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一隻鞋

杜長風循著馬車駛過後在山路上留下的印子，尋到了一處河邊。

下藥人故意繞了遠路到鄰山，應當是想帶著貨物遠走高飛，也難怪他們上山時沒有遇到一輛馬車，但下藥人本應加快趕路逃跑才對，為何……

杜長風看著不遠處河邊原本應該拉著馬車的馬正悠閑喝水吃草，疑有什麼變數，等他走近后才發現原來是馬車車軲轆的橫樑斷成了兩半，根本無法行進了。

車板上還倒著一個人，杜長風走近伸手往他脖子上一探，果然脈息全無人已死，不過身體仍有餘溫還未完全僵硬，應該是剛死不久。

死者很年輕，身形微胖，裝束和先前那些暈倒的人相同，臨死時還保持著抓什麼的動作，看樣子，劫走馬車的人應該就是他了。

杜長風靠近仔細觀察，發現死者眉心一點烏黑，整個額頭凹進去一塊，像是被一根細長的棍子用極強的內勁給捅出了一個坑，但皮膚一點沒破，也沒出血。

輕易判斷出他是死於少林功法中的佛怒一指禪，而據杜長風的了解，在整個雲音寺內能做到一指取人命的，也就只有出自少林的現任雲音寺住持大通了。

因死者一隻手隱在車內，杜長風順勢拉開車簾，意料之外的，這輛馬車並非他所想的貨車，而是一輛載人馬車，車內有地毯，椅墊，小桌，幾本話本，一碟灑落了的甜食，女人的手巾和……被握在死人手中的一支鞋。

那是一雙女人的繡鞋，淡青顏色，精巧秀氣。

種種跡象表明，死者並非財迷心竅，而是色迷心竅。

如果他猜的沒錯，死去的男子應是有錢人家的侍從，見色起意圖謀不軌想拐走自家小姐，中途車軸意外斷裂無法繼續行駛，只得騎馬，所以他解開韁繩進入馬車想帶出小姐，不料昏迷的小姐突然醒了過來，驚呼聲引來大通……

大通此人，他曾見過幾面，看起來不像是會輕易殺人的人，不過，江湖中最忌以貌取人，這眉間一指十分狠絕，出手就是死招，幾乎沒給侍從任何辯駁的機會。

杜長風雖認為做出劫掠主人家的侍從死不足惜，但心裡到底還是對大通有幾分改觀。

……

「可還能走？」

「能…」雖然少了一隻鞋，山地石頭多也有一點硌腳，但也不是不能忍受，蘇小盯著沾上泥土變得臟污的白色襪子，回想到剛才發生的事。

從馬車被張胖強行開走，到車軲轆壞掉，張胖不再偽裝直接想進來抱她時，她就知道張胖口中那個鹽水下迷藥的人其實就是他自己，等他拿出那隻熟悉的小木管想往她臉上吹迷藥時……蘇小才瞬間意識到，那日鎖她在房間里的人，無疑也是張胖了。

就算蘇小手裡捏著銀針，但根本找不到機會動手，除非她主動湊過去，但只要她過去，觸手可及的距離，一旦被迷暈，哪裡還能有機會使銀針……

張胖鑽進車裡半個身子，直接伸長手就想拽她，她雖往後躲開了他的手，右腳的鞋子卻被他給拽掉了，蘇小眼見著他想直接整個身子都鑽進馬車裡時，看到他頸上突然出現了一隻戴著佛珠的大手，那手十分有力，直接拽著他的領口就將他整個人拖了出去。

瞬息之間一聲悶響后，連慘叫聲都沒發出來，一條人命就這樣消失了。

大通的及時出現無疑是解了她的困境。

武俠世界，生死都很正常。

但蘇小到最後也沒敢從死人手裡把自己的鞋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