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6 抓人
錢矜笙睡得迷迷糊糊,好似聽見些許聲響,就緩緩睜眼。
沒想到第一眼,就見到一張,放大版的許澤林。
這叫她如何不驚嚇。
她猛的起身,頭立刻就撞到許澤林的下巴,兩人都發出痛呼。
「將軍,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知錯了。」
錢矜笙捂著頭道歉。
她不過就是想巴結許澤林,讓他看到自己的用心,沒想到還把人得罪了。
許澤林被撞得磨了磨牙,頂了下后牙槽,怒的看向錢矜笙。
偏她一個勁的道歉,小眼神還委屈巴巴的,就似他是個無理取鬧的人一樣。
他想發怒,可每回都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樣,不痛快的只是自己。
許澤林忍住怒斥她,吐出一口濁氣,坐到主位上,睨著她:「這麼晚怎麼還不睡?」
她等著自己,定然是有什麼事求自己,不然不會如此特意等著。
錢矜笙被一提醒,就找自己的繡的荷包。
睡之前是拿在手裡的,現在沒了,她趕緊彎腰在案邊找來找去,就是沒找到。
「奇怪?怎麼不見了?」
許澤林問:「找什麼!」
「將軍你起一下身。」
許澤林按壓著一股氣,還是配合她起身來,那墊子上,果然有一小東西。
他伸手拿起來,是個做工粗略不堪的香包。
看著那歪歪扭扭的老虎圖案,許澤林看向她問:「誰做的?這麼丑?」
錢矜笙笑著開始說漂亮話:「這是奴婢親手繡的,是送給將軍的,雖然繡得不好,但也是奴婢一片心意,以後奴婢一定更用心學,給將軍做更好的。」
聽了她的話,許澤林捏著手上的香包,不由覺得順眼了許多。
「丑是丑了些,但這裡邊的香料有安神作用,奴婢給將軍掛在床頭,晚上也睡得好些。」
錢矜笙是覺得,許澤林根本不會戴這個香包,所以才這樣說,抬手就去拿那個香包。
許澤林錯開她伸過來的手,將香包收在袖中,看向她問:「說吧,有什麼事?」
雖然得了好處,但也不至於就讓他腦子不清醒。
如果沒料錯,她應該是為了出府一事。
他一向觀察細緻,那雙柔嫩的手指上,遍布針孔,應是很用心在學女工,奈何笨了些。
為了出府,還真是費盡心思。
錢矜笙也不推脫了,直接上主題。
「將軍,奴婢明日可出府嗎?」
「可以。」
錢矜笙沒想到許澤林答應得這麼快,立刻雀躍起來:「將軍人真好!」
許澤林嘴角微微揚起,又補一句:「每日出去不能過一時辰。」
一時辰就是兩個小時,逛逛街也足夠,錢矜笙也不貪心。
「將軍,我還有一個請求!」
她突然頓到許澤林身邊,仰著頭笑著看他。
許澤林微微皺眉:「說!」
「奴婢在這府內也沒什麼人說得上話,之前我與洗衣房的阿碧關係好些,能不能把她調來前院做事?」
這些對於許澤林來說,都是小事。
但,他不想這麼輕易答應錢矜笙。
錢矜笙見他似沒什麼反應,立刻就拽著他的衣袖,「將軍,你就答應奴婢吧~好不好嘛~」
許澤林聽見她嬌氣發嗲的聲音,頓時有些受不了,心中一股火亂竄。
偏她那隻手還不安分亂拉,一會兒觸碰到他的手臂,一會兒觸碰到他的腿…
「你只是個奴婢,有什麼資格提要求!」
許澤林皺眉回她。
錢矜笙見他不答應,也只好作罷,拉著他衣袖的手也鬆開了,退後一步道:「是奴婢越界了。」
因她的這一動作,許澤林眉頭緊壓下。
看吧,她就是如此。
有事鍾無艷,無事夏迎春。
只有當她有所求的時候,才會來靠近自己。
「將軍累了吧?奴婢去打水給您洗漱!」
錢矜笙一溜煙跑出去了,雖然沒求到調阿碧到前院,但至少明天能出府了。
她也能看看外邊的時間了,心中不由高興。
如往常伺候許澤林寬衣洗漱,一切伺候妥當,錢矜笙才終於回屋安穩睡去。
那來來回回的身影消失,黑暗裡的男人才翻過身。
他將手中的香包湊近鼻息,淡淡的香草味,似卻能安撫人。
心裡有塊地方忽的暖起來。
…
翌日。
因為今日能出府,錢矜笙高興,早早就起來了。
「將軍今日穿這件如何?」
因為心情好,語調也變得歡快了。
許澤林隨意應她,在他眼裡,衣裳穿哪件都一樣。
選好了衣裳,嬌柔的身影就在他身旁開始繞,經過這些日子,她的動作已經極其熟練了。
許澤林看著面前的女子,她纖細的手指在扣著暗扣,十分的專註認真。
明明才不到一月,許澤林卻感覺這樣平淡的日子,似過了許久。
以前一向他一向不讓人近身,現卻已經適應身邊有她伺候。
「出去后,別亂跑!」
這是她來自己身邊后,第一次出府。
許澤林並未完全放鬆警惕心。
錢矜笙垂著眸子應聲:「知道了,奴婢不會亂跑的。」
她又沒完成任務,跑哪兒去?
