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

一來到學校，冷如貴就在黑板上寫下倒計時，很是醒目。戚小易覺得那幾個字像頭猛獸，正向著他一步步逼近，彷彿要吞了他。冷如貴還讓班幹部每天修改日期。戚小易還是班長，所以每改一次，心下總是一跳。

戚小易很少去打籃球了，也無心讀書，就去租了武俠小說看。日子一天天滑向中考，學生的節奏明顯加快。威小易再算時間，已經到清明節了。學校雖然對中考很重視，但還是要求學生去烈士陵掃墓，以紀念先烈。戚小易是班長，自然是要去的。按冷如貴的意思是去幾個不喜歡上課的學生就行了，但經不住抗議。只好把選擇權利給了戚小易，他不管這事了，戚小易在盡量照顧到其他學生后，把王龍也列入了名單。王龍就說叫鍾情同去。戚小易點頭。其時鐘倩也在這班。

烈土陵在鎮二區，地處又較偏僻。學校計算了一下，覺得走路去耽誤的時間過多，就租了幾輛車。那天，幾車學生活浩蕩盪去了烈土陵。烈土陵四周都是樹木。鬱鬱蔥蔥的，給人的感覺是肅穆的。戚小易跟著帶隊的老師恭恭敬敬地參加儀式。王龍和鍾情在祭奠過後，去了一偏僻處，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直到戚小易找到他們說要回去了，他們才走了出來。

掃墓回來，戚小易又陷入空虛的生活里。只有一件事讓他留心，那就是林欣然的一切。王龍見戚小易這樣神情恍惚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心下也是很著急，打算找他聊聊，既為中考也為林欣然。在一次空隙的時間，王龍對戚小易說起中考的事，勸他還是先過了這關再說。戚小易也是一時心開智明。就下了決心來對付中考。王龍很感欣慰，又說起林欣然來。

戚小易就感嘆起來，說去信沒迴音，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王龍安慰他說:「沒回信不代表什麼，說不定她也喜歡你。」

戚小易一喜，說:「那我要怎樣做?」「再寫。」王龍說。

「再寫?」戚小易很不理解，說:「那再不回信呢?王龍說:「一封不行再寫一封

戚小易搖了頭，說:「不行，書上說過，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連去三封信如果都沒有回信，第四封信也就失去意義。」

王龍說:「不然，你這樣想就錯了。女孩子嘛，本來就是追的，當你追得她暈頭轉向的時候，把她一棄，當然不是真的捨棄，那豈不白費力氣了。當你一棄后，只要她不討厭你，她往往會主動和你交好。女孩子就這樣，你越在乎她，她越不在乎你。當你做不再在乎時，她反過來會在乎你。」

戚小易不信，說:「就怕我沒把她追得暈頭轉向，她已經把我跌得滿身傷痕了.」王龍不以為然，說:「所謂攻城不怕堅，輕易到手的東西沒什麼吸引力。」戚小易稱是。

王龍又說:「再想想，一封信就能追到，是要條件的，這第一得對方早就欣賞你，但我看你沒這條件:第二就是兩人在確定戀愛后通過寫信來表白，你也沒這前提。為今之計除繼續寫信，別無它法。」

戚小易深以為然，臉上也就有了笑容，雖淺淺的，總算是心開了點。他想:前一封信就做是投石問路，這次就來個直搗黃龍。和王龍分開后，他回了教室。費時三節課，他寫出一封不長的信。但直搗黃龍嘛，兵貴精不在多。信仍是叫王龍給遞的。跟上次一樣，信還是沒有迴音，使得戚小易沮喪不已。但他又不甘心，接著又去了幾封。其實林欣然還是比較欣賞戚小易的，但只是欣賞而已，況且中考在即，她於這些事從未上心。她不給回信是怕傳遞了錯誤信號，所以只是置之不理。後來，見戚小易信來得愈加頻繁，便回了一封信。戚小易拿到信時，以為苦心人天不負，等看內容，發現無非是安心學習的話，猶如當頭一盆冷水，澆涼了心。此後，他沒再寫信。

