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耳朵紅了
以防她驚叫出聲,蕭默將她的嘴捂得嚴實,待入了水要放開時,一直很配合的人突然伸手,將他緊緊抱住。
水中寒涼徹骨,可觸感不容忽略。
軟綿綿的一團,沒骨頭似的纏上來,他身子一僵,一把將人推開。
卻見她雙眼緊閉,雙手胡亂撲騰,頃刻間竟然就嗆了兩口水。
竟是不會水。
那湖水寒涼徹骨,嗆得顏昭兩眼發黑,毫無章法的撲騰之際,一雙手臂又將她圈住。
將她帶上岸。
「咳咳。」
她半挽的烏髮略顯凌亂,髻中兩隻雲紋玉簪已經掉落,小臉慘白如雪,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擲一片陰影。
咳得心肺都要出來了,呼吸才算是順暢幾分,她抹了把臉上的水,抬眼去瞧。
那個險些把她脖子擰斷的人。
馬兒的主人。
對方墨發皆濕,勁裝貼身,卻分毫不顯狼狽,反而叫那劍眉星目淡去了幾分平日的嚴肅和凌厲,瞧著...
是個極其俊俏的江湖少年郎。
「我...」
「在下...」
顏昭停住,等著他說,可他似乎也是同樣想法。
誰也不說,有些尷尬,顏昭偷偷清了一下嗓,可能是嗆水導致的,喉嚨有些疼。
「你...」
「姑娘...」
她又停住了,場間陷入尷尬氣氛。
湖邊風一過,吹亂湖面波紋。
她盡量忽略喉間的疼痛。
「多謝少俠救命之恩。」
「不必。」
顏昭想再說話,可覺得脖頸處隱隱作痛,後知後覺的伸手,才碰到脖頸頓時「嘶」一聲。
好疼。
因她渾身濕透,他本已背過身去,聽她驚呼又連忙轉頭,目光落在她脖頸處時微微一頓。
語氣有些生硬和不自然:「抱歉。」
習武之人最警惕旁人近身,當時顏昭傾身就抱上去,他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就伸手了。
待發現身後之人倒地墜馬,他才明白她想做什麼。
可那白皙的脖頸上,還是留了一圈醒目的手指印。
他想,她真嬌弱。
她想,少俠真狠。
不過她是個明事理的,少俠斬斷羽箭救了她,還是那漂亮馬兒的主人,她就不跟他計較了,反正江湖中人打打殺殺,警惕高些也是正常的吧。
「沒事。」
她笑了一下:「當時情況特殊,我沒來得及跟你打招呼,你應該也...阿嚏!」
他未轉身,聽身後一聲貓兒般細聲軟語:「完蛋,我要生病了。」
他眉心微微皺。
心想,當真嬌弱。
...
對於生活技能為零的顏大小姐來說,野外生火屬實是件難事。
蕭默卻快手快腳的拾好柴火,點了一小叢火堆讓她烤乾衣服。
隔著火堆,他依舊背對而坐,擋住了風口,活像一座沉默石雕。
她小心褪下鞋襪,輕輕碰了一下微腫的腳踝,心道果然是傷到了,難怪剛剛她站不起來。
「那些追殺我們的人是誰?」
他語氣疏離而歉意的回答:「追殺的是在下。」
「那為何...」
顏昭皺眉,很快有了猜測:「難不成因為我站在你的馬兒旁,他們覺得我和你是一夥的?」
「正是。」
她「哦」了聲:「那我這是受你連累了?」
他站起身來,雖未轉身,但側了身子,作了一禮。
「抱歉。」
竟瞧出了幾分讀書人文縐縐的氣度。
顏昭好笑:「你這人怎麼這麼喜歡道歉。」
這不多時,已道了許多次了。
他聲色沉沉:「對不住姑娘,自要道歉。」
「沒什麼對不住的,是我自己要去摸你的馬兒。」
顏昭這人做事全憑樂意,自己樂意的事,受了牽連也不會怪罪別人。
他沒答話,只專心的將木柴堆進火中。
「少俠。」
「何事?」
他側過一些,側臉線條流暢優美,被火堆的煙霧映襯的不像真人。
「幫個忙。」
「姑娘請說,在下...」
「喏。」她伸長手,將脫下來的外衫遞給他。
濕衣服穿在身上,總覺得黏糊糊的不舒服。
蕭默並未問是什麼,只往後伸出手,拿到跟前愣住了。
她的...衣衫?
顏昭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她里三層外三層穿了好幾件,這只是一件外衣而已。
「幫忙烤乾些,多謝。」
少俠坐著不動,手裡拿著那件還濕漉的外衫,臉刷的就紅了,有些無措。
這女子竟...竟讓他幫她烤衣衫?
見他不動,顏昭有些奇怪:「你不會?」
微微靠過去一點,一眼瞧見他耳輪廓紅彤彤。
不知是被火烤的,還是...
不會吧?
「會。」
他站起身,很快找了木枝,將她的衣衫架在上頭,靠近火堆烤。
隔著衣服,顏昭問他:「你叫什麼?」
火光忽明忽滅,他被衣衫隔在那頭,聲音清冷。
「在下,蕭默。」
「江湖俠客?」
「嗯。」
一道嬌軟帶笑的聲音緊跟而至。
「在下,無名小卒,顏昭。」
他似乎對這介紹有些意外,「無名小卒?」
顏昭點頭,將手旁一截小小木枝扔進火堆里。
「萍水相逢,不問出處,我只當你是恣意江湖的俠客,而你也只當我是個無關緊要的女子,如何?」
那頭停了一瞬,「嗯。」
她不是刺客。
暫且,就先不問出處吧。
...
「誰讓你先射那一箭的,她若真與蕭默有關係,生擒她遠比殺了她更有價值。」
說話的男子約莫三十上下,面容生的平平無奇,叫人見之即忘,可此刻他剋制不住怒意,那雙毫無記憶點的臉便變了味道,瞧著分外陰毒。
原本還有時間多做部署,必定叫蕭默在這顯州有來無回,可那一箭不過射落女子錐帽,且因角度問題,烏髮擋了半張臉,上馬後又叫蕭默擋了個嚴實。
他們並未看清面容。
最可氣的是,這區區小小鳳鳴樓,竟然住了位明王府的世子爺,禍亂一起,無數的侍衛以及官兵將鳳鳴樓護的固若金湯。
他的人無法進去探查,自然無從探查那位女子身份。
水天生如何不惱?
被訓斥的男子年輕一些,長的白凈斯文,瞧著像一文弱書生,可仔細觀之,他男生女相,眉眼陰柔,眼尾微微揚起,帶著無盡邪魅之氣。
「水天秋,你為何不言?」
水天秋懶懶站起身,臉上既無懊惱也無悔色,反倒帶著幾分沒睡醒的睏倦,漫不經心。
今日這場他純粹是來湊個熱鬧。
蕭默心思縝密,身邊各個都是大內高手,就算沒有那女子攪局,今日也無人殺得了他。
倒是那小娘子...
水天秋想起昨日他路過一戶人家,聽見打殺聲便翻上房頂湊熱鬧,恰瞧見那家的少夫人,嬌嬌柔柔文靜無害,罵起人來倒是爽快。
他趕時間,沒將好戲看全便走了,不想今日碰上個喂馬的小娘子。
聲音聽著像。
他一時好奇,隨手射了她的錐帽。
旁人看不清,他卻看得很清楚,那小娘子與昨日喝茶那位,是同一人。
那位...滿腹壞水的少夫人。
有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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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俠:生平從未做過這樣的事。
顏昭:你不會?
少俠:馬上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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