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節司馬昭崩於露寢 晉世子天命受禪

第二章節司馬昭崩於露寢 晉世子天命受禪

第二章

司馬昭崩於露寢晉世子天命受禪

粉牆低,梅花照眼、依然舊風味。*www.kanshuge.com^看書^閣*www.露痕輕綴。疑凈洗鉛華,無限佳麗。去年勝賞曾孤倚,冰盤同燕喜。更可惜,雪中高樹,香篝熏素被。

今年對花最匆匆,相逢似有恨,依依愁悴。呤望久,青苔上,旋看飛墜。相將見,翠丸薦酒,人正在、空江煙浪里。但夢想,一枝瀟洒,黃昏斜照水。

━━上調《花犯》

魏咸熙二年五月,魏天子曹奐見晉王實力強大,為求苟安,對晉王大加封賞,詔命其建制和天子一樣的旌旗,並規定其禮帽前後的玉串增至十二條,出行和歸府時,要有兵士開路清道,禁止凡人通行,乘金根車,駕六匹馬,備旄頭雲罕,樂舞八佾,設鍾虡宮懸,位在燕王之上。並封晉王王妃為王后,晉世子司馬炎為太子,晉王司馬昭其餘的子嗣均從晉王封號以下應設置的爵位一一封官晉爵。

晉國置國后,晉王司馬昭接受天子詔令畢,又上奏魏天子曹奐廢除自己封國內的一切不合理的苛捐雜稅及殘酷的刑罰制度。並依國制設置御史大夫,侍中,常侍,尚書,中領軍,衛將軍等官位,凡魏室朝廷設有的編製,晉王國均一一設置,大有與魏室分庭抗禮之勢。一時之間,晉王國是人心所向,賢良歸集。但這司馬昭是個喜好沽名釣譽而又心思極重的人,他不希望自己那「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心思又被別人傳誦,是以在被封為晉王又以國家建制置晉國后,便顯得十分滿足的樣子,以惑魏室宗正百官和本已是傀儡一樣的魏天子曹奐,自己整日在王宮中和妃子們飲酒作樂,遊玩嬉鬧,但私下卻經常召回太子司馬炎密謀商議晉王國禪代魏室一事。他還密令心腹在民間散播「晉王將禪代」的流言蜚語。而他自己則對這些流言蜚語採取不置可否的態度,裝出一副不過問朝廷政事的樣子,倒還真的矇騙住了一些人。但他的那點心思,如何瞞得了魏室王侯宗親。只是此際晉王國兵強馬壯,而天下兵權也幾乎全部掌控在司馬昭的手中,魏室宗王雖聞卧塌之畔酣聲急促,但是束手無策,只有愁眉苦臉的份。

這天,晉王司馬昭用過早膳,心情感到特別放鬆,想起久未出宮打獵,不由豪興大發,立即吩咐王府侍衛備好馬鞍,欲出洛陽西門到王府園林狩獵,又命太子司馬炎留守府中,替他坐陣,嚴兵守城。

洛陽城西的王府狩獵園,是晉王司馬昭專門令王府園林守衛開闢的一塊專供他和王室成員狩獵的園林。園林佔地數百畝,外用鐵絲網圍成三丈高的柵欄,以防止林中猛虎怪獸衝出傷害百姓。林中草木茂盛,除自然擁有的野兔、野豬、野雞等十數種動物外,還有園林守衛為了讓司馬昭盡興而專門從其它地方運來的獅子和豺子等兇惡的動物。晉王司馬昭自封王國建制后,還從未前來園林狩過獵。園林守衛早就盼著有這一天了。因此,天雖然還很早,守衛得知這司馬昭將來園林狩獵的消息后,已經全部聚集在園林周圍,設好了守衛陣形。大家都知道,司馬昭是馬上王侯,功夫了得,園林中的獸類奈何他不得,但園林外的動物卻是不得不防。

