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廟中打鬥
劉威知道都長的意思。
概率太小!不能亂用!
對於一個純粹的捕快而言,抓獲兇手的那一刻是無比欣快的時候。兩人都是老捕快,對於什麼孰輕孰重摸得一清二楚,即使偶爾發生些小摩擦,在重大事件前都會攜手共度。此刻,他們共同的目的都是來找到兇手,但性格上的不同決定了二人之間必然產生矛盾,該採用什麼方法?什麼手段才是最有效?怎樣才能最好的發揮出稀缺符咒的作用。
時間在流逝。
抓到兇手的可能也在一點點降低。
根據對案發現場的觀察,可以推測兇手離開不久,那麼他很可能就在不遠處,或者就在我們身邊不為人知的某處。
而且有些兇手可能有怪癖,特別喜歡看到一籌莫展的捕快在他的「作品」旁團團打轉,像是圍觀一隻又一隻走投無路的螞蟻。倘若兇手擁有火焰可以將一切螞蟻都付之一炬,那就可以聽著噼里啪啦聲,更好的享受美妙的殺戮時刻。
那種變態的快感,很難為人所接受。
卻是另一群人的最愛。
「劉威,你說這會不會是我們離兇手最近的時候?」
「不會,你被吃了就更接近。」
劉威不輕不重地開了個玩笑,緊張的氣氛被稍稍緩解。
「你還記得以前嘛,我們和老吳最開始去辦案子,就會先吃一碗麵條,說是見面大吉,我現在就想吃一碗老韋的拿手絕活——肉湯麵,只是找不到攤位了,那個麵條很筋道,你吃過的,你特別喜歡往裡面多加蒜,不知道你娘子和你親熱的時候說不說你,反正我是…」孫顯突兀的話鋒一轉,「劉威,有信心嗎?」
「有;而且我家娘子不說我。」
劉威說完,就將嘴僅僅閉上,不再理會孫顯的絮絮叨叨,目光篤定。
孫顯眼裡有幾分難以講明的複雜情感,他很清楚的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想要去做的事,天王老子來了都不行,放下筷子連麵條都不吃了就要干,那他區區一個都長也肯定不可能阻攔住。
孫顯眼看無果,嘆口氣,背過身去。
在心底默念,「眼不見心不煩。」
劉威的額頭上已經沁出細細密密的汗珠,他的手指由於長期保持一個動作,略微發麻,他很緊張。
孫顯看了會月亮,臉上表情晦暗不明,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咒語念起和符咒燃燒的聲響,便一聲不吭地轉過身來,發現對方還保持著那個動作,什麼也沒做,有些奇怪,便再也忍不住的發問,「怎麼了?還不開始。」
「我…」,劉威頓了頓,蹲下去,頭皮感到一陣一陣地發麻,剛才他就要使用符咒的時候,突然內心悸動了一下,憑藉著特有的感覺,劉威彷彿明白了什麼,不過也沒有十足的信心也確定,只能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想去那邊看看,讓弟兄們等我一下。」
劉威說完,頭也不回,就朝著西邊跑去了。
孫顯眼裡滿是狐疑,不過也沒說什麼,他只知道,那邊有個孤廟,廟上面什麼也沒有。
他猛的跳起,大喝一聲,「大家跟上劉威!」
劉威飛奔而去,身上之物敲擊發出沉悶的聲響,佩刀和腰間的虎頭相撞。
他抬頭一望,天空中的明月隱在雲后,不祥之兆。
前方灰濛濛的,看不太清。
此時,萬籟俱寂,鳥獸早已遁形不見,在這曠野之地,唯有茫茫之霧才是唯一的主角。
只有他一個捕快,
要是正對兇手,後果不堪設想。
不知跑了多久,劉威停住,深吸一大口氣,散發出靈力感應著孤廟裡的各種物件,還好,裡面沒有什麼氣息波動。
不過還是不放心,他輕輕靠過去,跨過門檻,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心一沉,刷的一下子抽出腰間的長刀。
刀刃反射月光,照在劉威臉上,冰冷慘白。
沒有什麼兇手,只見那個天天傳說樵幫的老人躺在地上的一堆茅草之上,呼吸均勻,月光穿過帶著破洞的窗戶下照在老人臉上,可見老人枯黃的臉上掛著一絲笑意,不知道在做什麼美夢。
果然,什麼都沒有嘛。
劉威退回去,蹲在門口,雙手摸著門檻,黯然失神。
他嘆了口氣,伸手摸向腰間,符咒還在那裡,不聲不響。
劉威明白了自己的判斷有誤,便不再猶豫,抽出那二張薄薄的黃紙,分了一下,一張放在地上,另一張緊緊捏在左手的指尖。此時的嘗試是他在賭。
借著黯淡的光線,劉威看見黃紙上寫著的一句話,這是儒門符咒上的必有之物,是使用符咒的鑰匙。
「神鬼現行,道行不廢。」
劉威冷靜的用右手掏出那撮毛,也分了分。
把一半的裹在符中,輕輕念了那句話,
「神鬼現行,道行不廢!」
追影符燃燒掉。
劉威本以為會有什麼讓人驚異的現象發生,但真的很驚異,他等了半天,除了符咒燃燒掉發出一縷煙,後來飄散在半空中,其他沒啥動靜。
劉威不死心,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動作。
捕快死死地盯著火焰,內心裡的情感說不清是畏懼還是祈求,但依舊,還是沒有什麼發生。
「果真是失敗了嘛。」
「現在可好,那撮毛已然燃燒掉,唯一可能作為證物的都被自己給弄沒了,肯定要被孫顯給看笑話…」
劉威的心沉進谷底,打算就此收手,打道回府,各找各媽吧。
他低著頭,靴子無目的地踢著小石子,走到院子里,
遠處的那團霧好像化作一隻猙獰的魔鬼,在無聲的嘲諷著他,嘲諷他的不自量力,嘲諷他的肆意妄為,還在放聲大笑。
「果真是運氣不好啊,」劉威長嘆一聲,「以後可不能再陪著他們胡鬧了,這賬愛誰結誰結,別挨老子就行。」
「啪嗒」一聲,粘稠的血落在滿是灰塵的地上。
…
一陣死寂。
劉威耳朵豎起,反身又進了廟裡,但還是只看見那個熟睡的老人。
他閉上眼睛,用心聹聽。
他往前走了兩步。
一閃而過的殺機!在身後!
