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郡守宴

竹言青走進大廳，一位中年面白無須的中年儒士起身迎上來，拱手行禮：「在下此地郡守談橘，言少爺大駕光臨，蓬蓽生輝。」然後對站起身的一眾人說道：「各位，今日的得見南都言家少爺，是你們三生修來的福分吶。」

眾人紛紛向竹言青拱手問候，臉上的笑容相似又不同。郡守扶著竹言青坐到了主桌主位，二三和李管事坐在旁邊的桌子。

桌子正中擺了一直烤全羊，周圍擺滿了佳肴。郡守站起阿里給竹言青斟滿一杯酒，說道：「少爺，這是三十年窖藏桃花釀，您可是遇見了，平日里咱們都不捨得喝，專招待貴客。」

竹言青一聞，果然酒香四溢，到了一聲「好酒」，一口飲盡。

談橘趕緊切了一塊烤羊，放在竹言青面前的盤子里。不得不說這烤羊做的真不錯，外脆里嫩，佐料的香味剛好，十分爽口。

談橘邊吃便說：「少爺，來的真是時候，今晚我在這裡要舉辦一個壇場。」

「壇場？」竹言青問。

「不瞞少爺您，家有小妾，染了重疾，求訪各地名醫無法治癒，甚至無法緩解，前段時間病情更重，幸好遇見了洪真人。」說著，談橘抬手指了指左眼纏著繃帶的一位老道。

老道躬身行禮，拱手道：「無量天尊，言少爺洪福齊天。」

竹言青點點頭問道：「你們是哪裡來的道士？」

老道指著一位眉心貼紗布的小道士說道：「我們師兄弟來自凈瓶山，這是我的師弟黃丁。」

小道士趕緊行禮，禮數倒也不輸，竹言青微微點頭以作回應，心想：「凈瓶山是一方道門真宗，會有你們這樣胡作非為的雜毛？」

竹言青故作驚訝問郡守：「這兩位道士有通天醫術？」

談橘一拍大腿大笑道：「非也非也，兩位道友善奇門之術。」

竹言青說道：「奇門之術？」

談橘在竹言青耳邊小聲說：「在下親眼所見，起初我也不信，他們在我的後院查看一番，看到了一口井，說是直通東海母龍王龍宮，陰氣太重，加上我小夫人先天屬陰，這陰上加陰，病情便日益嚴重。」

竹言青一臉驚訝、不可思議的表情，談橘繼續小聲說道：「少爺，您還別說，打他們來了收拾一番之後，我小夫人這幾日精神明顯好多了，洪真人說，徹底地治好小夫人的病，就要把井填了，這樣便會惹怒了母龍王，後果不堪設想，解決之法是獻一個純陽的童男和一個純陰的童女，母龍王便不會再計較。」

「活人祭？」竹言青心裡非常氣憤，但是臉上是一副非常渴望的紈絝表情。

談橘端起一杯酒一飲而凈，吁了一口氣說道：「他們都是些賤民，一輩子都吃不上今天的這一桌飯菜，活著有啥奔頭，嗨！興許去了龍宮能過上好日子。」

竹言青真是恨得牙都要咬碎，沒想到南國還有這樣的狗官，都說父母官，為人父母哪有這樣的心境，草菅人命，簡直喪盡天良，毫無人性。

竹言青拿起一杯酒倒在口中，酒順著喉嚨滑入腹中，這佳釀此刻就像是街頭小店的烈酒，直燒心肺。

一位僕從走到李管事耳語幾句，然後瞧瞧的退了出去。他們萬萬沒有想到李管事旁邊坐著一位即將到「氣隨意動」境界的二三，雖然他們說的聲音小，但是二三聽得真切。

那位僕人說道：「爺，您讓我打聽的言家僕人，我打聽到了，這幾天回家來了，就在東邊集市住著。」

李管事說：「好，你帶進來，遠遠的看看，確定是不是言家少爺。」

二三繼續吃酒，就像普通人一樣，似乎什麼都不知曉，他盤算著怎麼通知竹言青。

郡守談橘繼續給竹言青介紹桃花郡的頭面人物，介紹到一位嘴唇腫的像鴨嘴的虯髯武官時候，竹言青「噗嗤」笑出聲：「談橘啊，你的這位武官很有特點嘛，哈哈哈。」

鴨嘴虯髯武官臉色由紅到紫紅，但是依然聲音含糊卻恭敬的說：「參見公子。」

談橘揮手讓那位武官坐下，對竹言青說道：「這位是我郡武官統領劉石千戶長，前幾天外出辦事遇見兩位年輕人打掉了門牙，呶，洪真人眼睛被暗器射瞎了，小道的眉心也來個個『天印』，哈哈哈。」