司馬昭此次興趣起來,還帶上了鄴郡太守剛進獻上來不過數日的絕世美人王氏。這王氏不但精通棋琴書畫,而且長得是過昭君賽貂嬋,更兼懂得女紅與騎射,深得司馬昭的喜愛。這些天,他摟著她夜夜笙歌。雖說司馬炎是想籍此欺瞞天下,但與這王氏的絕色麗質也不無關係。因此,他對王氏可謂是集萬千寵愛於其一身。此次出獵,也不忘帶他一同前往,以效仿古人博美人傾城一笑之故事。當然還有要向天下昭示自己縱情聲色犬馬,無心繫魏室江山社稷的意思。他的這一舉動,無形中讓那些對晉王室忠心耿耿並寄予厚望的魏室王公大臣們對他失去了希望,轉而把希望寄託到了晉太子司馬炎的身上。這其時也是司馬昭的高明之處,此時的司馬昭年近花甲,連年的戎馬歲月,其身體是病症常伴,再因為近年對女色的不知節制,是以對晉室禪代魏朝統治天下感到有些力不從心。他想,與其自己禪代,還不如讓自己的心腹和歸心於晉王室的魏大臣們齊心歸向兒子司馬炎。他知道,兒子司馬炎無論在文才或武功方面都能擔當起治國治軍的重任。再者,太子已經有一大幫心腹謀臣,這江山遲早還是他的,是他晉王的,自己何必要背這對魏室不忠不孝的歷史名聲呢。至於後代,他們完全可以砸碎一個舊世界,建設一個新世界而不會受到歷史的貶評!所以,他完全放棄了自己禪代的想法。

這段日子,司馬昭感到身體有恙,精力衰竭,但回想起自己幾十年金戈鐵馬和文安邦、武定國的為官之路后,終要讓司馬氏龍興天下,心情便難以平靜,根本聽不進王國御醫要他安心靜養、疏遠女色的勸說,心中總有一股躍躍欲試想要揚鞭策馬的衝動,於是便豪情大發地出宮圍獵。

司馬昭帶著王室的侍衛官員一道,在司隸校尉的護衛下,出了建陽門,浩浩蕩蕩地向王室專用狩獵園林進發。

剛出門時,天空萬里無雲,紅彤彤的太陽,就像一個火球懸挂在空中。地上是和風煦煦,五穀現金。眼前這秋高氣爽、五穀豐登的景象立即把王宮中的肉俗和奢華從頭腦中驅趕出去,司馬昭受其感染,心情頓時好了許多。到了狩獵的園林,於是與美人一抖馬韁,縱馬在園林中急奔起來,侍衛急欲跟進,司馬昭大聲傳令,只允許近衛軍十八鐵騎跟隨,其餘人等一律在園林外守候。

司馬昭本打算趁著興緻抖一回威風,獵得幾隻老虎、豺狼以在美人面前顯示自己的寶刀未老。沒想到剛進園林,抖馬奔出一箭之地,面前突然竄出一隻大如肥貓的兔子,司馬昭決定先拿這隻肥兔開箭。那兔子似乎專門要讓司馬昭出醜,他懷抱美人數次彎弓搭箭,均被它機敏的閃開,惹得懷中的美人笑魘如花。這下可惹惱了司馬昭,昔日行軍打仗,他的箭法是百發百中,莫說是一隻兔子,即使是天空飛過的大雁也難逃他的一箭,何曾受過如此這般調笑。當即令侍衛牽過馬匹,讓花枝亂顫的美人自己騎馬緊隨,自己快馬加鞭,非要拿兔子開斬解氣。誰知那兔子身法也很是快捷,司馬昭竟自追趕不上。其身後的侍衛見狀,為了讓司馬昭開心,亦快速跟上圍堵。如此一陣飛趕,竟自跑出了數十里之遙。令人奇怪的是,那隻兔子似乎專門要與司馬昭過不去一樣,司馬昭放慢速度,那兔子也慢下來,他一提速,它也飛奔,總那麼若即若離,能夠射著時卻又偏偏差那麼幾公分的距離。直把個司馬昭氣得稀須倒豎,銅眼圓睜,彎弓拾箭,催馬緊趕。

那王美人也懂得騎射之道,卻怎能與王府侍衛相比,不一會兒即被拉下一大截。十八鐵騎侍衛立即分出一半跟著王美人,另九騎朝司馬昭奔馬的方向追進。

司馬昭追趕那隻兔子到了林中一處林木茂密的地方,眼見兔子一鑽進一棵古松之後便突然沒了蹤影,他在馬上左尋右找,怎麼也找不到,便翻身下馬,向兔子適才隱藏的地方探去,準備看個究竟。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株茂密的古松,因為那隻狡猾的兔子就是竄到那株古松下面才沒了蹤影的。

