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狩獵

「明天一早就是西域一年一度的狩獵大典了，按照規定，所有西域勇士都可以參加，甚至是尚未成年的孩童。在這裡，只有實力沒有年齡。」一個女聲頓了頓，接著說道「既然是狩獵大典，自然是要以戰利品說話，三天時間，誰的戰利品最有價值，誰就能獲得最後的勝利。雖說不可傷害同胞，可是最近幾年，『誤傷事件』還是會時有發生，殿下還是要多加小心呢。」

「看來，不愧是蠻夷部落，連一個慶典都這般血腥暴力。」少年輕輕地說道「不過，正合我意。」少年說罷，露出一個瘮人的笑容，眼中的狂熱似乎隨時將要噴涌而出。

「呵呵，看來殿下不愧是『睚眥血玉』的最佳血主，這股殺意，恐怕就是連天殞國相和陛下都不曾知曉吧。」那女子見那少年的變化，笑了笑，緩緩地說道。

「看來你知道的，還真不少，要不是看在父皇和五弟的份上。恐怕……」少年看著那個女子冷冷的說道。

「殿下，你這麼說，妾身可是很受傷啊。」女子故作嬌嗔的說道。

「是么，那要不要我給你安慰安慰呢。」少年斜眼看向那個女子，玩味的說道。

「不湊巧啊，身為守護首領的『鷹羽十六衛』，可是不能離開首領半步的，此次若不是首領讓我過來探查你們的情況，恐怕你白天偷塞於我的信箋，我都無暇查看。」女子收起之前的嬌嗔，一本正經的說道，一邊說著還不忘時不時地觀察周圍的情況，顯得異常警惕。

「還煩請殿下回去轉告五皇子殿下，他的計劃，一切順利，後續進展還要等待時機。」說罷，將一個信箋塞到少年手中，雙手抱拳說道「殿下，時間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不然隨時會有暴露的可能。」說罷，行了個禮就轉身離去，不一會就消失在夜色之中。

「一切順利啊，呵呵，這次，有好戲看了」少年看著女子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信箋，詭異的笑了笑，見四下無人，便將信箋收了起來，壓了壓斗笠，緊了緊衣領，也轉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

西域的天氣，總是天朗氣清，空氣甚是清新，深吸一口氣，彷彿整個身體都變得輕盈了許多，舒暢了許多。天空中時不時的出現一兩隻展翅翱翔的獵鷹，呼嘯著向遠方飛去。蒼穹之下，萬馬奔騰，最前面的獵物被身後一群興奮的呼喊著的獵手追趕著，驚慌失措的一路狂奔，形成好一派群雄逐鹿的場景。有的騎手身邊還跟著一到兩隻獒犬，飛奔著沖向著遠處的獵物，眼中透出寒光般的殺意。

「這是狩獵大典傳統的開場儀式，我們西域勇士稱它為『卡拉克爾』，就是『太陽的抉擇』，我們西域世世代代追逐太陽，是太陽的意志帶領我們遷移和生存，所以只有被太陽選中的人，才是最好的勇士。」西域首領坐在山坡上，向身邊的老者說著他們的信仰，語氣之中滿是自豪和敬仰。「傳說被太陽選中的人，會得到太陽的庇護與祝福，在接下來的狩獵中所向披靡。」

「哈哈，我看這位少年目不轉睛，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要不你也去試試如何？」首領看了看老者，笑著對少年說道。

「這，恐怕不妥吧。」老者面露難色的說道。「此次前來，我們是客，只是運氣湊巧，恰逢這狩獵大典。怎麼好喧賓奪主，上去徒增笑柄呢。」

「哈哈哈，國相言重了，『卡拉克爾』本就只是一場娛樂，就像你們中原的初春圍獵一樣，輸贏並不重要，重要的圖個開心罷了。」首領爽朗的笑了笑，摸著自己的八字鬍，笑著說道。「這位少年，器宇軒昂，想必身手不凡。若是想去試上一試，又有何妨？難不成，國相還怕老夫暗算不成？哈哈哈」

「首領說笑了，首領乃一介梟雄，豈會行如此卑劣之事。逐日自幼跟隨老夫，此次出行，也算是第一次出遠門，還怕他不懂得分寸，傷了西域的勇士啊。」老者聽罷，連忙解釋道。說罷，還面露擔憂的看著身邊全神貫注看著眼前追逐之景的少年。而那少年，正聚精會神地看著眼前的一幕，眼中滿是興奮之色，彷彿在場上追逐的不是一眾西域勇士，而是此刻的他自己。縱是旁人也都能明顯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的那種興奮與激動，此時的他，竟完全沒有察覺身邊的兩人，眼神之中有何種異樣。