看完信，威小易喊王龍去走走。在路上，又把信給了王龍看。戚小易說一切結束了。王龍苦於沒有對策，沒說什麼。

日照呈兩種狀態，一半燦爛，一半灰陰。兩種光色鋪在大地上相界線宛如地獄和天堂之分隔線。戚小易和王龍去了杉林，剛走進，就見到余國雄正抱著胡葉，在卿卿我我的。戚小易又氣又笑，拉著王龍狂跑。在遠的地方，兩個人笑出了淚水。戚小易擦了眼角淚水，邊笑邊說:「丘比特可真會射箭。」

王龍一聽這話，又大笑起來。兩個人就這樣笑著說著回了學校。

又過了一段時間，戚小易心情也慢慢好了起來，開始努力學習。但很多東西已經不知道怎麼做了，尤其是英語，雖然也會去問王龍，可問了這一題下題又不會。他也不好多佔王龍時間，只好一個人埋頭苦做，英語雖然沒起色，數學倒好了不少。再看倒計時，離中考就一個月了。戚小易不由得心慌，晚上常常加班到深夜兩點。就這樣，中考就只差四天了，學校將放三天假給學生回家休整心情，所以這天是在學校的最後一天。戚小易發現同學都在歡快地聊天，就也放下手裡的習題，和王龍說起話來。說了沒多久，戚小易旁邊的同學遞來個同學錄，說分別在即，寫幾句留個紀念，戚小易翻開看了一下，裡面「中考勝利」的話佔了大半，他想:同學真是有趣，要知道有當官就有抬轎的，假如每個人都中考勝利，教育還不得打個大折。當下也提筆在同學錄上寫了幾行。

回家后戚小易沒像以前一樣看電視，而是一心在做作業。戚母也是盡做好吃的，給他補身體。因為這一個月的學習，使得他消瘦了不了。戚母儘管生他氣，但見這情形，心下還是大為疼惜。

中考為時三天，考試地點在縣七中。所以會在鎮二區的旅館住。戚小易他們住的旅館不是很大。他們到時，那老闆就滿面笑容地迎接著，然後帶著學生去告之衛生間地址，再帶學生去住房。戚小易發現小小一間房裡，竟然有三張床，看來是要睡六個人了。果然，老闆就這樣安排的。戚小易放下東西，坐到床上，突然一股難聞的味道撲來，一嗅，才知道是被子發出來的。就告訴其他人。這時知情人就說話了。他告訴說:「這些被子都是從七中借來的，是學生的，是一睡半年沒洗的被子。」戚小易最怕傳染什麼皮膚病，就把被子扔掉。其他同學有的就去找冷如貴了。冷如貴表示愛莫能助，只是安慰說:「也只三天，大家忍忍，回家再好好洗個澡。這裡就這條件，沒辦法。還有就是大家不要在夜裡亂走，到時候出了什麼事，我可不負責。」學生沒奈何，只好回去房間。

正是六七月天氣，熱得非常。房間雖然有風扇，也是難耐。到了晚上，戚小易不顧冷如貴的告切，和王龍幾人去了街上散步。走到那大橋，想起和封四魚認識的情景，幾人說了起來。又走了一陣，幾人去買了個大西瓜，大吃起來。西瓜下肚，熱意減少。在街上玩到十一點，幾人才回去。正碰上冷如貴在查夜，說了幾人一頓也就走了。

第二日早上，旅館吃飯。在來這之前，冷如貴要學生交住宿費飲食費曾說，餐餐有肉有湯的。今日一見，方知冷如貴沒失言，是旅館老闆失信了。肉是有的，但只幾片薄肉。湯也是有的，些許蛋花加青菜葉，其他菜不是豆芽就是豆莢，不是青椒就是茄子。六菜一湯，十人一桌。戚小易喜歡吃菜炒熟點的，而且喜歡吃青辣椒，可偏偏上來的青辣椒，半生不熟，吃了幾口，就放了筷子。

上午考的是語文，戚小易做得得心應手。到了下午考數學，他才知道這次死定了，幾道大題都不會做，只得胡亂解答。後面兩天是英語，政治，物理和化學。他除了政治全會之外，其他多多少少總有不會的。幾場考試下來，他心力交瘁，也無心情關注飲食。考完最後一門，他也沒坐學校安排的車，一個人收拾東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