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南風穩坐太子妃 國現異象日衰微
第十二章
南風穩坐太子妃國現異象日衰微
可憐今夕日，向何處、去悠悠？是別有人間，那邊才見，光影東頭？是天外，空汗漫，但長風、浩浩送中秋？飛鏡無根誰系？女亘娥不嫁誰留？謂經海底問無由，恍惚使人愁。怕萬里長鯨，縱橫觸破，玉殿瓊樓。蝦蟆故堪浴水，問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齊無恙，云何漸漸如鉤？
━━━上調《木蘭花慢》
在前面提到賈充時，說過其女賈南風的事，但只是驚鴻一瞥，因為在晉朝的歷史中，賈南風是一個不得不重點交待的人物，因此，本章專門介紹一下賈南風，以讓讀者對其有個詳細的了解，以待後文不昧。
賈南風被冊立為太子妃時，已年滿十五歲，不但大太子司馬衷兩歲，而且生性多妒忌，性格殘酷。喜弄權詐，入宮為太子妃后，受其父賈充的影響，把個愚蠢糊塗的太子司馬衷耍得團團轉。太子十分害怕她。其它嬪妃更是被她掐得水都沒得喝的。身為太子妃后，她不但不知檢點約束自己的行為，反而動輒用戟擊殺嬪妃宮女。後宮中沒一人不畏懼她。更可怕的是，賈南風在自己沒懷孕之前，很妒恨別的嬪妃挺著個大肚子，即使是皇上司馬炎的嬪妃，她也照整不誤。而且經常是用戟擲懷孕嬪妃的肚子，便要生生地把她的肚子戳開，當看到孕婦肚子里的嬰兒墜地而亡后，她則倍感高興。
一次，一名太子的嬪妃懷孕有四個月了賈南風才知道，於是，當那名嬪妃大著肚子向她請安的時候，賈南風不用分說地站起身來，自己親自跑到府門外，從守衛手中搶過一把戟就向嬪妃的大肚子擲去，當場就把那名孕婦給戳死了，腸子流了一地，剛成形的胎兒也從肚子里滾了出來。嬪妃被殺死了，賈南風仍毫無懼意，她吩咐宮女把嬪妃給拖出去埋了，還說埋了乾淨。
那嬪妃名叫魏麗華，乃是左僕射、領吏部官的魏舒的長女，賈南風這下可撞下了大禍。
魏舒字陽元，任城郡樊縣人，太康初，拜右僕射，與衛瓘、山濤、張華同受皇上司馬炎的器重。后又轉左僕射，領吏部，官居上品。其女魏麗華天姿聰慧，但相貌僅算一般，可此女志孝，又善解人意，入宮為太子嬪妃后，甚得傻子太子司馬衷的喜歡，由於司馬衷十分懼怕太子妃賈南風，因此，平時他多在魏麗華那裡打發時光，時日一久，兩人便結下朱胎。
魏舒得知女兒身懷太子骨血后，本來十分高興，認為女兒在宮中的地位又將得到提高，沒想到發生了這事。當魏麗華被太子妃用戟殺死的消息傳到魏舒的耳中后，魏舒氣得當場昏了過去，眾侍從立即又是掐人中又是捏虎口地把他救醒過來。
氣急的魏舒如何咽得下這口氣，立即上朝面奏皇上司馬炎。
皇上司馬炎聽說太子妃如此毫無人性，如此殘忍，龍顏大怒，立即下令廢掉太子妃。當時已修好了專門禁錮皇室中人的金墉城，司馬炎便準備把賈南風廢掉後送到金塘城關押。
