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再戰(2)

把事情想透徹了，孟嬈便認定自己再不會被這種把戲所操控。至於將王離打成豬頭這種事情，她也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理由：既然他一直挺著一臉欠揍的表情，那麼再被胖揍上一頓，這下整個人的形象就相得益彰，得其所哉了。

本來孟嬈還覺得這只是自己的歪情邪理，但因為有底下眾人的起鬨，讓她彷彿又找到了無數的知音，可見大家平日里對王離這個氣人的傢伙，多半就是千夫所指的態度。這本來無關於道德善惡，只是他單純地擺出故弄玄虛的樣子，令人深感摸不著頭腦之餘，更會覺得不爽，所以才會一有機會就被人幸災樂禍。

念及於此，女俠也就順暢地說出了那句對不起，雖然她並不指望事情能夠如此輕易地解決，但是這三個字一旦說出了口，對她來講也是一種必要的放鬆。

為了自己的心情不再被折磨，孟嬈選擇了一種簡單有效但不負責任的方法，就是提前污化王離的形象。如果能先把他認定是個瘋子的話，那自己被他帶瘋，也就情有可原了。只是這種避重就輕的方式，終究還是一種逃避的行為，並且顯得她的內心，不如王離那般強大，因為她做不到正視自己，才會不停地尋找借口。

孟嬈：「我想你總不會要不依不饒地也打我一頓吧？」

王離：「那當然了。」

孟嬈：「那你看我就賠你一筆錢怎麼樣？」

王離：「你還想用錢侮辱我？」

孟嬈：「那你想要怎樣，說說你的意見好了，咱們總歸可以商量著來。」

王離：「沒什麼可商量的，我就是不服。」

孟嬈：「你有什麼可不服的？」

王離：「我什麼都不服，尤其是不服你。」

孟嬈：「那你怎麼才肯服我？」

王離：「我要跟你再打一場。」

孟嬈的嘴角又要抽抽，幸好是忍住了，但是胸口還是憋得一陣起伏，只好換成了抱胸的姿勢。嘴裡還是輕描淡寫的語氣：「你傷都還沒好，又執意要打，難道是想再受次罪么？」

王離：「別跟我整那些沒有用的！我要正式地挑戰你，不是我不自量力，而是我要證明，我輸掉的尊嚴，肯定能贏回來！只要我贏了你，現在的所有痛苦，都會轉化成百倍的爽快，這才是最賺的生意，快意恩仇是啥意思你懂不懂？

要是我現在覺得自己受到的侮辱還不夠多，等到我打敗你的時候，心裡就會覺得不夠過癮。所以只要你答應我的要求，你可以隨便折騰我收拾我，只要別把我給玩壞了，讓我上不了場就行。但是你敢跟我再打一局嗎？你敢承認你害怕敗給我嗎？」

孟嬈：「我對你這種奇怪的要求沒有興趣，不過我可以答應你的請求，只有一個條件，就是要等你把傷養好才行。不然等到比武那天，你還是滿頭大包的話，我要是因為笑場輸了，你也會覺得勝之不武。對不對呀，南村武聖？」

王離：「你覺得你挺幽默唄？」

孟嬈：「我覺得害行。」

在這個瞬間，王離覺得自己就快要爆掉了，但是孟嬈居然適時地露出了讓人從來無緣得見的燦爛微笑，轉瞬間就把一場衝突化為無形。一時間滿屋春色無邊，把王離都看得痴了，他甚至沒出息地認為，這頓打挨得還是值得的，皮肉之傷幾天就好，但是這個笑容他可以收藏到死為止。

「喂喂，你給個反應好不好。」孟嬈收斂了笑容，又變回了冷清的模樣。

王離本來殺氣騰騰地找上門，

還特意排練出最兇狠的表情出來，結果被人家微微一笑就弄得找不著北，真是尷尬的不行。不過作為江湖中人，該有的場面還是要有的，現在的當務之急，還是要把氣勢先找回來。

王離：「那麼我們就再商量下細節吧。」

孟嬈：「有什麼可商量的，君子一言，砍到為止。」

王離：「砍到為止？」

孟嬈：「點到為止，你耳朵也出毛病了？」

王離：「沒有，我是覺得點到為止的話，那就太沒意思了。」

孟嬈：「怎麼你還要增加規則嗎？」

王離：「不用，你我之間，打起來根本用不著規則，只要延續男女混合雙打就可以了。不過正因為沒有規則，還是預估一下可能的損失比較好。」

孟嬈：「我看你還是想要收一筆錢對吧？」

王離：「你說反了，這個醫療費是給你準備的，因為具體我是這麼計劃的，女俠賬上還留著不少錢，我就依照這個來決定和你打多少錢的。事先講好，咱們這次就打個文明禮貌仗，到時候給女俠治傷肯定是夠用的。女俠放心，尋醫問葯的事情都包在我身上，保證女俠養好了傷，離開后，比來時不會少一點東西。」