竹言青故意拉了長長的一聲「哦——」，鴨嘴虯髯將官、洪老道和小道士尷尬的咳了一聲，低頭喝湯。

「還有兩位是我召來的江湖豪傑，那位是『鐵羅漢』封擎海。」談橘指著一位五大三粗的漢子。

「那位是『半步閻羅』韋紅林。」談橘指著一位瘦猩猩模樣的中年男人。

兩位江湖人坐在桌上拱拱手，嘴裡吧唧吃著東西，比起其他謙卑的人，顯得很是囂張。

竹言青抬頭看了半眼，低頭吃飯，哼都沒哼一聲。對付這樣的亡命徒，只能比他強，出手讓他趴下，否則他們，他們才不管哪是君來哪是臣。

談橘看到氣氛略顯尷尬，拿起一杯酒敬竹言青，兩人一飲而盡，好像一派和諧的樣子。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洪老道起身拱手對談橘說道：「大人，現在時辰到了。」

談橘起身端起一杯酒，朗聲說道：「各位，我看今日大家都吃的盡興，剛才真人說了時辰到了，接下來我們要祭龍王。」

談橘說罷，向竹言青做了個請的手勢，率先向後院走去，一眾人跟在後面。

二三好不容易擠到竹言青的身邊，說了先前商量好的暗語：「破相。」

竹言青說了一個字：「機。」不停留，向前走去。

二三知道竹言青讓他見機行事，回到了李管事身邊。

後院很不同，院子沒有用石料鋪地，顯露出來的是土地，西北角有一棵桃樹，桃花盛開，遠遠的能聞見花的香氣，一支粗壯的枝條上拴著鞦韆，東南角有一口井，井沿高約半人，前面放著桌案，上面擺滿了香燭符紙。

談橘走到了院子中央站定，丫鬟從房間扶著一位面色蒼白，容貌俊俏的小夫人走了出來，幾位兵丁帶著童男女站在了井前桌案前,兩個孩子看起來痴痴獃呆，應該是被人下藥了。

洪老道大步向前，一手拿桌案上的拂塵，一手拿木質「令牌」，口中「嗡嗡」直念，在桌案前的空地上旋轉扭動，小道童也沒閑著，手拿點燃的黃紙在小夫人頭頂繞圈，嘴裡邊也念誦著什麼。

這邊在賣力的表演，那邊二三也沒閑著，進門的時候，二三就瞧見那位僕人領著一位一身短打中年男人在不遠處張望，朝著竹言青指指點點。

人群站到院中，那位僕人在人群中鑽來鑽去，奔著李管事就要過來，二三用身子擋住，纏著李管事說話，那位僕人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時找不到稟報的時機。

就在洪老道師兄弟可勁「表演」的時候，郡守談橘向李管事招了招手，李管事小跑過去，得到郡守的指示，出門而去，那位僕人趕緊也跟了出去。

二三心知不好，趕緊走到竹言青身邊，小聲說：「破。」

竹言青微微點點頭。

時間不長，李管事風風火火的拿著一條貂皮大衣遞給小夫人丫鬟手中，走到談橘身邊耳語幾句，談橘的眉頭越皺越緊，看向竹言青眼神複雜。

恰好洪老道師兄弟「表演」結束，大汗淋漓站在一旁。

談橘對著竹言青大聲說道：「言少爺，剛好今日有位故人，您肯定認識。」

一群人詫異的看向這邊。

竹言青笑呵呵的說道：「哦呵呵，那好啊，正好相見。」

「來啊！」郡守談橘一招手，那位僕從帶著一身短打中年人來到近前，卑躬屈膝，說：「小人見過郡守大人。」

談橘高聲說道：「你是誰啊？」

短打中年人唯唯諾諾的說：「咱本事桃花郡人氏，在言府上當使喚十餘年了，這些日子我回家看望老母，嗯……嗯……就這……」說完偷看平日高高在上的郡守大人。

談橘指著竹言青，對著短打中年人呵斥道：「你家少爺在此，還不上來拜！」

中年人上下打量幾眼竹言青，哼哼哧哧的說道：「這……這不是咱家少爺，咱給少爺倒了十年……十年的尿盆，少爺是啥樣，我咋……我咋能不認識呢。」

眾人一陣唏噓，同情的看向這邊，眼神似乎在說：「年輕人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來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