皇室廢立太子妃，均是大事，此事立刻驚動了賈充，他立即在朝中組織自己的親信謀臣，利用朝議的時機紛紛阻諫。尚書令張華見賈充在朝中勢大，廢太子妃一事，牽動朝野，弄不好還會引發朝廷危機，於是便秘密與魏舒見面，並對他說：「魏僕射，令女被太子妃戟殺身亡，老夫實感悲憤，但人死不能復生，您要節哀順變。」魏舒本以為張華是來替自己主持公道的，便氣憤地對張華道：「張尚書，老夫一大把年紀了，這太子妃不是存心要氣殺老夫嗎？」張華勸道：「太子妃生性妒忌，她只是因為自己沒有懷上太子的骨肉，心生妒忌才有些失常舉止，並不是要存心與您魏家過不去，年輕人在急憤之下，血氣上沖，什麼事也做得出來，但這並不是賈公閭的意思啊，您平時和賈公閭的關係那是人盡皆知的，他怎麼可能對您做出這等事來呢？老夫見過賈公閭，他也對此事深以為撼，並要老夫代他向您道個歉，說這事事出偶然，他不能控制，還望您不要與少年人一般見識。希望您看在他的面子上，饒了他女兒賈南風一回，不要再在皇上面前火上燒油。」
魏舒聽張華是來當說客的，心中怒極，道：「張尚書，這可不是平日的您啊！您怎麼當起了賈充的說客呢？」
張華訕笑著說：「魏僕射，不是老夫不識時務，乃是此事關係江山社稷，關係天下安危，老夫是在為您著想啊！您清醒地想一想，皇家廢太子妃是那麼容易的事嗎？不光說朝中有眾多大臣要替賈充說話，就是當今的國母，他護太子妃的心，您也不是不知道啊！您若硬要堅持讓皇上廢掉太子妃，您又能得到什麼呢？皇上礙於面子把太子妃廢掉，您可是得罪了賈公閭啊！如今賈公閭的權勢傾天，您也不是不知道，退一萬步說，即使太子妃遭廢，您的女兒還能活過來么。」
魏舒道：「那也不能就讓她就那麼被冤殺了啊！老夫這口氣堵得慌啊！」
張華道：「大人，現在不是堵氣的時候。您再想一想，如果朝中諫阻廢太子妃的勢力大了，皇上還能依您的意願行事么！真要那樣，有朝一日太子妃得以母儀天下，將會禍及大人宗族啊！望大人三思。」
一席話，說得魏舒左右為難，他想了一會兒才道：「那依張尚書之意，此事就這麼算了？」
張華見自己的勸說奏了效，立即道：「當然不會如此，但人死不會復生，這是沒有辦法的事，但可以從其它方面彌補一下嘛！」
魏舒道：「如何個彌補法」
張華道：「老夫會對賈大人言及大人的感受，賈大人一定會給您一個說法的。再者，如果您能到皇上面前也為太子妃說說好話，令皇上息怒，這一來會讓皇上知道您心胸如海，還可以盡得賈充之心，讓他對你感激涕零，永遠把您的大恩大義記在心中，您從此在朝中又多了一個朋友，而非敵人，這才是大人之女死後希望看到的，如果您非要與賈大人拼個魚死網破，到頭來弄得兩敗俱傷，不但大人不願意看到，恐怕大人之女在九泉之下也不希望這樣。」
魏舒終於被張華說動了心，於是嘆道：「唉，依張尚書所言，此事也只好如此了。」
張華見自己的勸說起了作用，又道：「大人放心，老夫定會讓賈公閭給您一個令您滿意的交待。」
魏舒揮了揮手道：「算了，張尚書，沒這個必要了，老夫連小女的命都保不住，還要那個交待幹什麼，您去告訴賈大人，讓他放心，就說老夫會在皇上面前為太子妃求情的，此事就這麼過去了吧！老夫這些天感到好累，是該歇歇了！您也回去吧！恕老夫不能送客。」
張華見狀，立即別了魏舒，出了魏府，就直奔賈府而去。
賈充此時正在府中焦急地踱著方步，一聽見張華到府，立即大步迎出大廳，急切地問道：「張尚書，魏大人的意思怎樣？」
張華嘆了一口氣，笑道：「大人，好消息，魏大人同意不追究太子妃的責任了，而且還讓下官轉告大人，魏大人將於明日朝議時當面向皇上為太子妃說情。」
賈充一聽，大為高興，一顆亂動的心這才終於落到實處。他知道，如果魏舒當朝向皇上為自己的女兒求情，則太子妃就不必擔心被廢了。