「也罷，就讓他去吧。」老者看了眼身邊的首領，輕嘆了口氣，對少年說道。「逐日！下去給西域勇士們表演表演我們中原的馬術之道。」

「好嘞！首領、國相，你們就瞧好吧。」少年竟是如此投入，在老者喊了三次之後，終於猛地回頭，眼中泛著難以抑制的激動向首領和老者說道。說罷便草草的行了個禮，就轉身向著馬廄方向飛奔而去。

「此次前來，中原那邊，可有何動靜？」見少年遠去，首領拿起手邊盛滿葡萄酒的夜光杯，一邊把玩著一邊緩緩的說道。

「正如首領所預料的那樣，此次墨陽關一戰，中原也元氣大傷，所以老夫才會藉此機會向皇帝提出休戰議和這一順水推舟之計。」老者看了眼少年遠去的方向，也一邊拿起了手邊的夜光杯，一邊緩緩地說道。

「聽說，你們半路上，遇到山賊了？」首領聽罷，輕笑了一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身後一個身著一襲黑衣，左肩上平插著幾根羽毛的男子上前幾步，將酒重新斟滿，便又退回到原來所站的地方，閉上了眼睛，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對啊，只是頗有蹊蹺，還有些許疑點，老夫尚未明了。」老者看著手中的酒杯，視線落在血紅的葡萄酒之上，皺著眉頭，疑惑的說道。

「說來聽聽。」首領看著找來馬匹，翻身上馬，準備找準時機衝刺出去的少年，不急不緩的說道。

「首先，這山賊頭目太過招搖，看似兇悍，實則卻並無魄力。既然為了劫財，可為何只帶著寥寥數人阻擋我們去路，卻將大部分人置於崖壁之上，難道不怕我們奮起反抗，殺出一條血路？」老者一邊沉思著，一邊皺著眉頭緩緩地說著自己的疑惑。「二來，便是為何頭目一死，便有呼哨傳來，而且撤離的如此迅速決絕，竟然不給兄弟甚至是自己的頭目收屍？這真是匪夷所思。」老者說罷，彷彿想到了什麼，猛地抬起頭，滿臉疑惑伴隨著驚訝的看著首領。

「如此想來，這所謂的頭目，必定只是傀儡，恐怕連山賊也只是一個幌子。難道……」老者撫了撫鬍鬚，繼續說道。

「哈哈哈，叔父果然厲害，能發現這麼多端倪。」首領聽到這裡，見老者也猜出個八九不離十，索性笑著說道，眼中透出略帶深意的目光。

「西域確有山賊不假，也就是趁這幾年戰亂頻發，才開始興風作浪，叔父不知也情有可原。因其只對來往客商造成些許困擾，並未對我西域造成實質性影響，而且也看在我的一些薄面之上，對我們還算是禮讓三分，所以只要他們能乖乖聽話……」首領依舊把玩著手中的夜光杯，笑著緩緩說道，那種神態，就像看著身邊的寵物被自己耍的團團轉，卻還依舊樂此不疲的玩耍一般。

「這山賊頭領相傳是個身材瘦弱之人，真是很難想象，如此羸弱之人怎能聚集起如此一番勢力。在崇尚武力和勢力的西域，他們能有立足之地，真是值得玩味啊。」首領看著場下策馬奔騰奮力前行的少年，意味深長的說道。

「相傳？難不成，沒人見過？」聽到首領如此說道，老者疑惑的皺了皺眉頭，不解的問到。

「正是如此，相傳只有他極其信任之人才見過其真容，而且這些人也都是他的親信，在他身邊寸步不離。除此之外，沒有一個人見過他的模樣。就連此次下令讓他們象徵性的騷擾一下你們，都只是他的親信出面跟我交涉。」首領舉起酒杯，再次一飲而盡，說到最後，竟握緊了酒杯，彷彿抒發胸中積鬱已久的怒氣一般。

身後那個黑衣男子，再一次走上前來，給首領的杯中斟滿葡萄酒。上前，斟酒，後退，閉眼，一氣呵成，彷彿他的心中只有那個酒杯，他的世界也只有那個酒杯。甚至不用睜眼，都知道酒已喝完。斟酒過後，他的任務也就完成，剩下的就是回到他來的地方，等待下一次上前斟酒。