捕快猛地睜開眼,直接來了一個後空翻,借力去看對手的模樣,於此同時,他粗壯有力的手臂已經握起長刀向上橫著一檔,只聽得「鏗」的一聲脆響,劉威感到虎口發麻,被強大的力量給一下子給砸出去。
有團黑影堵在門口,站在他剛才所站的位置,背著月光下,只有他下的血跡格外醒目。
老王頭被巨大的聲響給嚇醒,看著對峙的兩人,顫顫巍巍不敢多說一個字,只能默默地向後邊縮去,渾身出著虛汗,顯然是被嚇得不輕。
「老人家,沒事,我是劉捕快,」
劉威開口安慰老者,他認出來了,這個那是天天說書的老王頭。
稍一分神,那黑影便疾馳而來,隱藏在黑暗中的手張開如同鐵鉤,和劉威的長刀碰撞在一起,叮叮噹噹的響聲灌滿屋內,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上下左右難辨分清,不過有一個黑影的速度極快,另一個與他打鬥的捕快躲避不及,身上被抓出道道血痕。
電光火石之間,劉威突然想起死者身上的條條抓痕。
以及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
還有被剖開腹部的殘破的內臟。
劉威再次被擊退,他前胸和側腰處的官服已經被撕刮的破破爛爛,鮮血從中湧出。
劉威知道打不過對方,又吃痛的難忍,便橫刀在前,做防禦姿態。
不知為何,陰影隱藏在黑暗中的眼神閃現出幾分晦暗不明的忌憚之意。
眾多捕快一時不知訊息,定然趕不過來,是生是死,就在片刻之間。
陰影如同瘋狗一樣再次撲過來,劉威腳步輕移,想要躲開,對方反應極快,跟著移動,劉威斜出一刀,刀刃在下,一點寒芒刷的一下出現在已然被判斷為兇手的陰影眼中,他嘴角咧開,側身用指尖挑弄了一下刀身,兩人擦肩而過,劉威反手握拳直指對方要害,打到上面卻發現如同打到一塊石頭,他的姿勢由於肩膀被挖傷,落下的姿勢變形歪歪斜斜,向前落去,長刀插在地上卸去大半力道,劉威被迫半跪在地上。
他忍住疼痛,靈力在體內瘋狂涌動,他不留餘地,趁著對方得意的關口,猛然蹬起,反身出刀。
「去死!」
劉威大喝一聲,既是壯膽,又是出於搬救兵的考慮。
桀桀桀,陰影發出詭異的笑聲。
竟然不懼怕刀上的鋒芒,也朝著劉威過來,陰影腳尖點地,如同鬼魅一般移動。
劉威瞳孔放大,那爪子一下子到了臉前,眼前就要把他的眼珠子和腦花子給摳出來,讓他去見閻王爺。
一瞬間,他是思緒繁多,拋開不願讓自己娘子守寡、自己兒子無夫的混亂想法,劉威已經察覺到,對方這雙爪子並非無懈可擊,顯然,對方的一隻手因為受過很重的傷,比另外一隻手略顯不靈活,只要慢一拍就可以了,這便是逃生和反殺的機會。
劉威身前的刀迫使對方在空中變化身形和換手出擊。
就是這一刻!
那團陰影雖換了一隻手,但也面不改色,誓要將這個可惡的捕快弄死。
憤怒影響了他,他本以為眼前這個弱小的捕快必死無疑,沒想到對方不知使用了什麼手段,在身形倒退的騰轉挪移之間,趁著他因快速發力而疼痛不止,利爪無法完全伸展的時候,劉威用更快的速度擋住了他的手,后又出腳猛地一下子踹在他胸口之上。
黑影砸在牆上,入牆幾尺之深,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痕出現,可見劉威踹出那腳力量之大。
「你不是一個普通的捕快。」黑影內心想著,突然一驚,不過也沒有太當回事,搖搖頭又笑了起來,「對方的服裝欺騙了他,但他又何曾沒有秘密呢,看來只能讓這個捕快嘗嘗我真正的絕活……」
…
光明之下,污垢不容隱藏。
這團陰影並非生而為此。
每平凡的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名字。
若非造化弄人,想必我們不會走入一條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