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學武
黑漢子叫周龍,是江津城的船老大,諢號黑龍王,使得好拳腳,又急公好義,是江湖上有名的好漢。
江津城靠海,出城后他把諸無相帶到了一處島上,就見島上房田屋舍儼然,遇到的人無論長幼都向周龍行禮,正中一座莊子,上書「龍王莊」。
不過諸無相卻沒什麼心思打量,而是向周龍述說自己的遭遇,只是他沒有說自己身上的不死之力,只說是事發時裝死跳了江。
「兄弟如此遭遇,著實令人噓唏。」
聽到諸無相的遭遇,他頗感同情,「新皇繼位以來,貪官四起污吏橫行,民間皆言皇帝叫奸臣蒙蔽,不想卻是亂自上作,整個天下從根處爛了。」
「不知兄弟接下來可有打算?」
「我也不知道……」他只恨自己為何沉溺富貴,蹉跎十年,到現在知道仇人卻沒法報仇。
周龍眉頭一轉,」兄弟若是不嫌棄,不如在我這裡暫住,只是有一樁事,不知兄弟應不應得?」
「落魄如此,還有什麼應不應的?周大哥只管說便是。」
「兄弟在我這,一干吃穿用度自不必多說,只是平日莫要拋頭露面,遇人需說是我族弟,自姓周,而不姓諸,可應得?」
「這是小事,我哪會不應?何況周大哥也是為我好,全憑哥哥安排就是。」
「只是有一事還得麻煩哥哥。」
「兄弟是個懂事的,我便放心了,有什麼事只管說就是。」
「我想求哥哥教我武功!」言罷就跪地長躬。
「快快請起,兄弟何必如此,我這粗淺功夫,承蒙兄弟看得上,我教便是。」
……
這幾日,諸無相就在周龍的莊上住下,每天就在院子里練體能,按周龍的說法就是打熬氣力。
「內力?兄弟還是先將基礎練出來吧,我的功夫由外及內,你身子骨沒有練過,內力是出不來的。」
說完指了指一旁的一塊大石,「兄弟看好。」
輕輕一敲,石頭髮出一聲悶響,竟然直接裂成了三半!
「我可沒有用內力,單純只用技巧,靠自身力量,分金斷玉不過小事一樁。」
說著突然抬手朝諸無相打來。
嚇!
諸無相頓時亡魂直冒,身體瞬間繃緊朝後跳去。
不等他發問,周龍又問:「兄弟記住那種被嚇到時的感覺了嗎?」
「怎會不記得,哥哥可是把我嚇了個激靈。」
「對了,就是這一激靈,兄弟好好記住了,身體平時放鬆,遇到危險猛然運動便能發出極大的勁力,拳腳發力也是如此,體是一張弓,發力如射箭。」
「這便是最基礎的發力了,掌握后哪怕你只是普通人也能劈磚斷石,如果身有千鈞力,那打出的勁力便可摧山拔樹。」
「這也是我教兄弟熬煉力氣的原因。」
「如果以後練了真氣內力,裹挾其入勁力中,其中威力又是一番境界。」
這番話聽得諸無相心馳神往,如果練到那個地步,自己的仇也能報了吧。
三個月後。
諸無相每天白天打熬力氣,站樁扎馬,晚上浸泡葯浴,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瘦弱少年。
一來是周龍的葯浴是真的神異,二來則是他身體里那種「不死之力」會不斷修復練功受損的身體,使得他平日里一天能練六七個時辰也撐得住。
雖然他還不會招式,但是單憑蠻力也能自信地喊一聲「我要打十個」了。
看得周龍嘖嘖稱奇,感嘆他是個練武奇才。
「兄弟若是從小練起,再有高深內功法門,現在何懼那狗皇帝。」
諸無相苦笑:「我小時候可沒這本事,也不像是現在這般能吃苦。」
「仇恨確實是劑良藥,使庸人明志,弱者好強;只是兄弟日後莫要被仇恨迷了心智才是。」
「小弟自有分寸。」
「既然你基礎已成,我今日開始便教你些拳腳兵器,日後闖蕩江湖也不至於教一般人欺負了去。」
諸無相點頭應是,細細一品味卻察覺不對,「哥哥可是有事?」
「就知道瞞不過兄弟,前些日,官府張圖畫影,賞錢千貫要捉兄弟,我這裡已是藏不了多久了。」
「這,官府怎麼知道我還活著?」
「兄弟可還記得之前縣衙?」
周龍這麼一說,諸無相頓時想起來了,當初那個縣令在公堂上認出了自己,而且雖然周龍撤狀,卷宗上也還是記載了這個案子的。
等州府上的人來查閱卷宗,自己的名字被有心人看到的話……
「兄弟倒也不用著急,以令尊的名聲,那些公人也無甚心思抓你,不過是上頭催得急了,這才動身查訪,我已經上下使了銀子,一時半會煩不到我的頭上。」
「你且沉心練武,官面上我去應付便是。」
諸無相雖然有些擔憂,但也還是應了聲是。
「小弟省得,多謝哥哥了。」
……
