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有夜，在租房裡吃完煮粉。余國雄很神秘地望著戚小易笑。戚小易不明自，就問什麼事。余國雄這才說話，他問:「要是有女生給你寫信，你會怎麼樣?

戚小易開玩笑地說:「當然是來者不拒了。」余國雄想我要的就是這話。便從口袋裡拿出一封信來，遞給了戚小易。戚小易見進了圈套，只好伸手接了，問:「誰寫的?」

余國雄說:「這可不能說。」戚小易又問:「幾年級的?

余國雄想:你來套話，門都沒有。他說:「反正不是初一初二的。」

戚小易發現想法給識破，只好說:「那就好，我可不想糟蹋學妹的初戀。」余國雄說:「想得美啊，還是看信吧。」

信里夾雜著英文，戚小易看完已累出一身汗，如果不是有餘國雄和英語字典在，還不知道得研究到什麼時候。信寫得很火熱，但沒有署名。戚小易雖然很奇怪，但心下也沒多想，反正他是當作一場遊戲。到是余國雄問:「你怎麼不問我信為什麼沒署名?」

戚小易一笑，說:「我問了你會說?」

余國雄也是笑，說:「那你打算怎麼回信?』戚小易反問:「你說呢?」

余國雄沉思一會兒道:「第一，這是封很有才華的信，所以你也得寫出才華:第二.信中有中英文結合，所以你也得來個結合:至於第三嘛，這第三...就先這兩點吧，要是有什麼困難找我，兄弟定當盡全才幫忙。」

戚小易想:既然是一場遊戲，也應認真對待。因此他說:「好的。」然後上床睡覺去了。

第二天，在去學校的路上，余國雄問戚小易:「信怎麼寫，想好了沒?」戚小易捶著頭，說:「想不出來。」余國雄「哦」了一聲，沒再說什麼。

一到教室，戚小易就鋪紙握筆，費力地翻查英語字典，東扯西扯地寫著信，寫好后又左改右改著，到下早自習，勉強湊出一封信來。他數數總共才二百來字，自覺汗顏。下課把信給王龍看，說是讓給提提意見。王龍見信里熔英語、物理、化學、數學、語文、美術、音樂、詩及現在派生語於一爐，大為稱讚，又問戚小易為什麼寫這信。戚小易聽信中竟有九個結合，自卑之心一掃而光，當即從身上摸出那封沒有署名的信，遞給王龍。王龍雖心裡發笑，仍說:「看這信，我覺得你們兩個一個是才高八斗，一個是學富五車，真是絕配啊。」戚小易見王龍不正經跟他說話，也就沒把內心的想法告之。

上午第一節是冷如貴的政治課。政治課是門好學科，它讓學生知道所擁有的權利，而且是多種。冷如貴講完課，就說些課外的東西。當然是關乎歷史知識的。他講到了世界七大奇迹，為了顯示學問，他就讓學生先來回答是那幾個。

「埃及金字塔。」

冷如貴伸出一個手指。就這樣學生每說出一個，他便又加伸一個手指，說到第六個時，只見他伸出大拇指和小指，其他三個垂向手心。

「巴比倫空中花園。」

「七個了，不錯。」冷如貴點頭說，伸出大拇指，食指和小指來。

這時堂下一片大笑，冷如貴茫然。接著是一鄒眉頭，怒視全堂，學生這才把笑聲壓下。原來，那是種現在年輕人表達愛情的手勢，是「我愛你」的意思。冷如貴當然不知道，他只是覺得這樣伸手指比伸大拇指，無名指和小指更方便。學生把笑一直憋到下課，等冷如貴一走，又哄堂大笑起來。

戚小易把信給了余國雄，說:「信寫好了。」

余國雄說:「等下我幫你拿過去。」

戚小易想看余國雄把信交給誰了，便跟蹤了一上午。余國雄好像知道有人跟蹤似的，上午都沒動作。氣得戚小易在心裡直罵，也放棄了跟蹤。不想下午，余國雄又給了戚小易一封信，說這是回的。戚小易大是吃驚，怎麼也不明白余國雄的行動會這樣快。他拿看信去了杉林，坐著看。這次信沒那樣不倫不類，全是中文，但內容仍是火熱。戚小易看完便收了信，閉了一下被反光刺痛的眼睛。已經是深秋了，陽光比較難得。風，有些寒氣。枯葉掛在枝頭，隨時有結束生命的危險。黃昏還是寒，戚小易沒多坐，就起身打算走。不想看到周好佳在杉林的盡頭，他心裡一熱，想真是久違了。其實，周好佳在另一個班了。他突然想去結束他們間那長久的冷漠關係，就向她走了去。周好佳見戚小易走來，忙轉身往後看，她早已經習慣兩人的視為陌路。她不相信他是找她的，所以自顧去看著流水。戚小易在距周好佳一米的地方停下，靜靜地看著她，然後說:「好巧啊。」

周好佳輕輕地點頭，雙眼仍不離開水面。戚小易說:「一切還好吧?我們談談。」

「有事嗎?」周好佳的語氣就像是秋日的風。

戚小易吸了一口涼氣，神情惶恐，心裡為自己打了下氣，說:「我是來向你道歉的。」周好佳一怔，有些不知所措。戚小易接著說:「初一的事，怪我，真的。」周好佳笑了，說:「我都忘了。」

戚小易心下一松，說:「可我沒忘自己的過錯。」

周好佳說:「事情已經過去了，不說了。你看這河水真清啊。」戚小易明白轉移話題的原因，他很感激，便順著話說:「真清。」

周好佳說:「大自然很美，許多事物也是這樣，就連壞的事物也有它美的一面。」戚小易想:這是轉著話來勸我，還是迴避下，省得剛合好的局面又破了。於是說:「你說咱們這地方怎麼樣?」

「還可以。但我不喜歡。哎，你去過那座山嗎?」周好佳用手指著戚小易後面那座有尖頂的山。

戚小易說:「去過。」兩個人就著這山聊了起來，直到快上晚自習。

戚小易和周好佳恢復了交往，只是中間像隔了什麼，兩人沒再如以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