孟嬈聽了，眉毛也揚了起來，原來這傢伙是在講狠話，不過總比陰陽怪氣聽著順耳多了：「我都聽你的就好，但是你可不能再用那根燒火棍子了。」

王離：「放心，我之前還想著手下留情來著，但是現在不會再這樣想了。」

孟嬈：「什麼意思？」

王離：「那情可不是給你留的。」

孟嬈：「那是給誰留的？村口百惠嗎？」

王離：「你怎麼什麼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這破房間是不是不隔音哪！」

孟嬈：「畢竟全村最好的嘛。」

王離又開始咬牙切齒起來。

孟嬈：「你又要怎樣？」

王離：「我就納悶了，你咋又不高冷了呢？你也不像是你這個歲數的人哪？」

孟嬈臉色瞬間變冷，咬牙道：「剛才我忘問了。」

王離：「怎麼滴？」

孟嬈：「我想請教下附近有沒有專門從事喪葬事業的人？」

王離：「我們都是逃難來的，常年不缺死人，做這種事情我們駕輕就熟，從來都不需要麻煩別人。」

孟嬈：「那麼好，我要是把你打死的話，你先提前算算要花費多少錢，也給自己好好安排一下，我要保證風光大葬。」

王離握緊拳頭：「你別以為我會怕你，就是被打死也沒啥了不起的，可我還放心不下店裡的事業。」

孟嬈站起身來：「我幫你給賣了。」

王離抱拳拱手：「好！那麼一言為定！咱們兩日以後再見！」

孟嬈卻沒回禮：「可是這兩天我的三餐，日用品和洗澡水呢？」

王離重新抱拳拱手：「那麼就下午再見！」

他說完又頭也不會就走了，因為關門時太過激動，以至於又牽動了傷處。在留給她最後一個堅定冷酷的眼神后，轉身後立馬疼的齜牙咧嘴，當然這些都是她完全能夠想象得到的。

她現在能肯定的是，在他平淡無奇的身份下，確乎有著不同尋常的東西。正如她在高冷的形象中，也會做出讓人大跌眼鏡之舉那樣，在他猥瑣的表象下面偶爾也會露出崢嶸。或許她就是只會露出一點尖刺的冰山，而他則是怎麼看都不會爆發的火山。

就在孟嬈正深陷其中而不可知時，王離早已走下了樓梯，他就好像一個二人轉演員出場一樣，又引起了一輪粗野的叫罵和尖利的嘲笑。

接下來的兩天，同樣也是在磕磕碰碰中度過的，過了今晚，明天就要進行第二番戰了，王離還在慢條斯理地做著本職工作。光是這份淡定，無論是不是裝的，都令孟嬈在暗中稱讚。

王離擦了擦汗：「都伺候完了，姑奶奶您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孟嬈卻連看都不看：「我也沒有那麼多的要求，既麻煩你也折騰我。」

王離就當聽不懂這話：「沒事的話那我這就告退了，早點休息，明天咱們還要你死我活呢。」

孟嬈：「慢著，還有件事想請教。」

王離：「不敢，知無不言。」

孟嬈：「你家這個門鎖是怎麼構造的？」

王離：「這都是村子里四叔造出來的，這麼晚了我也沒法給你把人找來。」

孟嬈：「我就問是怎麼用的？」

王離：「我不是早就講過嘛，短呲兒一聲就是上鎖，長呲兒一聲就是開鎖，要不怎麼說四叔的手這個巧哇，你一呲兒就呲兒明白了。」

孟嬈：「可是我沒呲兒明白。」

王離：「不可能的，你那麼聰明。」

孟嬈：「你去試試再說？」

王離從外面鎖上了門，然後砰地一聲又一頭栽了進來，因為用力過猛還磕了腦袋。但他顧不上疼，而是對著孟嬈一臉驚恐地問道：「這咋回事呀？」

孟嬈：「你還敢來問我？」

王離手忙腳亂，又去擺弄起鎖來，出去時短呲兒一聲，進來時也有長呲兒一聲，但現在手裡的鎖卻沒有鎖上。

事關企業形象，王離急都快哭出來了：「我看它呲兒的挺明白的呀……這咋變成這樣了啊！」

孟嬈點頭：「這個解釋合情合理，我聽了之後都開悟了。」

王離滿頭大汗，這可是他職業生涯里從未有過的危機，他當然明白這種問題的嚴重性。這麼個無與倫比的美麗女人，獨自一人住在魚龍混雜的黑店裡，還攤上了一個裝瘋賣傻的老闆，現在又發現門鎖居然還是壞的，細想的話，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王離又開始不敢抬頭去看孟嬈了，但又不敢不去看，遭遇了這種事情，孟嬈就是當場抽出劍來砍他，也不會讓他意外。但孟嬈遇上這種事，居然還能心平氣和，又讓王離內心無比感慨，原來她並不是面癱，而是真正的賊有涵養。

看著王離一副活不下去的樣子，孟嬈便更來了勁，她把棉被披到身上，把自己裹成一團，似乎是要裝出一副弱不禁風的受害者的形象。

孟嬈：「你啞巴了嗎？是不是不肯負責？」

王離看不清楚孟嬈，但聽到這個抱怨的聲音，他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又開始瘋狂地哐哐撓頭髮，撓到把頭髮都給支楞起來了。

王離：「我有點亂，你先讓我想想。」

孟嬈就耐心地等著，她非常有信心把王離再弄哭一次。

王離：「這件事是本店全責，道歉就話就啥也不說了，為了表達誠意以及歉意，本店決定以前的房錢全免，以後……以後的房錢也都全免。」

孟嬈：「算了，你這種黑店，就算倒給我錢，我都不敢住下去了。」

你本來就是用我的錢才住進來的！王離本想抱怨幾句，可是聽到黑店這兩個字，他又沮喪得一敗塗地。這真的是天大的委屈，嚴重到幾乎要把他全部的事業和愛情毀滅殆盡，他的嗓子干疼欲裂，胸口如有針扎，連說話的聲音都是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