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沒有眼淚的明天(下)
「你怎麼來了?」
「小怡,我……」
「先生,請坐。」店長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並搬了把椅子過來。
父親坐了下來,「小怡,回家吧,相信爸爸,那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控制狂!」
「我不回家……」林怡雙手抱頭。
「為什麼?」
「因為……我把他殺了……」
父親和店長都愣住了。
父親起身死死的盯著店長,「你別動,你要敢動我就弄死你。」
「呦呵,好感人的父愛。」
「夠了!」林怡吼了一聲,隨即語氣平淡,「繼續放。」
……
「我……」男友啞口無言。
「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把你的東西都收走!」
「好。」
「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什麼東西?」
林怡突然哽住了,對啊,什麼東西。
「你丟什麼東西了么?」男友語氣中充滿了關心。
……
父親轉頭看她,「小怡,你丟了什麼了么?」
「一枚戒指。」
「什麼樣的?很重要麼?」
店長把電視扭了過來,調試了一會兒,又沖向了父親,「諾,這樣的戒指,您有印象么?」
父親緊盯著屏幕,點點頭,「這枚戒指,是我進去之前送給小怡的。」
「好,那我們繼續往下看。」
……
「是他的東西么?」男友語氣凌厲。
小怡蹲下身子,帶著哭腔,「我不知道,我忘記了……」
「你還留著他的東西幹嘛?就是因為他,你當初找工作多困難你忘了么?你現在有這份工作,你還記得你廢了多大的努力么?你還留著他的東西?他就是一個老畜生,他把你坑的還不夠慘么?你好好想一想,你最難的那幾年,是誰陪在你身邊?是他么?他他媽在牢里蹲著呢!是我!是你的男朋友,在你最無助的時候陪著你,你現在因為他,跟我翻臉?」
林怡哭著喊著,「你別說了,你別說了。」
「來。」男友在桌子上拿起一把水果刀,遞到她手裡,「殺了我,來,殺了我,然後你就回到他的身邊,再看看,到底是誰對你好,誰在陪著你,誰能陪你一輩子,殺了我,啊!」
……
「所以你真的殺了他?」店長出聲問道。
父親也是一臉緊張的看著她。
「我不知道。」林怡說,「我睡著了,可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記得我真的捅了下去……可是……」
「你那台儀器沒有檢測出血跡?」
「是的。」林怡點頭,「我錯了,我對不起他,他也是我最重要的東西,我想找到他……你幫幫我,好不好……」
「小怡……有爸爸在……」父親上前抱住她,林怡在父親的懷裡痛哭。
店長不說話,只是一遍遍的觀看這段記憶。
「你男友不會是學表演的吧……」
「什麼?」
電視機停留在了一個畫面,正是男友行李箱的那一幕。
店長點了點,「血包。」
林怡愣住了。
「聽說過pua么?」店長坐了下來,「你男友是個高手。或許是聽說你父親出獄了,他的手段變得急躁了,苦肉計都用上了,換來了你對他的愧疚。」
林怡緊緊盯著電視。
「我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父親氣憤地說道,
「他上個月去找過我,讓我不要聯繫小怡,說我只會害了她,他那語氣,就想一個偏執狂。」
「所以你這段日子一直在跟蹤她?」
父親漲紅了臉,「我在保護她。」
「好獨特的方式,父愛如山啊。」店長嘖嘖說道。
「你暈血么?」
「怎麼可能,我見過一水池的血。」林怡嗤之以鼻。
「那是假象的血。我是說,面對紅色的液體,熱的那種,帶著一點粘稠緩緩留下的,血。」
林怡沉默了。
「抑鬱症暈血很正常。」父親推了推眼睛,做出了權威的斷定。
「那便是了,所以你睡過去了,醒來后,他把房間收拾了個乾淨。」
「這兔崽子,下次見到他,我一定……」
林怡握住他的手,不讓他說下去。
「放心,以後爸爸照顧你,小怡……以前我犯過錯,現在,給爸爸一個彌補的機會好么……」
林怡不說話,翻出包包,從錢包里抽出一千塊錢,放在桌子上,「這故事並不精彩,所以你沒法免單。」
「的確。」店長點點頭,從抽屜里掏出一個小瓶子,放在她的包里,「不過我相信故事的結局一定會更精彩。」
「再見。」林怡起身便要離開。
「記得明天來把錢拿走。」店長笑道。
林怡沒有回頭。
……
第二天。
店長看著監控,時不時地看著時間。
門鈴響起。
「很準時。」
熟悉的面孔。
林怡徑直坐下,從包里翻出了昨天店長給她的瓶子,把葯倒了出來。
維生素C,卻和男友買給她的帕羅西丁一模一樣。
林怡從錢包里又拿出一千塊,放在桌子上,「我想知道答案。」
「你已經知道了。」店長平靜的告訴她,並從抽屜里取出一千塊,合在一起,推向她,「很精彩,我分文不取。」
「我猜到的……是真的么……」
「應該是。」店長笑道,「你應該學學法律,一個公民去做藥物鑒定鑒定出致幻成分,一定會有警察聯繫你的。」
「我該怎麼辦……」林怡抬頭看著他。
「你很喜歡說這句話么?」店長一臉嚴肅。
「什麼?」
「難道遇到事情了,你都是問別人我該怎麼辦?你問過自己么?」
林怡不說話。
「誠然,你的父親害了你,他讓你的未來,變得狹窄。可你仍然是你,不是么?你的男友,他是在一點點的控制你,可你永遠有選擇分手的權利。」店長語重心長地說,「或許我想說的是,尼采有一句非常漂亮的話,送給你,你遭受了痛苦,你也不要向人訴說,以求同情,因為一個有獨特性的人,連他的痛苦都是獨特的,深刻的,不易被人了解,別人的同情只會解除你的痛苦的個人性,使之降低為平庸的煩惱,同時也就使你的人格遭到貶值。」
「哦,忘了你是學比較文學的,這種雞湯你應該比我熟悉。」店長玩笑道。
「這種話說出來容易,做起來可真難。」林怡苦笑一聲,「好聽的話來的真簡單。」
「那就試試吧。」店長笑了笑,「今晚回去收拾一下行李,明天看看想去哪裡,便去哪裡。今後誰也不見,讓那些想要控制你的人都找不到你。」
林怡不說話,半晌,她抬起頭笑著問,「你是個心理醫生?」
「或許吧。」店長點點頭。
「謝謝你,告訴我真相。」
「你應該知道。」
林怡起身,邁著決絕的腳步離開了這家店。
誰也不是父母的續集,孩子的前傳,更可不能是朋友的番外愛人的終章。這些生命都會失去的人於你而言都不曾有過任何意義對待生命,何不大膽一點?生命的盡頭,不是誰也不曾懂你,而是你從來都不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