你說的哪個？」
湯神醫也不回答，說道：「少爺，您倒是關心家事，看來在家裡也是個操心的主啊。」
竹言青微笑著說：「替爺爺和父親管好家，也是我的本分。」
「爺爺？」湯神醫驚訝的瞪大了眼睛，趕緊站起身來，突然間換了一副臉皮，恭敬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