「功夫的本質就是克敵制勝,講究一個強己弱敵,之前已經教了你發力,這便是強化自己的力氣,而拳腳招式則是攻敵之弱。」
「至於兵刃則是拳腳的延伸,以長打短,以堅破硬,你將拳腳學會,兵器自然也就通了。」
「現在,你向我打來。」
呼——
諸無相沉身墜馬,一個直拳帶著破空聲朝周龍打去。
這一下的威力絕不亞於當初周龍打裂石頭的那一下,但周龍不閃不避,伸手只一纏就將諸無相手腕拿住。
輕輕一扣,諸無相瞬間感覺手痛得要死,隨著自己的拳頭打出,越往前越痛,只得停下自己這全力一擊。
然後,他就沒有然後了。
他停下后,周龍輕輕一扭,他的肘關節一痛,他的手就已經被剪到了背後,被周龍單手拿住,叫苦不迭。
「我剛剛使的力還不到你那一拳的一半。」
周龍放開了他的手。
「怎麼會?」
「這便是分筋錯骨擒拿術。」
「欲以此法制人,其要者,唯骨之關節,及筋之位置。人體四肢轉動皆靠筋帶動關節,所以你腕關節受制,手指就不能夠握成拳,肘關節受制,手臂就沒法再動。」
「功之上身,施之於術,則拳不得行,力無所用。四兩之力便可制千斤。」周龍笑呵呵的說。
……
又是一月。
縣衙公堂,縣令及師爺跪於堂下,堂上案前正坐一人。
「酒囊飯袋!一月有餘竟也捉拿不到一個毛頭小子?」
「欽差息怒啊,這公人們日夜緝捕也不見那諸無相,許是已經跑到外地去了。」
花甲老人在堂下磕頭,磕得頭破血流也不停歇,堂上玄衣皂袍的欽差卻沒有半點惻隱。
「哼,四處城鎮到處開關設卡,半根毛也沒看見,他定是還在這江津縣城。」
「莫不是爾等與那諸家有舊,刻意欺瞞本官?」
「哎呦!下官不敢啊,下官敢以性命作保,定與那諸無相毫無半點瓜葛啊。」
「性命作保?你拿什麼保?三日內拿不到諸無相,爾等全家性命不保!」
那欽差言罷便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那老縣令兀自還磕著頭。
半晌,還是師爺先反應過來,「老爺,老爺別磕了,人已經走了。」
縣令抬頭確認了一下,立刻整個人都癱倒在地,「這可怎麼辦啊。」
「非要拿人,我這上哪給他找去,真是要了我的親命了。」
不提縣令哭天喊地,反倒是那個師爺鎖著眉頭,好像想起了什麼。
「老爺別哭了,你還記不記得四個月前與那諸無相打官司的是誰?」
「好像是個城南打漁的……是叫周,周什麼?」
「周龍!」
「可這跟他又有什麼關係?不是早就盤問過了?」
「大人忘了他前一個月孝敬咱們的事了?」
「他不是說教公人去的時候少點動靜,免得壞了他家生意?難不成他藏了諸無相在家?」
「定然是了,不過我聽說他在城外島上有一處莊子,想是藏莊子里了。」
師爺將縣令從地上攙起,「那日案子撤得古怪,現在思及,定是那周龍聽聞諸無相身份,這才撤了。」
「是極,是極!快著人去搜!」老縣令激動得顫顫巍巍,剛下完令又覺不妥,「還是你與我也同去,那些公人也拿了銀子,我親去也少些閃失。」
這周龍把持一城漁事,號稱龍王,這不去便罷,去了便將包庇諸無相的罪名硬按他頭上,把家一抄,這銀錢寶貝還能少?還能找個替罪羊,就說是他把諸無相放跑,免得我受這罪名,一石二鳥,妙哉妙哉。
……
「大哥,禍事了!」
周龍教了諸無相一月拳腳槍棒,只覺得這個兄弟當真是練武的奇才,基本功進境飛快就算了,這拳腳招式也是一遍就會,兩遍就精。
就連分筋錯骨這種醫武同學,需要明曉人體筋絡穴位的功夫也是學得飛快。
這日他正與諸無盡對練招式,就有一名漁夫飛奔進來,大聲報:「大事不好,官府奔莊子來了,強征了兄弟們的船,我先來一步報信。」
「還有多久?」
「頂多一刻鐘,兄弟們已經在儘力拖延了,只是官府來人有個高手,兄弟們也不敢太過胡蠻。」
「好,下去休息吧。」
安頓好手下,周龍又叫來另外的手下,「大虎,你挑一條快船,把公子送走,等十日後再回來探看,如果莊子出事,你以後便跟隨公子。」
「大哥!」名為大虎的年輕人滿臉不舍。
「聽話,去。」
「是!」
周龍也不耽擱,一路把諸無相送到碼頭,牽起他的手,將一個包袱挎到他的身上,「兄弟,為兄只能幫你到這裡了,保重。」
諸無相踏上快船,滿腔情愁到了嘴邊,卻也只變成兩字。
「保重。」
卻聽天邊一道大喝。
「今天你們誰也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