那株古松大概有四五百歲光景,長得枝繁葉茂,足供兩三人合圍。樹枝上爬滿了滕生植物,看起來就似一顆參天的巨型蘑菇。

司馬昭仗劍慢慢靠近古樹,小心地圍著古樹轉了一圈,哪裡有半個兔子的影子。但是他能肯定,這兔子決沒有從此處逃走,可是現在卻了無蹤影,不禁讓他感到有些奇怪。

在古松下轉了一會兒,他突然感到心血浮躁,追了這半天,加上身體本來抱恙未好,便靠著古松坐了下來,準備休息一下,同時又想看看那隻狡猾的肥兔到底藏身何處。*www.kanshuge.com*看*書*閣*他知道,驚弓之兔鑽進哪裡躲藏都不會藏得太久。

剛靠著古松坐下來,突然山中颳起一陣陰冷的急風,那風過後,剛才還艷陽高懸的天空突然間就變了臉,瞬間就下起雨來。那雨來得十分迅猛,直打得林間樹葉啪啪作響。

這一天氣變化,在秋季可謂十分少有。跟隨司馬昭的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幸好司馬昭得古松相護,那雨雖大,卻淋不到他。正在他左顧右盼仍在搜尋那隻兔子時,遠處傳來了侍衛的喊聲:「王爺,王爺,您在哪裡,您在哪裡?」

司馬昭聽到喊聲,一時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回答。他見侍衛喊得急迫,便向著不遠處的馬匹「噓」了一聲。那馬本是胡人進獻給他的汗血寶馬,很通靈性,聞得主人的噓聲,長嘶一聲,從雨中奔了過來。

這汗血寶馬長嘶的聲音讓前來護駕的王府侍衛發現了主人的位置,紛紛向這邊奔了過來。眾侍衛到得近前,立即甩鞍下馬,拿出早就備好的帳蓬在一處古松下支了起來,在地上鋪上防雨的氈毯,然後護著司馬昭進內躲雨。

那雨說也奇怪,來得快,去得也快,司馬昭進帳蓬避雨不一會兒就已是天開去散,雨去留蹤。

司馬昭見雨住了,雖然有侍衛說王妃那裡早已有人支起帳篷避雨,但仍是不放心,立即命侍衛快馬回趕,侍衛待要收拾,司馬昭令棄了帳篷,全速回趕。

回走不到五里,就看見了站在紅色帳篷外焦急盼望的美人王氏,司馬昭經過適才一陣折騰,心緒本來有些不暢,但見美人翹首以盼的芳影,心情又興奮起來,快馬加鞭到得近前,飛身下馬,美人王氏早已大喊著投懷送抱了。

司馬昭寵幸這個絕色佳人,真是無以復加,他見美人梨花帶雨的頭髮,愛憐地說:「貴妃受驚了」。

王氏撒嬌地道:「勞王爺放心,賤妾很好,其實,賤妾認為能與王爺在雨中散步,如此浪漫之旅又何嘗不是一件美事呢?」

司馬昭被她說得哈哈大笑,心情頓時開朗起來,抬頭看天色已晚,便吩咐左右道:「本王今晚就留宿此地,爾等速去準備」。

王爺之命,誰敢不聽,何況此刻的司馬昭正在興頭上,也沒人敢去拂他的興趣。

侍衛接令后,迅即在周邊設哨值崗,內侍則準備王爺和王妃進膳之需。

司馬昭攜王美人進帳落座,兩人一起從未在荒山野嶺中如此過夜,心中都充滿了新鮮刺激。帳篷雖小,其營造的氛圍卻又勝過王宮的錦衾玉枕。

侍衛埋鍋造飯,忙乎了好一陣,才送上熱氣騰騰的山珍野味和從王宮中**來的珍品點心,還有那忠誠的心腹拿來了美酒,整整弄了一小桌。司馬昭和王美人相攜入坐,玉筷揀食,推杯換盞,好不開懷。

當晚,司馬昭傳令,宿營林中高地,不回王府。這可苦了那些侍從,一個個早淋得落湯雞似的,還眼巴巴地等著回去洗個熱水澡,換一身乾衣服,現在司馬昭一發命令,只得忍受秋凍之苦了。

