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無題
朝廷方面並沒有魚鱗關失陷的消息。
一是諸無相實在是把人殺得太乾淨，二則是皇帝其實根本不關心這邊的戰事。
這是件很讓人難以理解的事情，畢竟之前安家都已經打進皇宮了。
但就這個皇帝的昏庸程度來說，這好像也並不算多出人意料。
有時候真讓人懷疑這個皇帝是不是故意敗壞自家社稷。
其實一般皇帝昏庸也就罷了，關鍵這幾年疫澇旱飢都經歷了個遍，按歷史規律就差一場大戰，這個皇朝也就到頭了。
京城的人仍在醉生夢死，好似天下依舊太平，只有上漲的物價說明了一切。
安家叛亂后，被平下的西北再次有人起兵，天下無數戰報如同雪片般飛進宮中，其中混雜著的災情報告已經顯得毫不起眼。
然而這些對皇帝來說無所謂，反正他從來不看。
「秋愛卿看這錦綉花園如何？」
此刻這個皇帝正帶著討好的表情對一名黑衣人在花園中散步。
「華而不實。」黑衣人給出了冷漠的回復。
他身著黑色勁裝，渾身纏滿鐵鏈，鏈條盡頭是一尊巨大的劍匣，死死纏在他的背上，臉上帶著三分狂邪，七分冷漠。
冷漠中又有一絲譏諷，謔笑道：「與其說這些，倒不如說說我要的消息如何了。」
這個狗皇帝，若是再不做事就休要怪他無情！
皇帝臉上露出一絲尷尬：「這……朕已經派了善惡司去查。」
「只是東海被賊人所佔，事情又所過已久，至今仍舊查不到是吧？」黑衣人臉上露出嗜血的表情，一字一句的將話說出：「那就繼續派人！你的安全我來負責！」
皇帝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口中連連稱是，對周圍的太監大吼：「沒聽到嗎？還不快去！」
太監頓時如蒙大赦，踩著小碎步退下。
皇帝又換成一副諂媚相討好起這個男人來。
他可是知道這個自己花重金找來的高手有多霸道。
初來時便一劍斬滅一隊兩百人的甲士，只因為別人稍微冒犯；到殿前又砍了自己招到的另一名高手，還是江湖有名的青竹劍。
在這個人手底下也不過一劍。
他至今仍然記得當時的情況：
「朕今日得兩位高手，正如虎之得雙翼。」
然後就見他從劍匣中抽出重劍將那位青龍山來的青竹劍連案帶人一起剁得粉碎。
「不要把我與這種雜碎並列。」
話語如刀刻在了膽小的皇帝心中。
只是請神容易送神難，這人來皇宮后也不求金銀，只是讓他找一個人。
找人並不難，難的是這個人五年前就已經失蹤了。
現在天天都有刁民來刺殺他，他正缺有本事的人護衛。
狂點就狂點吧，說明有本事。
唉，也不知道那些刁民是吃多了撐的還是怎麼的，非要來刺殺他。
……
攻下魚鱗關后，安家大軍繼續西進，直指京城。
北面安家大公子也傳來消息，他已經做好準備，只待東面的正面部隊進攻，他便驅兵南下支援。
「好！」安老爺子高興得大笑：「如今兩面合圍，興兵滅賊就在當下！」
軍令層層傳遞，戰鼓聲聲已經響起，大軍開始開拔。
諸無相併沒有先出發去獨自把皇帝砍了，氣氛都到這了，就讓他死得有點儀式感吧。
一年都忍過來了，
也不差這兩天。
他現在正在陪在安霜床邊。
他對安霜的感情很是複雜，當初安諸兩家對安霜的「夫君宣稱」頗有默認之態，甚至有意撮合。
只是當初安霜太暴力了，初見就以三歲之身將諸無相一頓暴揍，讓他頗有心理陰影，所以一直表現得比較抗拒。
而且這是表妹啊，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並且她都小他一輪了。
兩家並不在乎這些，但這也足夠做諸無相的借口了。
總不能說這個小蘿莉太暴力了吧，這樣太傷人心了。
畢竟諸無相嘴上拒絕，但是誰能拒絕一個長得好看又喜歡自己的蘿莉呢。
看到安霜身體好得很快，才兩天就感覺已經沒什麼大恙了，諸無相也開始考慮將倩倩的事情告訴她了。
「……就是這樣，我和她結識了。」
諸無相一直看著安霜臉上的表情，生怕看到她受不了。
但並沒有，安霜一直安安靜靜地聽著他講，甚至嘴上還露出了微笑。
他反而緊張了起來，前兩天還要叫自己夫君，現在竟然聽到他跟別的女人好都不生氣？
這可不是他認識的安霜。
「要不，你打我一頓?」
安霜噗嗤笑出了聲：「為什麼呢？」
「沒，沒什麼……」
霜妹現在變得不像是霜妹了，她以前肯定會上來揍我一頓的。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片刻，安霜開口了：「好吧，我現在很生氣，你把臉伸過來。」
