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風起梅家村
天空烏雲籠罩,狂風哀嚎,時不時跳出幾道閃電,隨即而來的響雷震天。梅家村,坐落在南方的一個偏僻山村。它三面環山,一面靠水,環繞的山由大量梅樹組成,依靠的水是村后的山脈流下蓄水塘里的水路。梅家村,村子很小僅十二戶人家,但是這個不起眼的村子卻有幾百年的歷史,這歷史可以在池塘邊鋪墊在埠頭上墓碑上尋到。
老夏傴僂著腰,消瘦又結實的肩上挑著一雙糞桶,正搖搖晃晃朝村前自家的梅林地里走去。這時,一陣大風猛然吹過,老夏踉蹌了一下,險些跌倒。幸好,他反應還算敏捷,用手抓住了身邊一棵僅有成人手腕般粗的梅樹才不至於人糞翻天。
「這該死的天氣」老夏低估了一聲將肩上的扁擔換了個肩,小心翼翼地繼續朝前走去。這時的老夏比之前走的緩慢多了,因為剛才的踉蹌,一股噁心的臭味頓時從糞桶內蔓延,在空氣中飄蕩了好久才消散開去。
老夏戰戰兢兢,過了一會到了自家的梅林地,他把一雙糞桶歇在梅林的一塊空地上,把扁擔靠在梅樹上。他捶了捶後背,在糞桶邊的青石上坐了下來。他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一包駿馬牌香煙,哆嗦著抽出了一支,點上了火······
這是一片黑的發膩的土地,地面鮮有雜草,看的出來老夏是精心打理著的。這片黑土地面積不大卻栽著十四棵茁壯的梅樹。黑色的梅樹活像一個個精神充沛強壯的漢子,樹的根部長著一些青苔,錯綜凌亂的枝條長著茂盛的嫩綠的葉子,葉子中簇擁著一個個青青的梅子,像是眨著眼睛的綠色精靈。梅樹籠罩的地面散落著一些還未來得及腐爛的花瓣和往年的落葉。
說到梅家村自然離不開村子里種的大批梅樹,梅子是梅家村村民們的主要收入,一批梅子下來能換不少錢糧。梅在北方叫杏,在南方叫梅,是一種可食用釀酒做果乾的水果。梅子熟時黃橙橙的,個頭有乒乓球大小,咬一口粉糯甘甜多汁且有淡淡的梅香。梅家村種梅有挺長的年頭了,在老夏的祖上就開始有梅種植,可能是當年遷居到此地的梅家村的祖先頗愛梅花,所以取名為梅家村也許還有別的原因。
風催著老夏手中燃著的香煙,不一會兒,煙就燃到了盡頭。老夏拍拍屁股,站了起來。他拿起原本就放在梅林里的糞勺,向梅林里自挖的蓄水池裡舀了幾勺水往糞桶拌和了幾下,然後澆在了梅樹根旁。剛澆了幾勺,老夏嘴裡就開始哼起了小調,「天上掉下個林妹妹······」,此時老夏心裡想著今年梅樹掛果不少應該會有不錯的收入。他憋了一眼枝上的青梅,繼續操持。
清涼的風時不時陣陣襲來,梅樹上的葉子發出「嗖嗖」的聲音,老夏在即將完成手上的活的時候被一陣猛風吹了個手抖,他意識慢了一步,糞勺里的糞斜著澆到了自己的腳邊,差一點點就濺到了褲子上。「該死的,該死的」老夏的臉上浮出了怒意,他急急地幹完最後一點活,拿起扁擔,大踏步地往村口的小渠走去·····
迅猛的風吹的愈來愈緊,像上千頭一起怒吼的獅子,天上的烏雲翻騰著越來越低,像是進入了傍晚。圍著梅家村種的大片梅樹瘋狂凌亂地揮舞著枝條,此時嫩綠的葉子就像綠色的蝴蝶一樣在枝上舞蹈。「撲」的一聲一個青色的梅子從樹上掉了下來,剛好砸在半塊裹著青苔的青磚上。青梅碎開,果醬迸裂,溢出酸澀的味道。從樹上飄落下來的不少葉子,有的被吹出很遠,有的散落在梅樹下。躲在葉子間的青梅也不例外,它們被迅猛的風生生地從枝頭上撕扯下來,有的嵌入泥土,有的散落一邊,有不少整個都碎裂開了。「啪」一截梅枝被風吹斷從樹上砸了下來,斷裂處露出白色的枝骨,此時風並沒有停歇的意思,它更像是被惱怒的瘋子。梅家村的梅林看來要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肆虐與摧殘。
風吹的猛烈,烏雲低垂,與梅家村平日里的夜晚幾乎沒有什麼區別,若不是老夏家牆上的掛鐘,還真不知曉此時並未進入晚上。在這樣惡劣的天氣里,梅家村的村民們居然沒有一個出門去關心自家的梅林,這個以梅為主收入的小村子,誰知曉接下來到底會發生什麼?難道村民們真的一點都不擔心這惡劣的天氣會對自家的梅林造成毀壞嗎?
五年前,差不多也是青梅掛果不久,風吹的很大,梅家村的村民幾乎每一個人都揪著心擔驚受怕,怕自家的梅林遭到毀壞,怕梅被風從樹上吹落下來。他們每一戶的大人都從家裡跑到自家的梅林,他們嘴裡嘟囔著惡劣的天氣,臉上一副不安的表情,那一迴風颳了近三個多小時,所幸村民們擔心的梅林並無大恙這才放心的各自回家歇著。也許正因為有過之前無用的憂慮,所以在今時狂風肆虐的情況下,村民們並不擔心,然而這惡劣的天氣並沒有給梅家村村民們再一次的僥倖。
梅家村的十二戶人家生活條件基本相差無異,這源於他們自家在梅的收入上差異不大。然十二戶人家並非都有子嗣,總共八個孩子其中有六個都是女孩。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其中有五戶人家要麼是光棍,要麼是婚後多年一直不育,梅家村的村長夏三就是個老光棍。說起這個光棍村長夏三,其實也是個可憐的漢子,他一米七五的個子,壯實的腰板,一雙大手能拎起百八十斤的重貨,可惜他一隻腳是跛的,一隻眼是瞎的,但村裡的人看到他都十分的尊重,喜歡稱他為「夏三叔」。
梅家村的八個孩子中老夏家就佔去兩個,並且是雙胞胎兄弟。這對兄弟的到來一度讓老夏家門庭閃耀。相比那些只生了女孩或者沒有生育的家庭,老夏這也算是得了頭彩。村裡人在早些年遇到老夏都會向他道喜祝賀,隨著時間的推移這樣的道喜與祝賀開始漸漸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