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證據
景明當村長后,第一時間就是調查哥哥的案件。他調出當年收油菜籽和買賣記錄,但他怎麼看都沒找到破綻。
會計蔣文斌在旁邊,他明白這個新上任的村長是想給他哥哥翻案。但他心裡清楚,自己的賬做得很完美,一般人看不出來。
「王村長,這些賬目都是按當時的實際情況記錄的,不會有錯。每家每戶收上來的油菜籽都有記錄,發放的錢也都有記錄。」
景明翻到哥哥那一行,上面寫著菜籽1131斤,不過這個數字被劃掉了,改成了211斤,乘上菜籽的價格,整整差了五千塊錢。但哥哥說過,他沒有貪污,反而被扣了五千。
他又翻到周大雷的那一行,發現他家的菜籽收穫得非常多,比普通人家多出了一倍。
景明有點疑惑。周大雷平常開著工廠,家裡除了一個好吃懶做做的兒子,沒有其他勞動力,他家這怎麼會收穫這麼多菜籽?
「菜籽都是哪家公司收的?錢是怎麼發的?」景明問蔣會計。
「是縣裡的榨油公司收的。每年榨油公司跟村委會簽合同。菜籽收穫了由村委會統一收上來,然後統一送到榨油公司。等榨油公司的錢下來,再按每家每戶菜籽的重量發錢。」
王景明感覺,如果要查必須從最根本的查起。他騎車來到田裡。找到周大雷家的菜地。因為種菜籽的地是統一劃分的,所以每家每戶的菜地都集中在一起。讓他驚訝的是,周大雷家的菜地不大,產量卻比別人多一倍。
很明顯,周大雷把別人家的菜籽轉移到自己頭上。他又看了看蔣文斌家的菜地,也同樣有這樣的情況。
事情很明顯,這兩個人勾結起來,私吞了別人家的菜籽。
雖然如此,但景明陷入迷茫之中。事情將近過去一年,地里的莊稼已經變成了其他作物,收上來的菜籽也都已經變成了榨油公司的菜籽油。也就是說,物證已經無法查起。要是追究周大雷和蔣文斌貪污實在很難,他們完全可以說自己家的菜地施肥多,收成好。
沒有物證,那就要找人證!
可是去哪找呢?
這樣思考著,景明看到蔣文斌的老婆來到了農田。她下了三輪車,扛著鋤頭一瘸一拐地走向田裡。
景明記得蔣文斌的老婆很健康的一個人,怎麼現在突然走路一瘸一拐的。於是,他走上去問:
「大嫂,你的腿怎麼了?」
女人抬起頭,眼白都變成了黃色。
這讓景明心裡一驚!
「王村長,我……」女人結結巴巴。
「你是不是生病了?」
「哎,命苦。去年我感覺頭暈,去醫院檢查,說是有尿毒症。醫院的人說要換腎才能治好。可要四十萬吶。最後,我只能選擇透析。但每月透析的錢也要兩三千。因為承擔不起,只能盡量少去醫院做透析。」
說著說著,蔣文斌的老婆就哭了。
「大嫂,你別哭。透析還是要做的,不然會影響你的健康。」
「都怪我命苦,得了這個病,把我們家文斌也拖累了。」
景明嘆了一口氣,都說農民不容易,這真的是不容易啊。一場大病就把一個家庭毀了。但蔣文斌為什麼沒有把家的情況告訴我呢?
原因只有一個,就是蔣文斌和周大雷是一個團伙,他從心理上抵觸我,怕我揭露他們的秘密。
可是,如果把他們的事揭露出來,蔣文斌和他老婆該怎麼活下去?