第二日臨朝，魏舒果然在皇上司馬炎面前為賈南風求情。請求司馬炎不予追究。張華也趁機上奏說：「陛下，賈妃年少，妒忌是婦人之情耳，長大后，她自會改正，願陛下明察之。」司馬炎雖然也覺得這些話在理，又見魏舒也為太子妃求情，但仍未完全放棄廢掉太子妃的心意。可他從大臣們臨朝的態度轉變尤其是魏舒的態度轉變中，感受到了一種連他自己也猜不明白的氣勢。因此，他並沒有臨朝明確下詔令要廢掉太子妃賈南風。他也給賈充和賈南風留了彌補魏舒情感的機會。
下朝後，賈充也揣摸到了皇上的這一意圖，於是來不及回府，就親自上魏府登門謝罪。魏舒見賈充親自己來給自己謝罪，心中也十分感動，要知道，賈充此時可是皇親國戚，能如此委身前來看他這個左僕射，已經很好的說明了賈充的誠意。魏舒的失女之痛也就消散了不少。兩人之間的隔閡也就冰釋了。
賈南風的母親郭槐知道女兒闖了大禍后又去重金打點楊皇后，要她再幫她一次，勸說皇上不廢掉自己的女兒。
楊皇后的弟弟楊珧於是受皇后之託，獨自進宮面聖時對司馬炎說：「陛下難道忘了賈充賈公閭嗎？賈南風是他的女兒，賈公閭為國鞠躬盡瘁，忠心不二，皇上您仁德四海，胸懷天下，就看在賈公閭的份上饒了太子妃這一回吧！」中書監荀勖本是一力舉薦賈南風為太子妃的，現在看見皇上有意廢太子妃，當然不會袖手旁觀，也在第二日進諫司馬炎讓他看在賈充的面子上饒了賈南風這一回。
太子妃賈南風也因這件事引起皇上的震怒而驚駭不矣，深恐自己被廢掉，並寫出了誨過書。
司馬炎見賈充和魏舒兩方歸於和好，當然也不想把此事弄得過大，便也樂得當和事佬，但他還是對太子妃的殘酷不滿，於是頒布詔令曰：太子妃賈南風從此之後，須專修善德，不可再行如此殘忍之事，如若再犯，定當不敕。
在賈充的張羅下，太子妃賈南風最終沒有被廢掉。但此事過後，賈南風雖然收斂了許多，然其妒忌、殘酷的秉性並未有所改變，只是不敢再在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任意胡作非為而矣。
從此後，她在宮中更刻意培植自己的心腹，即使要打殺某人，也是秘密進行，並不使之外泄，把個西宮弄得鐵桶一般，他的的太子妃的地位也因此得以更加穩固。
朝廷之內大臣結社營黨貪污腐化，朝廷之外則是天災不斷。
這年，晉國境內洪水再次泛濫成災，地震、大風此起彼伏，南安縣境內發生山崖滑坡，地下水從地縫中湧出來，混濁如泥漿。南陽郡的人在田間勞作時捕捉到只有兩隻足走路的怪獸。朱堤出現山崩，犍為發生地震。魯國的池水突然間色紅如血。不久，宣帝廟的大梁又突然折斷。七年春正月初一，又發生了日蝕。針對這些接二連三報上來的異象，七年春正月初二，司馬炎臨朝頒布詔令說：近幾年來，自然災害和怪異現象多次出現，日蝕發生在正月初一，地殼為之震動，山崖滑坡。國家治理得不好，責任完全在我，公卿大臣每人都應密封上書，盡你們所知，講出天災和異象多次出現的原因，不要有任何的隱瞞或忌諱。