況且這古代社會人生地不熟的,她這麼貌美的女子在外,多危險?
古代女子可沒那麼好生存的。
「最好記住你的話,也記住我的話!」
許澤林沉沉的聲音提醒錢矜笙。
他說過什麼話?
錢矜笙一時不明白他所指。
許澤林見她迷茫的模樣,就知道沒把自己的話放心上,忽的低頭,氣息打在她耳邊,語氣兇狠警告她:
「敢跑,便把你手腳打斷,做成人彘。」
因這話里的凶意,令錢矜笙不由打了個哆嗦。
「我絕對不跑,將軍可以派人跟著我!」
錢矜笙沒等到他的答覆,身前的男人,就如一陣風般跨步離去。
錢矜笙心裡罵了幾句,便去自己房內。
她拿出還沒輸完的一兩銀子,開開心心準備出府。
府門外的侍衛沒有攔著她。
她跨出府門,也沒有人跟著自己。
許澤林真放心她一個人出去?剛剛不是還警告自己別跑嗎?
還是覺得她沒膽量跑?
錢矜笙覺得許澤林的心思很迷,可是她人生地不熟的,當然也不能自己一個人瞎逛,迷路了怎麼辦?
於是乎,她去叫上了在洗衣房的阿碧。
「矜笙姐,我還有活沒幹呢!」阿碧擦了擦手上的水珠。
錢矜笙只道:「哎呀,我都跟他們打好招呼了,今天就陪我去外邊逛逛。」
她帶了人走,洗衣房不敢說什麼,畢竟她現在是將軍院內第一丫鬟。
出了府門,錢矜笙站在外邊看了看。
許澤林的府邸坐落在京城東面,這裡住的,大多是一些新崛起的新家族,底蘊不深。
高門深牆聳立,才真覺得古代建築的氣派與智慧。
丫鬟出門是不能用府內的馬車,她跟阿碧只能步行。
阿碧喚她:「矜笙姐,你想去哪兒呀?」
「當然是去集市啊!去最近的吧!」
她們兩人沒有馬車,自然不能走太遠。
阿碧想了想就道:「我們可以去長林巷,我們平民百姓都是去那裡採集的。」
「走吧!」
阿碧帶路,兩人立刻就消失在府門外。
長林巷確實很有煙火起,早晨的集市也很熱鬧,小商鋪吆喝得賣力。
就跟平常逛街一樣,這個攤子逛了逛那個鋪子,不同的是這裡是古代,錢矜笙覺得什麼都很新奇。
這個時代一兩銀子值五百文錢,買些小東西也足夠了,女孩子喜歡的,無非都是珠花胭脂水粉。
兩人在一個胭脂鋪逛了逛,這裡都是平民鋪子,再加上古代沒什麼技術,這胭脂水粉也並不好,錢矜笙沒看得上的。
阿碧倒是第一次逛胭脂水粉鋪,有些想買,可惜她沒錢,拿著一盒水粉看了又看。
錢矜笙直接拿過她手上的,遞給老闆娘,「結賬!」
「不用不用,我不買。」
「我買!」
結了賬,錢矜笙把這盒水粉遞給阿碧,「收著吧,女孩子不管什麼年齡都愛美,也要學會愛自己。」
少女時代,誰沒為了漂亮去買過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她理解阿碧。
「謝謝你,矜笙姐。」
阿碧很感動,從沒有人這樣對自己好,給她買東西,又教導自己。
「走吧!」
錢矜笙拉著她繼續晃悠,買東買西的,最後手裡就剩下了五十文錢。
錢矜笙本想留著下次花,卻忽然路過一個打石器的鋪子,就想起了府內打豆花沒石磨。
「姑娘想打什麼?」石匠問她。
錢矜笙拿出剛才去書鋪畫的圖紙,遞給石匠。
石匠看到圖有些不解:「從沒見過這麼個東西,姑娘要多大的?」
「大概這麼大!」
錢矜笙用手比劃了下,也不用太大,能用就成。
「姑娘先付十文定金,告訴我地址,幾日後我就會做好,給你送家裡。」
「好勒!」
與那石匠聊了些許,交錢后就回去了。
「矜笙姐,那個有什麼用?」
「磨面用的。」
阿碧不是很明白用途,也沒再多問。
兩人路上走著,忽然就冒出一個大姐,拉住兩人推銷。
「姑娘,買一對手環嗎?在寺里開過光的,夫妻一人一個,保你們恩愛不疑。」
「不用不用!」阿碧推辭著。