命令下達后,侍從早有人策馬回王府報信,並取來司馬昭就寢用的床衾,以供他與王美人于山中就寢。

司馬炎聽說父王要在山中留宿,也大感意外,但既然有令,也只得尊從,因為自己不得擅離職守,於是令心腹將軍率領兵馬出城護衛,又令府中僕人隨侍從前往服侍。

由於此時已近中秋,當晚是一輪皓月,銀光熠熠,青山空雨後,大地纖塵不染,這月光便照得大地山川一片清朗。司馬昭酒足飯飽后,興緻起來,拉著王美人的纖纖玉手,信步出帳賞月。

兩人信步游韁,向前行去。司馬昭仰望那一輪皓月,想起自己在伐蜀之時,踏夜賞蜀月的情景,由此憶起這麼多年風塵奔波,而今已形成的局面,不僅感慨萬千。「換是要換的,只是時間而已」。他自言自語地感慨著說。

身旁的王美人巧笑含情地問道:「王爺說什麼要換呀!」

司馬昭答非所問地感嘆道:「王爺老嘍,力不從心啰!」

王美人嬌笑道:「王爺年輕著呢!您每天都威風八面,哪裡老啊!」

司馬昭轉身擁她入懷道:「不是您想的那樣,你不懂的,男人的事只有男人懂得!」

王美人再不開口,靜靜地伏在司馬昭那曾經雄壯的男人懷中,感受著那熟悉的男人的氣息。但她的心中卻突然生出一種陌生的感覺。是不是眼前這個男人真的老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心中的念頭越來越強烈,自己雖然抱著他,卻似乎什麼也沒有抱著一樣,亦或是抱著一具毫無生氣的枯木。

司馬昭突然感到夜風涼了起來,他的眼前又出現了那隻逃得沒有蹤跡的野兔,它似乎仍嘲笑地瞪著他。他想撲上去捉他,它卻又沒了蹤影,他真真切切地感到了自己的力不從心。「現在連一隻兔子都會來欺負我了」。他心中默想著,就說了出來:「本王真的是老了,不中用了。」在他的意識中,曾經百發百中的自己此時怎麼會連一隻平平常常的兔子都射不中了呢?

懷中的美人明顯感到了男人顫抖的身子,便掙脫出他的懷抱,關心地道:「王爺,夜風涼了,咱們回帳篷吧!當心身體作涼。」

王美人話未說完,司馬昭突然就打了一個噴嚏,接著又是一個。那隻野兔似乎受了驚嚇,轉身便不見了。司馬昭只看見一縷金光化去,騰地一下就升上了天空。他的目光追隨著那縷金光,只見那金光忽地又幻成了一個人的影子:那不是自己威風八面的大將軍形象么,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哈提,哈提……」,司馬昭連連打起噴嚏來。

王美人見狀,急忙扶他回到帳蓬中,近衛侍從見王爺受涼,馬上召來了隨行醫官。

司馬昭回到帳蓬,眼前金星直冒,那隻狡猾的兔子的身影又幻成了曹爽兇惡索命的影子,直向他撲來。

「本王恐怕是活不過今晚了。」他突然想起在蜀地時一位道人給他講的話:「天子第一臣,玉兔見歸期」。一念至此,他又反覆地念起「玉兔見歸期」這句話。難道那道人的話就應在今晚么。雖然咳嗽加劇,他的意識卻突然清晰起來。是啊,自己不願禪代魏天子而為皇帝,這不就是天子第一臣么,現在朝中誰還有我司馬昭勢大呢?