諸無相一怔，還是將臉伸了過去。
就這樣了結了這段感情也好，省得自己糾結不堪。
「閉上眼睛！」女孩恢復了一貫的頤揚氣使，用命令的口氣說話。
「嗯……」
一陣香風撲面，要打上了嗎？
諸無相將內力散去，打吧，打得越痛我就越能清醒。
從明天開始，我就是表哥，你只是表妹，不需要再玩過家家的遊戲。
啵——
兩唇相對，諸無相瞪大了眼睛，此刻男女關係好像反了過來，安霜瘋狂地索取著，諸無相卻無力將她推開。
他突然想了很多，卻又什麼也想不起來。
良久唇分，兩人連出一條銀絲。
「霜妹，你……」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呆。」安霜笑眯眯地說，「看了你說的倩倩並沒有吻過你。」
她不無得意：「你的初吻不是她，是我安霜噠！」
「誰教你的這些?」
「就是你啊。」
「我?」
安霜點頭，「嗯，當時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但是看哥哥們為了聽這些都變得安靜，我就記了下來。」
她此刻笑得像是個愉悅的女王，「你說你不想娶我，可你心裡真的願意嗎？」
「願意什麼？」
「願意我以後和別人結婚?」安霜用著陳述的語氣反問，「然後你作為娘家人去給我送親，看著我與別人進洞房……」
「別說了！」
「看來你不願意。」安霜放開諸無相，將身體躺回床上，背部碰到床時疼出了一聲冷哼，然後便閉上眼睛，再也不說話。
諸無相自然是不願意的，他關是想想就要發瘋。
可這又算什麼呢？
自己沒法給她承諾，又不願意她與別人好。
尤其是剛剛的吻，讓他更是無力去想這個問題。
……
衛起兵敗，安家所到之處，無論州縣皆是望風而降。
安家也算是這個國家老牌的將軍世家了，老牌到和這個國家緊緊關聯在一起。
只要一提到中原王朝，誰都知道安家是最大的忠臣，一提到軍隊，想到的也必定是安家。
就這樣一個家族，要兵有兵，要人有人，他們要反的話早兩百年就已經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了。
連這種家族都反了，那這朝廷是真的已經沒救了。
之前還有衛起，現在衛起都敗了，哪裡還有人敢攔。
不出兩日，大軍就攻破了京都外城，現在只有一幫宮人緊守內城，玄衣皂袍的善惡司被盡數屠戮，僅靠一群太監是守不住了。
……
「站住！你們要幹什麼？」
大太監看著一群小太監提著尖刀與繩索闖進後宮，驚聲尖叫：「反了反了！你們的命都是陛下給的，你們要幹什麼？」
「嘿嘿，易公公就別繼續當狗了，善惡司都死完了，我們這些人想活命只能把陛下獻出去。」
大太監易公公被推翻在地，無力阻攔這些人，只是嘴裡不停喊著反了反了。
沒有人搭理這個還活在舊時代的人，他一個老太監沒了皇帝活不下去，但其他人都是年輕人，雖然是殘缺之軀，但到哪不能混口飯吃?
「捉住皇帝！捉住皇帝！」
整個後宮亂了起來，嬪妃宮女在牆角瑟瑟發抖，太監們打作一團，有的要抓皇帝換取生路，有點仍然存有可憐的幻想，想要保住皇帝。
外面的刀劍聲不絕於耳，沒有武功的戰鬥比之高手間的對決更加殘酷。
黑衣人將皇帝帶上了宮殿頂部。
皇帝縮在宮殿的屋脊上，哭著問把他帶上來的黑衣人：「都反了，都反了，朕可怎麼辦啊？」
「哼，雖然你現在已經與我無用。」黑衣人睥睨傲視著宮中的紛亂，話里全是自信：「然君子一諾千金，我必能保你不死。」
「只是不死嗎？朕的江山怎麼辦……」
「江山?哈哈。」黑衣人大笑：「當初我來京城，看到皇榜上萬金求一高手，便知你這社稷已是斷了。」
「因為懼怕亂民刺殺，便能使出這般巨款，卻從來沒有想過將這些錢用來賑災。」
黑衣人面露譏諷：「若不是當初老子承諾保你安全，誰願管你這這種爛人！」
「你，你……」皇帝指著他氣得說不出話。
「你什麼你，上月安家入宮，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再聒噪老子把你殺了！」
皇帝趕緊捂住嘴，在一旁涕淚俱下，不敢作聲。
黑衣人踏風而起，凌空傲立：「雜碎們，皇帝今天我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