但這大姐很堅持,面上也帶些焦急。
錢矜笙觀察一下她的小攤,就是些手工品,還帶個四五歲的男孩,看來是生意不好,實在沒辦法才這樣拉客人的。
錢矜笙便買了一對,兩文錢,也不貴。
「姑娘,這個鴛鴦手環寓意好,適合新婚夫妻。」
「就這個了。」
這大姐手藝挺好的,紅繩編的手環很細緻。
「矜笙姐?你是送給將軍的嗎?」
錢矜笙點點頭。
反正也沒人送,就送給他咯。
出來一趟,也該給他買點東西,刷刷印象分。
…
宮防外。
巡城營士兵個個恪盡職守,無半分懶散狀態。
這裡便其實多是各個世家子弟,以往公孫瓚慣著他們的時候,因不想得罪人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便養成他們偷奸耍滑的性子。
但許澤林這次上任,最先做的就是整頓軍紀,偷奸耍滑的一律打了。
打到最後,雖得罪了好些人,卻沒幾個敢頂撞的,這才有了軍中如今這般精神的面貌。
許澤林從來都是恪盡職守,從不早退的。
但今日不同,許澤林隱隱有些擔心,被錢矜笙的種種牽動心神。
想想以前,她是哪樣的人?從不屑去討好迎合,更別說當丫鬟伺候人了。
可如今她卻是大變了模樣,變得伏小做低,竟沒有一次與他頂撞的。
這正常嗎?一個人的傲骨和心性能轉變這麼大?
還是說只是偽裝?只是為了騙去自己的信任,然後逃跑?
因怕她耍花招跑了,許澤林遂早早離了宮門,留下赤羽管束,就往將軍府趕回去。
許澤林匆匆駕馬離去時,正巧被后一步出宮門的公孫瓚瞧見。
看著那急匆匆的背影,公孫瓚起了疑:「這是因為什麼事?這麼急?」
「將軍,屬下派人跟著?」
「嗯!」公孫瓚擺擺手,「去吧,瞧瞧他背地裡都有些什麼勾當。」
因為許澤林這次分了他的軍權,又讓他在陛下面前挨了好幾次罵,公孫瓚便嫉恨上他,就想給他找些麻煩,奪回禁軍之權。
奈何這人底子乾淨,又是新到京城,並未出什麼差錯。
但來日方長,捏死一個出身卑賤又毫無底蘊的新人,還不是遲早的事。
…
許府。
許澤林今日回得早,大步直入主屋。
但一直不見那人迎來,便令他生了疑,院內里裡外外也不見人影。
「錢矜笙呢?」
他抓了院門的小廝問,滿是怒意,嚇得小廝一時說不出話來。
小廝這一遲鈍,更是讓許澤林篤定那女人跑了。
他的目光由此變得陰翳,吸氣的胸膛一起一伏。
「說!人去哪兒了?」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問的話。
小廝看見那雙帶有怒意和憎惡的目光,立刻抖得跪下不敢說話。
「奴也不知啊…矜笙姑娘今早出去后,還未回來…」
「還沒回來…」
「派去跟著她的人也沒回來?」
許澤林並非全然信了錢矜笙,反而是派了兩個人暗中跟著她,看看她出去后,究竟會做些什麼?
還是會抓緊時間逃跑呢?
小廝在地上哆嗦一下,回他的話:「都沒回來!」
都沒回來,那便是沒出現什麼異樣。
許澤林緩了緩氣息。
「人出去多久了?」
「大概…快一個時辰了!」
許澤林眉頭微微一觸,他只允許錢矜笙每日出府一個時辰的。
為何還沒回來?
這女人一向狡猾,許澤林不放心,立刻帶了人手就要出去尋人。
怕再晚一步,她就給跑得無影無蹤。
只是他帶著人才至府門口,便撞見採集而歸的人。
錢矜笙撞見他很是驚訝,這還沒到午時,他怎麼回來了?
看他這面上陰沉又架勢洶洶的,不知道是要出去幹嘛。
「將軍來去匆匆,是有何及時嗎?」
「抓人!」
許澤林這一刻目光兇狠,盯得錢矜笙背脊一涼,不知道自己又怎麼惹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