王美人在旁邊小心地撫摸著他已有些發燙的額頭,一臉焦愁。他轉眼時,卻分明看見了她臉上寫著的絕望的神情。

「真的是不行了,得安排安排」。他此時感到全身無力,似乎馬上就要死了,半點精氣神也提不起來。

「傳太子來見。」他對招進來的侍衛首領周一艱難地喊出了這幾個字。然後就昏了過去。

近衛十八鐵騎首領周一接令,知道事情緊急,立即命令侍衛兵快馬加鞭,飛往洛陽城中急趕,報信與太子司馬炎。

回府的路途非近,等侍衛把司馬昭的命令報進府中,司馬炎正在房中踱步。

此時已是午夜亥時。司馬炎聞知父王因身體疾重召自己前往相見,頓感大事不妙,陡然想起適才所做的那奇怪的夢境來。

司馬昭出宮狩獵后,司馬炎坐陣王宮代父處理一些日常事務,晚上,倍感疲累,便在書房案几上小睡了片刻。在似醒非醒之間,只見一隻銀白色的玉兔在一把金光閃耀的龍椅邊上轉著,好奇地注視著那龍椅上伸出的龍頭扶手,突然之間,一條白龍從天而降,倏地變成了自己的模樣,端端正正地坐進了龍椅之中,那玉兔眼神中流露出依戀而又欣喜的神色,見白龍已端坐龍椅上,立即化成一道金光,飛上了天穹。

司馬炎是從夢中驚醒的。因為自從那白龍幻成自己的樣子端坐在龍椅上后,一大群人跪在了他的面前,山呼萬歲。

醒來時,他就聽到了門外的喊聲:晉王有令,著太子司馬炎速到園林相見。

當司馬炎得知父王此時已有神思恍惚之態時,心下雖急,但仍未失聰,立即命參軍羊琇替自己坐陣軍中,又密令全國戒嚴。然後才傳令備馬,匆匆奔向司馬昭營帳之處。

司馬炎到得司馬昭的時營帳中時,司馬昭已經沒有了鼻息。但他的樣子很是平靜,絲毫看不出他有過痛苦的神色,他的一隻手還僵硬地伸著,一個指頭指向天空。這令司馬炎一時百思不得其解,這到底預示著什麼呢?

父王駕崩,司馬炎雖然顯出悲不自勝的樣子,但他的頭腦中卻在快速閃現著即將到來的和可能發生的事。在短暫的冷靜后,他立即讓親信侍衛密封消息,然後讓侍衛抬著司馬昭的遺體,自己親自扶著,轉回王府。

此時天已微亮。司馬炎回到王府,即令參軍羊琇派兵圍住景王府,分兵截斷晉王府和外界的一切聯繫,又把晉王國的十餘萬大軍集合侍命。待一切安排就緒,司馬炎才令人把已裝入靈樞的司馬昭抬進王府大廳,布設靈堂。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何況是晉王國國王駕崩。因此,不多久,晉王國在洛陽城中的王公大臣都知道了晉王司馬昭駕崩的消息,於是,紛紛前來弔唁。司馬炎聽取裴秀、何曾、王沈、荀頭、賈充等人的建議,在司馬昭靈堂前先舉行了繼任典禮,繼任了晉王的職位。然後,才派出使臣,把司馬昭崩亡的消息上告魏天子曹奐。

當天晚上,眾大臣分析了司馬昭一手指天的意思,認為是要晉太子借繼承王位的機會,改朝換代做天子。於是,司馬炎在大臣的擁戴下,召開了王國大臣密會,決定秉承司馬昭的意思,禪代魏朝,開始晉綱新紀元。

第二天,司馬炎以晉王的身份在王國發布命令,為吊晉王司馬昭之喪,在王國舉行三日的喪禮,同時放寬刑罰,赦免犯人,安撫百姓,減輕徭役,以讓晉國百姓感其恩德,追悼司馬昭的去世。

魏天子曹奐得知司馬昭去世的消息,以為魏朝大權將回歸曹氏手中,暗自驚喜,立即派太保鄭沖親代自己到洛陽悼念,並賞賜錢帛無數。

司馬炎一邊忙於父王的喪禮,一邊加緊攏絡人手。然後按照漢魏制度安葬父王司馬昭於崇陽陵,魏天子后又追謚司馬昭為文王。

喪禮過後,司馬炎又假魏天子曹奐的詔書,任命魏國的司徒何曾擔任晉王國的丞相,魏國鎮南將軍王沈擔任御史大夫,中護軍賈充擔任衛將軍,議郎裴秀擔任尚書令、光祿大夫。參軍羊琇為左衛將軍、封甘露亭侯。並依魏漢舊制分別為所有官員設置了辦事機構,拔款讓他們自己聘請辦事人員。

