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3歲，即將成為城堡守護者

夜晚，天目森林最深處

連綿無際的原始森林，密密的樹冠像撐天的巨傘，重重疊疊的樹枝匯聚成一片蒼藍無盡的樹海。遮擋住了原本就微弱的月光。

一位穿著藍裙的少女穿梭在根本看不出道路痕迹的茂密植被間，她又渴又累害怕極了。

三天前，一個意外使她和自己的護衛車隊失散。無邊無際的樹木讓她頭暈眼花，心情異常恐懼，她不知道朝哪個方向走才能離開，但不走無疑是等死，她只好像個無頭蒼蠅似的亂轉，希望能遇到什麼路過的獵人之類的。

忽然，她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走進一條看不見的界限。

光線變幻，星移斗轉，周圍的一切都變了樣，面前的森林變為山丘，山丘的最高點有一座雄偉異常的城堡。

高興又優雅的笑容花朵般綻放在臉上，她歡快地朝城堡的方向快步走去。

有城堡，就代表著有貴族在此居住，有貴族就代表有極為富裕的食物，有僕人服侍，有熱水可以用來洗澡。

說不定還能用自己身上的首飾租一輛馬車，購買一個熟悉附近道路的僕人，送她離開這個鬼地方。

少女的情緒又高漲了幾分，腳步不由的再次加快，如果不是樹枝划傷了腿，說不定此時已經奔跑起來了。

天空陰鬱了一整天，終於在少女額頭上落下第一滴雨水。

隨後天空漸漸下起小雨，她又一次加快腳步，在其沒有注意到的地方，雄偉城堡的二樓某個房間的窗戶后，有人正在看著她的一切動作。

城堡內，雨滴拍打著何亦面前的窗戶上，無比蒼老的非站在他身旁用手掌拍了一下何亦的肩膀。

「你看到那個人了嗎？我說過以後都要交給你對吧。」

僅有13歲的何亦咽了咽口水，獃獃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還記得。

透過窗戶，他看到，那位女孩，白皙皮膚，纖細瘦弱的身體，小臂正放在額頭前，遮擋雨滴，另一隻手提著裙擺一歪一扭地走來。

到達城堡大門時，她沒有著急去按動門鈴，而是借著雨水清潔了面部，整理了一下面額上散落的髮絲，把手上的泥土抹在裙子的內側，正面一眼看不見的地方。

這些行為似乎是為了讓人盡量不要發掘她的窘境。似乎是想在貴族面前保持基本的體面。

可惜城堡里沒有貴族，只有一個想把她碎屍萬段但不能出手的老人，以及一個不忍心出手但又必須出手的糾結少年。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名為非的老者，微微皺眉。

「她是個無辜的人，僅僅只是迷路進入禁地，她纖細的胳膊根本不會對暮色城堡的任何一塊磚頭造成損傷。」何亦言辭冷靜，但說出的話卻讓城堡守護者非打了個冷顫，隨後氣血上涌，好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你...咳咳咳，咳咳，」

罵人的話，還沒說出來，猛烈咳嗽了兩聲，讓人感覺要把肺給咳出來。

他咳了幾聲便累了，或者是什麼地方疼得受不了了，退回房間的另一半區域，沒有被月光照射到的黑暗中，那裡有一把椅子，他坐下眯眼休息。

他看得出何亦並沒有殺人的勇氣，但這個傢伙必須去殺人，因為這是身為守護者必須要做的事情，是無法逃避的命運。

城堡存在千年，一直有人守護著這裡，守護者的職責是將一切進入城堡範圍的人殺死，以保證暮色城堡的存在不被世人知道。

守護者並不是某種擁有千年壽命的長壽種族，而是普通人類。

人類只能活70最多100年，而暮色城堡矗立了上千年，如果守護者老死，那麼誰來守護城堡呢？

暮色城堡的主人是個聰明人，他將守護者的身份設成傳承製，一旦守護者覺得自己快不行了的時候，只剩下十幾年壽命的時候。

便允許他外出尋找一個新生兒，帶回來，將其培養為新的守護者，然後安心死去。

如此循環，城堡便不會失去守護。

今天，第14代守護者非老得快沒人樣了，今天他要把自己的守護者身份傳給下一代守護者：亦。

守護者的名字都是單個字，但因為何亦6歲時一直吵著要雙字的名字，非無奈，只好把何姓更了他。

何姓也不是隨便來的，來自於何亦的生母，非說母親是因為生下了他而死，讓何亦永遠記得。

何亦這個孩子哪裡都好，不僅性格成熟穩重，長相帥氣，魔法天賦也頗為不俗。但他有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超乎常人的同情心，他對於殺掉無辜者有極深的負罪感。

這怎麼行？！

說真的，要不是發現的晚，他也沒多長時間好活了，無法再培育一個新的繼承者。否則，他真想把何亦殺了，再找養一個新的小孩兒。

可惜發現的太晚了...

瑪德...

剛才才發現。

非已經很老了，奄奄一息，站起來都費勁，如果沒有讓人極為痛苦的魔葯支撐著自己，或許他此時已經死了。

之所以還強撐著，因為他要等待一個入侵者，確保同情心超強的何亦能真的殺死入侵者，承擔起守護暮色城堡的職責。

非休息了一會後，便在椅子上開始不斷用言語逼迫，讓何亦做出決定，非畢竟是養育了他的人，何亦身上有哪些命門，心理上有哪些弱點，不喜歡聽什麼，非全都知道。

不一會兒，何亦便被說得崩潰了，眼淚委屈地往下流，守護城堡的責任和仁慈在他心中不斷碰撞，又過了一會兒，何亦在非面前委屈道。

「我真的不願意這麼做，哪怕我死了，我都不想殺她。

非大人...不！父親大人！」

何亦抬起頭，眼淚汪汪地看著非，非並不是何亦的生父，但養育了他，對他來說就和生父一樣，每當情緒激動的時候，何亦總是忍不住會稱呼他為父親。

「只要我們和她立個契約，讓她保證離開后不要把暮色城堡事情說出去，只要她遵守契約，暮色城堡的存在也不會被其他人知道。

就算不遵守，我親自去殺了她，和所有知道的人，雖然有些麻煩但也是可以的吧。暮色城堡的存在級可以被守住的吧。」

何亦語氣沉穩淡定，似乎並不是說說而已，似乎真的打算這麼做。

非肩膀顫抖著奮力起身，他怒不可遏，想出口罵幾句但又猛烈地咳嗽起來，這幾聲顫動，讓他的眼珠子都幾乎要掉下來了。

何亦連忙過去，給他拍了拍背，頗有些自責地說，

「你小看了這個世界，也高看了你自己的實力，而且你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守護者根本不能離開城堡，就算能離開，也是不行的...」

兩人的身體在陰影之中，月光通過窗戶，只能照到他們的腳尖。

非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抓住何亦的肩膀，把他推到了窗檯處，月光灑在他們的臉上，何亦也看清楚了非的臉，那是一張因為瘋狂而變得有些陌生的臉。

眼睛也死死地盯著他！

「你不殺她，不僅你會死，你的靈魂會被暮色城堡的主人折磨，我的靈魂也會被城堡主人從地獄喚醒，抓上來，承受無盡的折磨。我的上輩，上上輩，每一個曾經守護者暮色城堡，但已經得到死亡解脫的人，他們的靈魂都會被抓上來，在無盡的歲月里，無休止的折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