見到酒杯再次斟滿，首領嘆了口氣，接著說道。「若不是他們的存在，或多或少還有些價值，還能從來往的中原客商那裡得到些有價值的東西，他們也就沒幾天活頭了。」

「首領莫要心急，放得長線，方能釣到大魚，一切需從長計議。想必他們沒有那麼簡單，如此果斷決絕，必是對於統領之人的命令絕對的服從才會如此。而能如此，想必不是久經沙場訓練有素，那就是統領之人必有鐵腕手段，能讓手下之人絕無二話。不管是哪種可能，這些山賊都不容小覷。」重歸冷靜的老者又回到了之前睿智的狀態，輕撫著鬍鬚，緩緩地說道。

「叔父所言極是，而這，也正是我所顧慮的地方。所以，我打算日後時機成熟之時，上演一出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好戲。」首領看著老者，意味深長的說道。

「首領的意思是？」老者若有所思的問道。

「借中原之手，合力絞殺，既能了卻這塊心病，又能藉此機會給中原一個我們以一己之力尚不能平定內患的錯覺，藉機麻痹他們。如此，何樂不為呢。」首領看著一馬當先沖在前面緊盯著四處逃竄的獵物的少年，緩緩地說道。

「看你帶來的那個少年，身手很是敏捷，想必出身不凡吧。」老者剛想說出心中的疑惑時，身邊的首領卻突然饒有興緻的看著場上緊跟在獵物身後，但卻並不急於出手的少年。

「你是說逐日？」老者愣了一下，跟隨首領的目光看去，轉頭向首領說道。「他是中原的二皇子，九個皇子之中，就屬他最喜好玩樂，玩心最大。但是卻有種可怕的特質。」老者說到這裡，刻意停頓了下，彷彿是在整理語言，思考如何進行講述。

「哦？什麼特質？竟讓叔父如此難以言表？」首領見到老者如此表現，頓時心生好奇。

「九位皇子之中，就屬這位逐日皇子戾氣最重，武功也是眾皇子中數一數二的。早些年，皇帝曾讓除了六公主之外的眾皇子帶兵平定過幾次賊寇內亂，別的皇子都是能文則不武，能降則不戰。偏偏這位二皇子，對於賊寇沒有絲毫憐憫，據說他負責平定的內亂，從來沒有一個活口。」老者一邊唏噓著，一邊看著場上瞅準時機，將手中的長矛狠狠的投擲了出去的少年，只見那長矛不偏不倚，正好從獵物身側刺入，穿透心臟，透出的矛尖刺入地面，將獵物牢牢地固定在原地。只見那獵物雙目直視前方眼中的驚恐早已凝固，四肢抽動了幾下便再也沒有動靜。

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甚至都來不及作出反應，有的西域勇士甚至還來不及將馬匹停住，看得出來，周圍的西域勇士們都被這突如其來，充滿殺意精確果斷的一擊震驚了。片刻之後，周圍傳來陣陣歡呼和讚美之聲，西域勇士們也紛紛圍了過來一邊讚歎他的果斷和精準，一邊恭喜他奪得本場的獵物。

只見少年突然握住長矛手腕一抖突然發力，將長矛猛地拔出，向身後揮去，剎那間，一道殷紅的血柱衝天而起。而那少年卻將長矛握於手中，轉過身去，雙目血紅地瞪著身後聚集而來慶賀的人群，長矛的矛尖正好對準最靠近他的一個男子，那矛尖距離男子的咽喉近到連一張紙都容不下，氣氛一瞬間緊張到了極點。

「永遠，不要站在我的背後……」少年見來的人並沒有惡意，放下了長矛，冷冷地說道，說罷，轉身策馬，走到獵物邊上，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將還在噴血的獵物放在身後的馬背上，揚長而去。

「好濃的殺意……」首領緊緊盯著場下的少年，輕撫著八字須，輕聲的說到「說不定，還能用得到……」

「嗯？那是什麼？怎麼看著那般眼熟呢？」首領無意間瞥到了少年腰間的玉佩，因為距離太遠，只能隱隱看到個輪廓，卻讓他心裡為之一驚，心中不禁暗暗疑惑。

「也罷，也許，眼花看錯了吧」首領搖了搖頭暗自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