為加強對軍隊的統領,又設四護軍,來統率京城以外的軍隊。待因司馬昭控制局勢,又根據大臣們的建議,下令各郡中正官,按六條標準推薦沉鬱在下,不得升遷的人員,以強王國實力,盡納賢良。這由賈充制定的六條標準:一是忠誠恭謹,奮不顧身;二是善事尊長,合乎禮儀;三是友愛兄弟,尊敬兄長;四是潔身自好,勤勞謙虛;五是講究信義,遵守諾言;六是努力學習,陶冶自身。這六項措施一推行,即受到了晉王國人民的熱烈歡迎,各郡中正官不論親疏,不論品級,無論遠近,紛紛為國家舉薦人才,那些有才有識之士便紛紛得到封賞、升遷或晉爵。一時之間,整個晉王國內,人民感恩戴德,王公大臣躊躇滿志,莫不歸心於司馬炎。

經過一段時間的苦心經營,司馬炎的恩德普及四方,不僅是晉王國內,而且普天下的百姓、士子、將軍和王公大臣無不談晉王司馬炎的寬厚仁德,認為是一代明君問世,必將恩澤八方。直到這時,魏天子曹奐才知道自己錯了,而且再也無法挽回大局。

此時,魏國的王公大臣均心屬於司馬炎,魏天子曹奐知道天命已有歸屬,自己已成了名符其實的孤家寡人。他知道,若自己不主動禪位,讓司馬炎名正言順地當上晉國的皇帝,恐怕自己連身家性命甚至宗族存亡的事也保全不了。若一意孤行,令司馬炎大軍壓境,只會落得個誅滅九族的下場。再加上司馬炎剛當上晉王沒兩天,自己的朝中大臣司徒何曾就已向曹奐提起過此事,雖然何曾語出委婉,但曹奐分明看到了其背後的司馬炎那咄咄逼人之態勢,又聽心腹謀士分析天下大勢,認為當今天下已為司馬氏掌控,學堯、舜、禹般禪讓帝位於司馬氏是早晚的事,不禪讓已是勢在不行了。

在魏國的例行朝議上,已少見昔日大臣勤勤懇懇的身影,大多數是袖手旁觀,例行公事盡禮儀而矣。當曹奐把自己有關準備禪讓大位於司馬氏的事在朝廷上提出后,竟沒有一個朝中大臣表示反對或有所異議,於是只得違心議決,讓太保鄭沖代擬天子詔書,宣布魏皇帝曹奐即日禪位於晉王司馬炎。

詔書下發后,太保鄭沖手持天子玉璽和詔書前往洛陽曉諭司馬炎。

詔書曰:

我的祖先虞舜受上天安排的命運,從唐堯處繼承了皇位,也因天命又禪讓給了夏禹。三位君主的靈魂上升天庭,配享天帝,而且都能廣布天子恩德。自從夏禹受禪以後,上天又將偉大的使命降落在漢帝身上。因火德而興起的漢帝已經衰微,於是又選中並授命給我的高祖,媲美於虞夏四代的光明顯赫,也是四海公認的。晉王你的祖輩和父輩,衷心信服賢明的先哲,輔弼光大我曹氏宗族,功德業澤廣布四方,至於天地神靈,無不親善和順,水土得到賓士,萬物得到成長,各方因此得到安寧,應當接受上天的使命,協調帝王統治天下的中正法則。於是,我虔誠地遵守帝王世系的傳遞,將帝位恭敬地禪讓給你,帝王相繼的次序已經落在你身上了,誠實地執行公平合理的原則吧!上天賜予的祿位得以長久,你應恭敬地順從天帝的意旨,一切遵循帝規法則,安撫周邊國家,用來保持上天賜予的吉祥,不要廢棄我武帝文皇的偉大功業。

武帝司馬炎接到曹奐的退位禪讓詔書,故意推辭不受,想試探一下大臣們的意見。誰知,魏室眾大臣均一致請求他接受魏帝禪位,以順天應人。魏公卿大臣何曾、王沈更是跪地請求,讓他順應眾命,尊天帝意旨。司馬炎推辭再三,才接過玉璽和詔書,接受了魏天子曹奐的禪讓。

於是,司馬炎更年號為泰始,於臘月十七日,在洛陽南郊設置祭天壇場,百官有爵位的及匈奴南單于等四方各國到會的達數萬人,舉行了盛大的燒柴祭天儀式,司馬炎在壇場將禪代魏天子曹奐繼承帝位的事向天帝作了報告。

