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結婚生子
老夏回到家,見父親正吧嗒吧嗒的抽著煙竿,整個房子都瀰漫著他吐出的煙霧。他看看父親,低頭不語。夏田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緩緩地說道:「去你張叔家了?」
「嗯。」老夏沉悶地回應了一聲。
「把你給打回來了?」夏田說
「沒有,只是我還想讓父親再去替我和張叔叔說說,我和小仙的事情。」老夏說
「不行啊,我知道你張叔叔的脾氣,你們年紀還小。你張叔叔就一個女兒,一直把她當寶。他還捨不得把女兒這麼早嫁出去呢。你們再過兩年吧。」夏田說。
「那你可不可以把我和惠仙的婚事先定下,這樣我們以後再約會就不會被人家風言風語。」老夏說道。
「臭小子,人小主意倒是挺大,這個可行,回頭我就去和你張叔商量一下。」夏田看著兒子老夏說道。
夏田和兒子一席簡單的對話讓他突然覺得眼前的兒子真的可以自己拿主意了,他長大了。他覺得兒子說的不無道理,這個事情他得早點和張老道定下來。一來是兒媳婦到手了,二來家裡也算是添了口人,要是快的話,不用一兩年自己都可以當爺爺了。
在張老道家裡,女兒張惠仙也在張老道跟前撒嬌,她自己不知道怎麼就迷上了夏根。她正指責父親給夏根抽的兩鞭子。她覺得父親應該更有禮貌地去招呼已在自己心裡紮根了的夏根。張老道心裡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認為自己不應該去阻止女兒的戀情,特別是對當年和自己一起挨斗的夏田的兒子動粗。他覺得這次做的有些冒失,萬一夏根回去和夏田說了,勢必會影響到兩家的關係。他為此感到有些後悔。
老夏和張惠仙的訂婚是在兩個村村長的見證下舉行的,從那一天開始,老夏和張惠仙走到都不需要再擔心有人對他們冷嘲譏諷。也不會有人對他們嘲諷,相反只會有人給予他們更多美好的祝福,和投去羨慕的眼光。老夏自從和張惠仙定下親事以後,經常三天兩頭往張惠仙家裡跑,時間久了,大家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老夏也是十分勤快,什麼活都搶著干。張老道對這個未來的女婿十分滿意,在外做法事的時候也會經常在別人面前拿出來稱讚一番。倒是老夏的父親夏田有了一肚子的意見,因為兒子經常去張老道家幹活,把家裡的活都撂在了自己的身上,可又不好明言。有好幾次他都暗示兒子,要照顧點自己家裡的活。可老夏當作耳邊風,依然無所作為。以致於夏田後來在一次幹活中出了意外。老夏傷心,張老道自然也心生愧疚。
或許是為了能彌補內心的愧疚,或許是為了沖沖大家沉浸在夏田走後的傷心之中,在張老道的授意下張惠仙和老夏終於喜結連理。張惠仙儘管是張老道的獨生閨女,在家裡張老道對她萬分般疼愛。可張惠仙也是一個懂得事理之人,她打小就尊老愛幼,勤勞節儉。老夏自從娶了張惠仙以後,幹活比之前更加賣力。經常在一大清早就背著鋤頭出門幹活,有時候晚上夜幕垂掛,星星都爬上了夜空,他才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家。就這樣,老夏把莊稼地里的活都打理的井井有條,有閑暇的時候,他也會去山上套一些野味回來,改善伙食。
日復一日,在一個寒冬臘月的日子裡,老夏的家裡迎來了一樁喜事。這樁喜事這對老夏來說,和當初自己結婚的時候沒有任何區別,甚至比結婚的時候還要殊勝一些。在一個寒冷的日子,十六歲的張惠仙生下一對雙胞胎。這在梅家村是第一次有的事情,並且還是一對男娃。這就顯得更加榮耀。因為在同一年裡,村裡也有幾戶人家生了小孩,可生下來的都是女娃。在那個年代,生女娃顯得不受待見,因為在人們腦海里女孩子都是替別人家養的,只有男孩子才是自己家的香火。所以村裡的人都說老夏是前輩子修來的福氣,兩個男娃,意味著家裡以後多了兩員得力幹將。而這一對雙胞胎贏得了現任村長夏三的父親的歡喜。他專門來到老夏家裡,為兩個男娃取名。他認為老夏這對兒子以後應該文武各占,所以先出來的取名叫夏文,后出來的叫夏武。老夏也覺得夏三的父親說的有理,便應承下來,他也十分渴望,自己的兩個兒子以後是文武狀元。
平日里張惠仙在家照顧兩個娃娃,也順便兼帶著餵養一些雞鴨兔子和刺繡類的手工。這個曾被張老道一直疼愛的女娃如今儼然是一個成熟幹練的家庭主婦。隨著兩個孩子漸漸地長大,老夏感到自己身上的擔子愈來愈重。他的兩鬢都長出了白髮,腰也開始沒有以前挺直,他不知道哪天開始他開始學著父親活著時候一樣,拿起父親夏田留下了的長煙竿。這個被生活壓著的男人,他內心的沉重,卻從未向外人談吐過,能緩解一下他內心這一份沉重,也許真的只有他父親留給他的長煙竿了。他起先在田裡頭幹活之前抽,也在幹活之後抽,卻從不會在家裡抽。可最近他開始像父親一樣,在家裡也抽了開來。一開始張惠仙還會說他幾句,後來也沒見老夏能改,自然也不再去說。
歲月是最讓人不可捉摸的,人們只曉得歲月匆匆,千金難買。夏文夏武在這匆匆走過的歲月里漸漸長大,當初的呱呱墜地,到呀呀呀地學語,再到翻滾著四處爬到會站會坐。歲月幾乎沒有給他們留下印記,但是在父母的眼裡,這就是幸福。看著他們漸漸長大,自己漸漸地老去。這也許是歲月的輪迴,從兒子身上,老夏似乎看到了自己的過去,而從父親身上,他又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未來。老夏經常會在地裡頭發獃,在抽著煙的時候,他會時不時看著自己滿手的老繭。這是生活,一種生活在農村裡人的生活,兩手繭子是幹活時最好的標籤,蠟黃的臉,一口被煙熏得晃晃的牙齒,他的眼光從早先的清澈漸漸地變得渾濁。從一開始對生活的欣欣嚮往,到現在的沉默寡言。這一切都在不知不覺中有了的變化,也讓跟隨在他身邊的張惠仙有了想法。老夏也許是太累了,他的累也許只有自己知曉,旁人無法體會。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生活不就這樣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