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城
姜九弦微微眯起了眼睛,她看著面前的少年,此人清雅出塵,一雙眸子澄凈無垢。這種不染塵埃的氣質,並非故意偽裝,像是天生如此。她柳眉微挑,唇角微微上揚,語氣裡帶著幾分慵懶與高傲。「你不怕死?」
李長生淡淡地道:「死何懼,我只是對那樁舊案感興趣。」
風驚春問道:「莫非長生兄的親人也參與了那樁舊案,又或者是死在千杯劍之下?」
李長生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倒了杯茶,喝了起來。
此時風大了起來,雲層遮蔽,烏雲翻滾,一股壓抑的氣息瀰漫開來。
隨從中一位中年男子從馬車上取下一件斗篷,上前給姜九弦披上。這男子衣著與其他隨從不同,長袍廣袖,風度翩翩,溫潤如玉,氣質儒雅,有文人之風。
長袍男子眼中突然閃過一道刺眼的光芒,他蹙起眉頭,看向不遠處的一座高樓上,有一名身穿靛青勁裝的男子佇立在上面,腰間系著一條金腰帶,金光閃閃,熠熠生輝。
長袍男子俯下身來,在姜九弦耳邊低語了幾句。
姜九弦抬頭望去。「他倒是招搖。」
長袍男子輕聲道:「我們入城的事,他應該不知道才對,要不要去問問?」
下一秒,那名男子從高樓上一躍而起,身形矯健,迅速向南飛去。
風驚春好奇地順著兩人的目光看了過去,嘀咕了一句。「這腰帶絕對是足金打造,肯定很沉。」
李長生的眼力極好,一眼就認出了那人的貴氣穿著,正是之前在客棧里對他橫眉怒目的人。
廣源客棧的小二。
姜九弦見人消失不見,搖了搖頭,眼神中滿是勸阻之色,示意長袍男子不要輕舉妄動。「我們此行與他互不相干,別去理會。」
「天要下雨了,還問嗎?」李長生抬頭看了一眼烏雲密布的天空,說道。
「小姐,求求您放我一馬吧,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而且我對主上忠心耿耿……」一陣風跪在地上求饒,他想要爬到小姐身邊,想要抓住小姐的裙擺,卻聽見一聲冷哼。他抬起頭,看見長袍男子冷冽的目光,顫抖著鬆開了手。
「天要下雨了,我不想聽到廢話。」姜九弦低頭看著跪在腳邊求饒的一陣風。
一陣風抬起頭,表情變化莫測,有恐懼,不甘,忿恨,和無措。
姜九弦嘆氣一聲,道:「莫叔。」
她叫的是長袍男子。
長袍男子蹲下身來,嫌惡地看著一陣風,然後問道。「當年五十餘條性命,真是李玄命殺的?」
一陣風喃喃道:「是啊,我們根本不是他的對手,他就像是一個怪物一樣,隨手一揮,一劍變萬劍,萬千劍雨,鬼哭狼嚎,僅僅一秒,大家都死了。」
莫叔問道。「一秒?一招?」
一陣風點點頭。
莫叔又問。「我一直好奇,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我記得你當時對殿下說,顧守澄為了活命,向李玄命出賣了她,然後你冒死逃出報信。當時你說的話,你還記得嗎?」
…………
「我……」一陣風抬頭看了看姜九弦,又回頭看了看身後那些一臉懵然的弟子。
發生了什麼?
他們只是如同往常一樣談論著飛雪山莊和萬仞山莊,也有一行人也同他想法一致,附和著、談論著、廣而告之……
怎麼到了明光城,就出來了這麼個人物。
一陣風狠狠地瞪了風驚春一眼,心中怒火中燒,恨不得將這傢伙撕成碎片。
「我知道發生了什麼,那書中可什麼都寫了,當年根本不是顧守澄出賣的,死的那些人也不是死在千杯劍下。李玄命當年根本沒下死手,只是這人嚇壞了膽子,口無遮攔將幕後人說了出去,又怕被怪罪,便……」
「閉嘴!」一陣風翻身而起,帶著陣陣殺意向風驚春撲了過去,他的眼睛血紅,憤怒到了極點,整個人呈一種癲狂狀態,表情更是猙獰極了。
當一個人陷入絕境的時候,他總是能爆發出非凡的力量。
這一撲,速度之快,讓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風動椅動,一道身影擋在風驚春身前,手腕一抖,劍端往前一伸,千鈞一髮之際擊中在一陣風心口處。
這一連串動作之快,眾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誰都沒有看清發生了什麼,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一陣風倒飛了出去,口吐鮮血,慘叫連連。
莫叔喚人上前,冷漠的說道。「抬一邊去,打一頓。」
這一頓打可不一般,要看執行人是誰。
一陣風也和這些人打過幾次交道,自然明白這一頓打不是單純地打。
談笑風生薑九弦,翩翩君子莫長風,千手梅花盛千手。
此三人者,可以說是長公主麾下最堅不可摧的組合。
盛千手一手抓起一陣風,輕車熟路地將他提到一邊,一隻腳將他踹倒在地,再一腳將他踩在腳下,然後慢條斯理地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唰地攤開來,裡面裝著大大小小的銀針。
一陣風被踩在地上,看著這一根根銀針,哪裡還顧得上在弟子面前裝模作樣,哭喪著臉連連求饒認錯,怒罵風驚春拿著一本毫無根據,無中生有的書來誣陷他。
不僅弟子們面面相覷,就連李長生,更是露出了鄙夷的神色。
「兄弟,大家都是老相識了,別裝傻充愣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這幾針下去,輕則大小便失禁,重則下半身直接廢了。」盛千手好言相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