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殘玉保身
枯黃枝丫,攔腰斬斷,直刺雲天,一朵嫩黃,扎眼路旁,於塵埃露春意;暖風陣陣,拽出脖頸,面露愉色,一臉笑意,眼眼生燦,在疾苦顯期許;撥雲見日,穿過窗欞,射入屋內,粉塵微飛,滿眼淚光,一腔希冀,於床榻耀光亮——
王母聽見急促地腳步聲,應聲說道:凌兒——勿行縟禮,先行進來!王凌聞聽,忙掀簾而進——王母坐在床榻前,身旁發白的臉龐上,閃動著一絲光亮,看向王凌和王忌;王忌跑過去,依在王母身旁,乖巧地半蹲著,爬在床邊,將粉嫩的小手,放在露出被角的大手上;王父手指頭竭力向內微曲,無力地抓握著小手——
王凌雙膝跪地,喚道:父親,孩兒未能,護好家人,護好村寨!王父微微抬手示意,王母見狀,攬起王忌,坐於窗下;王凌起身坐在床榻上,看著王父喉頭極力蠕動,嘴唇翕動,便俯身貼耳於王父面前,斷斷續續地說道:凌兒——見你傷勢——痊癒,我——我甚是——高興,襄國——襄國亡了——我愧對我王——愧對——跟隨我的——眾位將士——沒臉見——江東父老!王凌輕聲低語喚道:父親——我已對其家屬——王父頻頻喘息著,上氣不接下氣地接著說道:玉璧——玉璧——王凌聽罷,不免驚疑,看向王母;王母心知肚明,將王忌安放在椅子上,轉身在柜子的最下層,拿出一個精緻的木匣子,輕輕打開,從裡面拿出雲紋樣的殘玉遞給王凌,說道:凌兒,總覺眼熟,此刻聽聞,突然憶起——原是襄王,贈與之物——王凌轉身捧在手中,置於王父眼前;王父胸腔快速起伏著,臉露淺笑,氣息明顯微弱,說道:凌兒——收好——丹水——丹水——只見王父全身抽搐了兩下,便氣息全無,手掌平整地攤開,眼睛深深地閉上,王凌耳旁已無氣息的撞擊,腮旁的鬍鬚也停止了飄動——
王凌和王母,還未從王父的臨終斷言殘語里,得知殘玉的前世今生,墳塋中王家祖墳里,又添一冢,新土上裸露的根芽,絨須還未重新紮入土裡——雍軍借道北上月余后,齊王不戰而降,齊亡。自西向東,由南往北,雍滅八國,皆臣歸於雍國,於西都建立大雍帝國。雍國雄心不已,壯志難掩,九年光景,遏止戰爭,終結紛亂,順應民心,一統華夏,萬象更新,百廢待興,廢除舊制,統一新政——
「吁——」韁繩死拽著馬頭,隨聲而止,驟停在青石板路上,身著雍國官袍的兵士,跳下馬來,匆匆把韁繩系在王家門口的樹上;途徑的村人,愕然而驚恐地駐足觀看;自從王琨將軍故去,雍國建立,王家已經閉門謝客多日;兵士站在門前,整肅裝容,輕輕叩響門環——不大一會,隨著一聲沉悶地「吱呀」聲,門縫裡露出管家的腦袋,半俯身子,探頭探腦、警惕地打量著叩門者,但見兵士忙退後施禮,拿出信帖捧於掌上,畢恭畢敬地說道:我是本縣縣令——案前信卒,受其差使,特呈拜帖!管家聽罷,從門縫裡擠出身子,疑惑地凝視兵士,皺眉對曰:勞煩——稍等片刻,容我稟明——少主和夫人!信卒扶手施禮,堆笑而答:諾——諾——諾——門又被輕輕掩上,稍頃,隨著一陣鏗鏘有力的腳步聲,一扇門被管家重重地拉開,王凌跨出門外,扶手施禮,說道:招呼不周,還望見諒!信卒聞見,也忙施禮,捧上拜帖,答曰:拜帖呈上,望將軍——屆時參加!王凌接過拜帖,信卒便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階,朝伯家走去。
伯牙躲在自家大門后,若隱若現地觀察著王家大門內外的一舉一動,看見信卒牽著馬朝自家走來,忙跨出大門迎其;信卒扶手施禮,掏出拜帖呈於伯牙面前,伯牙拿過帖子,扶手還禮;信卒拜別,言稱前往河北;伯牙看著信卒離去,拿著拜帖,叩響王家大門。管家依然警惕,縮頭縮腦拉開門,見是伯牙,說道:原是舅公,失禮——失禮——忙迎進門;王凌站在檐下,看著管家的一舉一動,見是伯牙,抬手施禮,說道:伯兄,多日不見!伯牙快步向前,還禮對曰:王兄,替父守喪,你我同——正說著王母牽著王忌走出來,忙使喚其向舅父施禮,王忌扶手施禮;伯牙也忙向王母施禮,拿出拜帖,說道:伯母,拜帖收到,與王兄相商!王母點頭,帶著王忌走向院內;王凌抬手示意,與伯牙走進屋內偏廳,主賓落座,侍女奉上酒水,伯牙問道:王兄,你是何意,可否前往?王凌端起酒觴,摩挲須髯,語重心長地說道:伯兄,你我與雍國,均存國恨家仇,然華夏統一,結束戰爭,順應民心,渴望已達,安居樂業,展露新顏,不會為我等一己之恨,再行殺戮!伯牙將端起的酒觴,再重重地放下,說道:王兄,身為男兒,理應馳騁沙場,你就不想趁此時機——王凌擺手示意,對曰:伯兄,舍我一家之痛,飲恨吞聲,換得百姓安樂,何樂而不為!
凌兒,知你心繫百姓,能道出此言,為母甚是高興!王忌小解回屋,與王母路過偏廳,聽聞王凌一席話,在影壁后說道。王凌和伯牙忙起身施禮,王凌主動讓位於王母,席坐於伯牙對面,說道:母親,孩兒——願聽教誨!伯牙也附和道:侄兒——悉聽教導!王母笑言:凌兒、伯牙,百姓們渴望平安,固守家園,現如今沒了戰爭疾苦,喜笑顏開,歡欣鼓舞,平安度日;你們正值壯年,是該沙場立功,朝堂建業,但國讎家恨尚在,心有不甘,有所羈絆,即使不在朝堂為官,不上沙場為將,仍可力保一方平安,為民保身!王凌和伯牙轉身跪拜施禮,說道:母親——伯母——謹遵教誨!王母站起身,說道:去吧——去縣署應邀吧,也可趁此機會——打嘆宇兒近況!王凌施禮答曰:母親,孩兒遵命,有一事望——母親贊同!王母停住腳步,王凌說道:從此以後,孩兒不再入朝堂,不上沙場,不為雍國效力,只為村社盡心!王母點頭應允,帶著王忌走出偏廳。
不日之後,王凌跨上傷愈后的棗紅馬,與伯牙一同前往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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