此際，晉國的開國功臣們如何曾、羊祜等大臣已經先後去逝了。而且自滅吳后，賈充、王濬、王戎、王衍等朝中大臣均以為天下已安，於是疏懶國事，興於玩樂，獵艷豪賭。信奉玄談、星占、數術等陰陽五行說。眾多大臣便從星占等角度上書司馬炎，說什麼國家天災水患頻繁，異象頻現，是因為後宮女人過多，陰氣太盛，才致國家陰陽失調，出現多災多難的現象。王戎的簇弟王衍好於清談，也上書詳奏皇上治理國家不能失政的十二大理由。他指出皇上失政可能導致失政的現象。他在奏摺上說：一年十二個月執政均對應著一年即將要發生的諸多異象。並詳細羅列出了清單。清單上指出：朝廷一月失政，則七月涼風不至；二月失政，則八月雷聲不止；三月失政，則九月不下寒霜；四月失政，則十月不結冰凍；五月失政，則十一月動物不眠；六月失政，則十二月草木不凋落；七月失政，則一月大地不解凍；八月失政，則二月不聞雷聲；九月失政，則三月春風不止；十月失政，則四月草木無實；十一月失政，則**落冰霜；十二月失政，則六月五穀不收。
司馬炎正在遂件審閱大臣們的奏章時，又有十三國發生旱災，八郡國發生嚴重的水災。司馬炎一邊派遣御史巡察遭受水災的諸郡國，一面命令釋放後宮宮女才人、歌妓舞女以下二百七十多人回家。可這相對於後宮的萬餘宮女嬪妃來講，可謂是九牛一毛，司馬炎愛色心重，表面上答應要削減後宮的女子，實際上只是做做樣子而矣。
國家連年天災，人民困苦不已，邊境戰亂又現。曾被平州刺史鮮於嬰打敗，後來投降晉朝的鮮卑族統帥慕容瘣又趁機入寇遼東。慕容瘣此次集軍數萬，氣勢十分囂張。自叛亂起后，連克州郡縣城，邊境守軍不支，告急的奏摺雪片樣飛向朝廷。而此時，國家內正是天災不止之際。司馬炎無力派兵遠征，只得任那慕容瘣在北地再次興風作浪。
太康八年春正月初一，正當司馬炎準備上朝接受朝廷大臣祝賀新年時，又接有關部門報告說，天上又發生了月蝕。司馬炎正自為此感到感到心不安，突然又接到太廟守衛的報告，說太廟的大殿下塌了近十丈。正在這時，只聽得轟然一聲響，司馬炎臨朝的太極前殿又突然下塌，深不見底，要是再往後下塌數尺，正在臨朝的司馬炎都將掉進坑裡去。但那站在殿前的內侍監董光明卻突然大叫一聲就掉了進去。由於下殿的面積較大，而且又無法知道塌下去的深度，列班的大臣直駭得面如土色，哪裡還有心思去救內侍監董光明。但他們卻不得不為皇上的擔心，紛紛大叫著保護皇上。司馬炎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在擁上來的侍衛的護送下，匆匆退朝回後宮休息。
司馬炎回到後宮，驚魂未定，立即命令殿前侍衛徹查大殿下塌內倒底有些什麼。何以會令大殿下塌。殿前侍衛接令，立即組織人手前往堪探。他們用繩索下到數丈深的塌陷之內，發現了已經摔死了的內侍監董光明。而且還發現了埋在下面的破船。侍衛一一堪查明白上奏司馬炎。
臨朝的太極殿大殿下塌，只是因為下面不堪承重，但包括司馬炎在內的所有晉室王公大臣都視之為不祥之兆。這事傳到民間后，更有相信陰陽術數五行的的人占卦問星後傳曰：船破人亡，國勢不昌。預示著晉國將有大的變故啊！
司馬炎因在太極前殿受驚不輕，得了輕度的驚恐症。處理朝政也就更沒有從前那樣勤了，有時一月也難以上一次朝。太極殿因塌方的事，司馬炎把上朝的地方改在了含章殿上朝。有關大臣建議用土石回填下塌的地方，重新修葺太極殿的建議雖得到了司馬炎的批准，但太極殿重新起用后，司馬炎去很少在此處臨朝聽政。
此事過後不久，臨商觀又發生地震。齊國、天水等地還在四月份降霜成災，損害莊稼麥苗無數。緊接著，魯國六月又發大風，吹倒吹折了許多樹木，毀壞房屋不計其數。另有八個郡國又發生嚴重的水災。