儀式開始,司馬炎穿上一身鑲金滾龍袍,頭戴皇冠,立於祭壇上,虔誠地向上天禱告曰:

新任皇帝臣司馬炎冒昧地使用黑色的公牛做祭器,明白地告訴光明而偉大的天帝:魏帝考察了帝位轉移的運數,秉承了上天神聖的意旨來命令我,從前的唐堯,發揚光大了崇高的理想,禪讓帝位給虞舜,舜又將帝位禪讓給了夏禹,他們都努力推行德政,留下了光輝的典範,得以世代相傳,歷年久遠。到了漢朝,火德衰微,太祖武皇帝平息動亂,匡時救世,扶持擁戴劉氏,因此又接受了漢帝的禪讓。就說進入魏朝,仍然是幾代動亂,幾乎到了滅亡的地步,確實是依靠晉王匡扶拯救的功德,因此才得以保持魏國的宗廟祭祀,在艱難危險的時候,給予了極大的幫助,這都是晉王有大功於魏國啊!現如今,廣闊的四方,無不恭敬順從,肅清梁、岷,席捲揚、越,極遠的荒外也得到統一,吉祥與符瑞多次出現,天命與人事互相呼應,四方無不服從,無不感恩我晉王國的恩德。於是我效法堯、舜、禹三帝,接受上天授予的地位。我司馬炎的威德不足以繼承帝統,辭讓又得不到准許。在這時候,公卿大臣、百官僚佐、庶民奴隸以及各族酋長都說這是皇天洞察下方,體恤民間的疾苦授命於臣,既然授命我為賢明的君主,就不是謙讓可以拒絕和違背的事情。因此,為了帝王的世系不能無人繼統,庶民的生計與神靈的祭祀不可以無人主持。我虔誠地奉行帝王傳遞的命運,恭謹地畏懼天命的威嚴,慎重地選擇了吉日良辰,登壇接受魏國天子的禪讓,舉行祭天的儀式,將登基的事報告天帝,並永久地滿足眾人的厚望。

禪讓祭天典禮儀式莊嚴,規模宏大。典禮一結束,司馬炎就在百官的簇擁下來到洛陽宮,親臨太極前殿,接受百官群臣的朝賀。眾大臣到了太極殿下,依原魏室爵位排好,山呼萬歲,跪地拜伏。司馬炎坐上金龍椅的那一瞬間,感到這張龍椅與自己的身體配合得是天衣無縫。他在心中感嘆:這魏室的江山社稷終於是我司馬氏家的了。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靜了一下,然後就抬起頭來,口中大聲喊道:「眾愛卿平身。」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大臣們山呼海喊,似乎都要喊出自己因為新皇登基而有的喜悅心情。

司馬炎端坐龍椅,掃視殿下群臣,心中翻騰:當上皇帝,朕已經圓了父王的心愿,父王九天之上一定會為兒子高興的。他又站起身來,再次接受了殿下大臣們的朝賀和跪拜。

眾大臣朝賀完畢,起身自動分列兩旁,司馬炎望著殿下的王公大臣,不僅意氣風發,大聲傳令:內侍監董光明,替朕宣讀詔令。

內侍監董光明接令,應了一聲,手捧詔書走上殿前。眾大臣立即屏聲靜氣,要想聽這新皇繼位的第一道詔書當是些什麼內容,當然他們更想聽到的是自己將在新的晉王朝內充任什麼職務。

只聽內侍監董光明大聲念道:奉天承遠,皇帝詔曰:昔朕祖父宣王,聰慧明智,敬慎明察,順應上天的運數,宣揚帝王的功德,開創了宏偉的基業。伯父景王,身行正道,明達事理,興旺發達了中國,到了父親文王,思慮精密遠大,和洽天地神靈,適應天命,順從時運,接受了晉王的封爵。仁慈普及四海,功業驚動天地。因此,魏國曹氏借鑒先王的法則,效法唐堯的禪讓,訪求諸侯公卿,歸結天命於朕。朕敬畏上天之命,因此不敢違背。但想到朕的威德不足以承擔如此宏大的功業,不足以置身在王侯公卿的上面,不足以以一已之力主宰天下,因此朕內心不安,十分畏懼不懂如何把國家治理好,只有依靠您們這些在朕左右的得力助手,忠心耿耿地文武大臣。你們的祖輩父輩,已經輔佐過朕的祖先,光大興隆了朕晉國的基業。朕打算與天下各方共同享有這美好的歲月。