景明看著在田裡一瘸一拐勞作的女人,
內心也覺得無助起來。
周大雷當時說的沒錯兒,競選村長容易,但干好村長真的難。農民太脆弱,沒有抵抗大災大難的能力,一個意外就斷送全家的生活。
再過兩個月,麥子就成熟了,又是到交公糧的時候。景明和蔣文斌在辦公室統計每家每戶需要上交公糧的數據。
蔣文斌統計到自己家時,嘆了一口氣。
「怎麼了?」景明問他。
「我們家今年交的公糧要兩千塊錢。可我沒有時間下田幹活,麥子都荒廢了。」
「您媳婦得了尿毒症,你還讓讓她下地啊?」
「你怎麼知道的?」
「我昨天見到她了。」景明說。「這些統計的活讓我做吧,你趕緊去田裡幫你媳婦吧。最好讓他回家休養。」
「這個,你……」
「你是說我不會做會計是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您是不是打算把我這個會計撤掉?」
「放心吧,我不會的。好好照顧你媳婦,她很不容易。你快下田幹活吧,工資不會給你少開。還有,國家對農村困難戶,有一些扶持政策。我看看能不能幫你們申請。」
「王村長,我……」
蔣文斌不知道說什麼好。
「快去吧!」
「唉!」
景明叫來大宵,讓他一起幫忙。
中間,景明對大宵說:「大宵,我現在是村長了,你有什麼想法跟我說,看我能不能幫助你。」
大宵說:「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打算干一些自己的事,總不能一直種地。」
「想出什麼沒有?」
「記得你說過,想把村裡的山核桃賣出去。咱們村的核桃跟其他地方不一樣,吃起來特別香。如果有銷路,我就把個各家各戶的核桃收上來,送到外面去,中間賺個差價。」
「大宵,明天我去縣裡開會,你也跟我去吧。咱們去縣城的農產品市場轉一轉,看看有什麼好機會。」
「好!還是照舊,你坐我的摩托。對了,這次開會是什麼內容?」
「是關於縣裡貧困人家扶持的。我統計了,咱們村有很多貧困戶,這次去爭取多為咱們村弄幾個名額。咱們村的有些家庭,真的是揭不開鍋了。」
他們兩個去了縣城。
景明參加縣裡的會議,大宵則去了農貿市場打發時間。他們相約在一點半在農貿市場的
門口集合。
在縣裡的會議上,景明為坷垃村爭取了三個貧困扶持名額。
開完會後,齊縣長把景明叫住。
齊縣長拍著他的肩膀說:「景明,在所有村幹部里,就數你年輕。今年你多大了?」
「27歲了,縣長。」
「才27歲,真年輕,我今年已經50多了。農村是個鍛煉人的地方,要踏下心,好好在農村干。只要你表現好,黨和國家不會虧待你的,一定會讓金子發光的。」
「我懂,齊縣長。還有,上次我們坷垃村選舉的事,多虧了你。我知道你在暗中幫助我。」
「我是珍惜你這個人才。你出身在農村,當過兵,又懂得上進,是個好苗子。只要你持之以恆,多為老百姓辦事,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不過,我們做幹部的,接觸太多糖衣炮彈。我見過太多好苗子,本有機會成大業,卻不小心腐敗墮落,為了眼前小利誤了一生。景明,你可要分清是非啊。別人巴結你的時候,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重。有些人巴結你,都是有目的的。哪天你沒什麼可利用的,他們會躲你遠遠的,甚至朝你吐唾沫。我們這些幹部要想立於不敗之地,只有貼近老百姓。在老百姓面前,我們都是服務員,只有服務好百姓,我們才算合格,才能對得起黨和我們手中的權利。」
「受教了,齊縣長。您的話我會牢記在心裡。」
「記住就好!好好乾,啊!」
「哎!」
告別了齊縣長,景明去了農貿市場,在入口處找到了大宵。
「景明,這裡!」
「你吃過飯沒?」景明問大宵。
「沒呢。」
「走,我們吃飯去。」
兩個人在農貿市場找了一家麵館,點了兩份手擀麵。一邊吃,一邊聊。
突然,背後有人拍了景明一巴掌。
「大哥!」
景明回頭一看,原來是小偷志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