司馬炎此際是窮於應付，早把王衍上奏的皇上十二月失政的現象的奏摺忘了個一乾二淨。在有關大臣的建議下，為讓老百姓有口飯吃，不至於餓死，朝廷除不斷開倉賑濟災民外，司馬炎還下令免去百姓所欠國家的田租及債務舊帳。但由於災年相繼，民間仍是食不果腹，民不聊生。更有那些州郡的太守，還加緊盤剝百姓，各地農民為了生存，在災后四處流亡，成了流民，這無疑成了導致晉國即將發生變故的誘因。在這個時候，有那本就心存異志的官吏或從吳國投降過來仍時刻未忘自己投降恥辱的原吳國將領們，見時機成熟，便因勢利導流民進行反叛，有那大膽的，為了生計，乾脆就扯起了對抗朝廷的造返大旗。
這年十月，南康郡的平固縣縣吏李豐率先舉旗反晉，聚集同黨、流民圍攻郡縣，並自號將軍。
十一月，海安縣的縣令蕭輔也聚集遊民和部眾數千舉兵反晉。
十二月，吳興郡人蔣迪亦聚集黨徒反叛晉朝。並率兵圍攻陽羨縣。
面對國家的困難和此起彼伏的反叛事件，司馬炎納大臣賈充的建議，頻令州郡發兵分討。由於朝廷大軍重兵鎮壓，吳興郡反賊首領蔣迪及有黨徒被全部處以死刑，一個不赦。司馬炎本想以此警示全國。但這並沒有起到殺一儆百的威懾作用，反倒是流民百姓從此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無衣無食，但可以通過反叛起義而求得生存的希望。於是反叛的力量越來越強大，人數越來越多。而天意似乎也有意有司馬炎過不去，在各地反叛的消息不斷上報朝廷時，各郡國亦不斷地發生地震、洪水、災旱、風災等自然災害。
楊皇后見司馬炎每天為朝廷政事憂心，為了替他分憂解愁，她親自率領後宮嬪妃到洛陽城西郊外舉行親身蠶事的典禮。想以此求得上天的垂憐，敕福晉室蒼生，以減少皇上的煩惱。但這並沒有讓司馬炎及其大臣改掉揮霍無度的生活，由於皇上詔令全免百姓稅賦的政策得不到州郡官的執行，而且有些地方的人民早已流離失所，朝廷減不減稅賦，對老百姓的影響並不大。而朝廷官員不顧百姓死活的做法，直弄得天怒人怨，老百姓自發加入起義大軍的人數不斷增多。
第二年四月，長江南岸有八個郡國發生了強烈的地震，死傷無數，而幾乎就在同時，隴西郡又霜降成災。不久，又有三十二個郡國出現嚴重旱災。夏季的災情還未受到政府完全賑濟妥善，進入八月份，又有二十四個郡國發生螟蟲災害，莊稼幾乎顆粒無收。八月二十四日，洛陽城郊，又天降隕石，墜落如雨點，毀壞房屋、莊稼無數。
叛亂對老百姓的生活影響還在其次，尤其是天災，幾乎讓老百姓死了十分之一。而司馬炎的朝廷又不能及時賑濟，不能有效地安置災民，這讓老百姓對政府的怨恨不斷積累。於是有人便趁機在國內造謠說：青龍當滅，黃龍當出。魯國境內的人還編出某樵夫在山中打柴時曾親眼見到一條青龍和一條黃龍打架，青龍被黃龍咬死的神奇故事，志在蠱惑人心，以反叛晉朝的統治。
災民太多，國家根本無力應付，於是就有官吏放之而不管，更有甚者還趁機大發國難財，強搶強奪老百姓手中的財寶貨物。司馬炎屢頒詔令不禁，也是無可奈何。
第三年夏天，國內形勢剛好了一些，一天傍晚，司馬炎在崇賢殿召集大臣例行會議后，退朝回到內殿休息剛一個更次的時間，即聞報說崇賢殿發生大火。而且因為大火發得奇怪，待到發覺時根本無法撲滅，僅一個更次的時間，即把個崇賢殿燒了個片瓦存。過得七個月，含章殿上專供練武的鞠室，也被焚之一炬。