詔令完畢,群臣再次跪地朝賀。緊接著內侍監又宣布新皇詔書,頒布對已判囚犯的減免令,賞賜天下有封者爵位,每人五級。天下鰥寡孤獨、生活困難的人每人賜予稻穀五斛;免收一年的田租;戶調和關市的商稅、老帳舊債等全部免去;調解過去的嫌隙;廢除原來的禁令;對那些撤去官職、削去爵位的人,全部給予恢復。

然後又追加先王尊號:追尊宣王司馬懿稱宣皇帝,景王司馬師為景皇帝,文王司馬昭為文皇帝,宣王妃張氏稱宣穆皇后,尊稱太妃王氏為皇太后,居住在崇化宮。

分封宗族官爵:

分封叔祖父司馬孚為安平王,叔父司馬平為平原王,司馬亮為扶風王,司馬胄為東莞王,司馬駿為汝陰王,司馬肜為梁王,司馬倫為琅邪王;弟司馬攸為齊王,司馬鑒為樂安王,司馬機為燕王;堂伯父司馬望為義陽王;堂叔司馬輔為渤海王,司馬晃為下邳王,司馬瑰為太原王,司馬圭為高陽王,司馬衡為常山王,司馬子文為沛王,司馬泰為隴西王,司馬權為彭城王,司馬綏為范陽王,司馬遂為濟南王,司馬遜為譙王,司馬睦為中山王,司馬陵為北海王,司馬斌為陳王;堂兄司馬洪為河間王;堂弟司馬懋為東平王。

又分封百官:

以驃騎將軍石苞任大司馬、賜爵樂陵公;車騎將軍陳騫賜高平公;衛將軍賈充任車騎將軍、賜爵為魯公;尚書令裴秀賜爵為鉅鹿公;侍中荀勖賜爵濟北公;太保鄭沖任太傅、賜爵為壽光公;太尉王祥任太保、賜爵為睢陵公;王國丞相何曾賜爵朗陵公;御史大夫王沈任驃騎將軍、賜爵博陵公;司空荀覬賜爵為臨淮公;鎮北大將軍衛瓘賜爵為菑陽公。其餘各加封邑、進爵位各有不同等次。文武百官普遍加爵位二級,並改景初歷為太始歷,臘月祭祀百神定於酉日,祭祀社神用丑日,決定於正月一日正式起用泰始年號。

百官分封已畢,司馬炎與百官商議如何對待魏天子曹奐一事。最後經過眾大臣周詳計議,為不失新皇的威德仁義,司馬炎派遣太僕劉原到太廟稟告接受禪讓的事,然後分封魏帝曹奐為陳留王,食邑一萬戶,居住在鄴城的王宮中;曹氏諸王都降為縣侯,食邑隨減。

分封完畢,百官恭送新皇司馬炎退朝,然後才依班退朝回府。

司馬炎連日處理朝廷政事,分封百官,感到十分疲累。但內心卻很是興奮。一下朝,貴妃楊艷親自過來服侍他,命宮娥端了自己親手熬煮的人蔘湯,讓他喝下。楊貴妃見他十分疲倦,陪著說了會兒話,所談盡皆是如何勤政愛民,如何為天下百姓減輕賦稅之事。這貴妃楊艷資質美麗,又閑於女工,知書達禮,甚得司馬炎寵幸,是以家國大事,都盡與之議,並無有所避嫌。

眼見天色不早,皇上又顯倦容,楊貴妃陪他說了會兒話,待他喝完了人蔘湯,便準備退出。

司馬炎因當上皇帝,雖神色疲憊,但內心卻一直興奮,心中有著很多話要想對貴妃訴說,便讓楊貴妃留下來陪伴自己。楊貴妃也想好好服侍一下自己當上了皇上的夫君。於是,楊貴妃當晚就留在了皇上的寢宮,陪著司馬炎渡過了一個不眠之夜。

正是:

先王禪位美名留

後世爭權踵相求

千年帝王弄宮事

一朝權傾萬事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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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晉王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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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節司馬昭崩於露寢 晉世子天命受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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