這兩處地方所在，是司馬炎自太極前殿下塌后經常舉行朝議的地方。先是地陷、再次是兩處大火，這讓司馬炎隱隱感到了上天對他的警示，不由心中發慌。當他派出的軍隊再次收復鮮卑族統帥慕容瘣后，為了順應國勢，決定加強諸侯王的力量，以鞏固晉室江山社稷，加強自己的統治。
太康十年十一月，司馬炎又大肆分封諸侯王。任命汝南王司馬亮擔任大司馬、大都督、假黃鋮。改封南陽王司馬柬為秦王，始平王司馬瑋為楚王，濮陽王司馬允為淮南王，都授予假節的權力，去到各自封國，並令其分別統率封國所在地附近數州郡的軍事。又分封兒子司馬倪為長沙王，司馬穎為成都王，司馬晏為吳王，司馬熾為豫章王，司馬演為代王，孫子司馬義為廣陵王，又分封濮陽王的兒子司馬迪為漢王，始平王的兒子司馬儀為毗陵王，汝南王的次子司馬漾為西陽公。改封扶風王司馬暢為順陽王，暢弟司馬歆為新野公，琅邪王司馬覲的弟弟司馬澹為東武公，司馬繇為東安公，司馬崔為廣陵公，司馬卷為東莞公。各王國的屬官相，改名內史。
諸侯王分封不久，太廟繼太極殿地基下塌后，大梁又突然折斷。太廟的修建始於泰始二年七月，由時任黃門侍郎、封關內侯的張華督辦。太廟是皇室供奉和祭祀先祖的聖壇，是國家安定的象徵，太廟梁折，承建之人如何倖免。當初太廟地基塌陷，司馬炎沒有責怪張華，但現在太廟的大梁折斷了，這責任就很明顯了。原因即是在選材時，沒有仔細研究與斟酌木料的結構和承重。因此，正在司馬炎心情不暢的時候，張華的厄遠也就降臨了。
在伐吳之戰中，張華態度十分堅決，始終站在司馬炎一邊支持他。吳滅后，因功進封廣武縣侯，增邑封萬戶。其子一人為亭侯。自此以後，張華名重一時，為眾人推服。國家的儀禮憲章都由張華地主持，他對國家典章進行了部分損益改革。當時的皇帝詔書也都由他草擬，聲譽更加顯赫，大有代替台輔宰相的氣象。當時的荀勖自以為出身大族世家，受皇恩深久，便忌恨張華，常利用機會向皇帝進讒言，要把張華放到外地做官，以免他在朝中日益得勢，到時處處壓制自己。正在這時，太廟大梁折斷，滿朝大臣都以之為凶兆。荀勖得知后，便與馮恢的弟北馮紞商議，欲對張華不利。張華曾在皇帝面前詆毀過馮恢，馮恢的弟弟馮沈此時正在朝中深受司馬炎的恩寵，馮紞便為了替兄長報仇，便在陪伴司馬炎時，經常與他討論魏朝和晉朝的國家大事，以尋找機會。一次，馮紞又與司馬炎論及魏時國家政事，但對司馬炎說：「陛下，臣以為昔日鍾會之叛，其實是由太祖皇帝自己引起的。」
臣子妄論太祖皇帝的功過得失，司馬炎聽后當即便變了臉色，斥責馮紞道：「卿說的是什麼話？」
馮紞見皇上動了怒氣，趕緊免冠叩頭謝罪道：「臣罪該萬死，愚見贅言，但臣心中有所微意，還是想說出來。」
司馬炎看他那幅不說勢不罷休的架勢，奇道：「卿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怕朕殺了你的頭嗎？」
馮紞道：「陛下，請容罪臣把話說完，到時陛下您是殺是剮，臣無怨言。」
司馬炎道：「卿有什麼話，說來聽聽，若是在理，朕就不予追究，若是膽大妄為，那就別怪朕無情了。」
馮紞趕忙叩頭道：「是，皇上。」接著又道：「臣以為善於馭車的人心定懂得韁轡的收放之術，善於治理國家的人必定懂得對官吏臣下的控帶之術。所以歷史上仲由因為兼任大任而被抑制，冉求因為過於退弱便被進用，漢高祖的八王因為寵愛過度而被誅滅，光武帝時的諸功臣因為被壓抑奪權才得以終老。這些不是因為君主的仁暴有差別，也不是臣下的愚智有差別，而是由抑揚奪用的道理決定的。前朝鐘會才見有限，前太祖皇帝太過於重用他了。嘉獎他的智謀，使他處於顯重地位，故而造成鍾會自以為謀算高明，有功沒賞，便飛揚跋扈，構成反逆。假如太祖採用他的一點小才能，按等級名份對他加以節制，對其權勢也加以抑制，納入到監控中去，鍾會便不敢產生亂心，亂事也無法釀成大禍。」
司馬炎聽后若有所思地道：「嗯，卿講行是有些道理。不過卿今天講這些又有什麼用意么？」
馮紞又再三拜過後，才立起身來道：「皇上既然已經贊同臣子的意見，應該防微杜漸，不要讓鍾會之徒再有機會作亂。」
司馬炎道：當今我朝難道還會有像鍾會一樣的反賊嗎？
馮紞道：「漢代的東方朔所謂談何容易，《易經》中也有言：臣不密則**。
司馬炎見他顧左右而言他，知他要與自己單獨說話，以免隔牆有耳，便揮了揮手，屏退了左右，然後對馮紞道：「卿有什麼話，現在儘管跟朕道來。」
馮紞：「皇上的謀謨之臣，有大功於天下，天下四方無不知曉，後來又據有方鎮總督戎馬軍政的人，都在陛下聖慮之內啊！」
司馬炎聽他的話后，知他言中所指何人，一時沉默不語。
由於司馬炎知道馮恢與張華關係素來不好，當時並未在意。可不久，還是因為擔心而把張華徵召回京擔任太常，一個專門負責掌管宗廟禮儀的官。張華自知已被貶官，心正不樂之時，他昔日親自監工的太廟大梁又突然折斷，如此大凶之兆，他一時也自知罪不容赦。而就在這時，馮紞又趁機進言以詆毀。司馬炎便罷掉了張華的官，張華因此便又身為庶人。
欲話說：大亂之前必有平靜的表象。因為邊關將士的守土安民有方。這一年，繼鮮卑族慕容瘣再次歸降后，叛虜奚軻又率男女十萬人歸降晉朝。但這並沒有令晉國平安，由於司馬炎晚年縱情聲色犬馬，放縱大臣貪淫賭博，又任用親近奸臣小人，忠臣賢良受到排擠，註定了大亂之開始。
這一年，司馬炎身體越來越衰弱了，有大臣就進諫說：「皇上，何不改年號以興吉祥之兆。」司馬炎欣然准奏。命有司擇一年號報他審定。有關部門以太熙為號報與司馬炎，司馬炎甚覺滿意，於是於第二年正月初一正式公詔告天下，改元太熙。意為光明鼎盛的朝代，想以此為晉國帶來好的運數。不久，司馬炎的身體越來越差。為防患於未然，他又調尚書左僕射王渾任司徒，司空衛瓘任太保，又調右光祿大夫石鑒任司空。
又過了些日子，司馬炎的病情已越來越嚴重，已經到了不能下床的地步。他明顯感到了力不從心。於是又親自召來太子司馬衷而諭多次，但每一次，他都感到自己邊個兒子正如大臣們所說的難當治理國家的重任。好在他知道孫子司馬鷸天資聰穎，智力過，司馬炎認為司馬衷作不好皇帝可以傳給孫子司馬遹，讓他來統領天下，於是便沒有廢掉司馬衷另立新太子。
但他的算盤打得再好，卻也只是一廂情願而矣，因為他晚年寵幸皇后家庭，經驗豐富的老臣宿將得不到信任和重用，典章制度遭到破壞，請託徇私公開流行，國家動蕩的危機已經種下了。
正是：
君明臣賢天下興
九府六部唱太平
武帝晚年蒙聖聰
糊塗太子坐龍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