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生異象
李長生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他能感覺到自己像是在移動中，像是躺在一輛馬車上，搖搖欲墜，顛簸得讓他有種要嘔吐的感覺。
他這是在哪兒？他還活著？
李長生睜開雙眼，渾身上下都是腫脹的疼痛感，如同浸泡在水中一般，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他想起了自己和雨化屍的一戰，輸得很慘，慕容門主傳給他的修為和靈氣也被他消耗一空。哪怕他已經領悟出了新的劍術，但依舊敗下陣來。
那個雨化屍不像書上說的那樣蠢笨無智，似乎是懂得謀略的，一開始並沒有認真對待這場打鬥，而是玩笑似的看著他出招。如果不是慕容門主傳輸來的修為和靈氣支撐著他，恐怕雨化屍不可能現出真身，而且這個真身也不像是被打出來的，看起來像是因為興奮才顯現出真身。
和魔相比，人類果然是渺小的嗎？
足足打了一千招，不多不少。
無論他堅持了多久，也敗在了魔的不耐煩下。看來，雨化屍的耐心，似乎也就是千招之內，並非傳聞中那般嗜血，性情也並非魯莽行事。
在歲暮天寒里，他的靈氣、修為、功法、機動、智謀，在同齡這一輩里的佼佼者，上次仙宗、藥王谷、玄門大比，三脈論靈，他也是排名首位。他都奈何不了魔分毫，更別說是普通的凡人了，該怎麼辦……
所以，究竟是哪個貪心不足的人，竟然把雨化屍引到了人界……
玉佩間的聯繫也被打斷了，李長生都能想到星月暴跳如雷的樣子，估計這丫頭是直接衝進了慕容門主的殿里。慕容門主估計氣炸了吧……這會也不知道星月在做什麼，希望她不要亂來……
「你醒了？」
耳邊傳來男人的聲音，很年輕，很耳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聽到過。
李長生小心翼翼地摸向自己的腰際，並沒有摸到長生劍，他謹慎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別緊張，別緊張，我們見過的。」那人扶起他。
見過？
「你是誰？」
「誒，你不記得了？不是吧，你記性也太差了吧！我是風驚春啊，風！驚！春！奇怪，你眼睛是怎麼回事？」風驚春察覺到不對勁，點燃隨身的火筒湊到李長生的面前，火苗搖曳，將李長生那張被打得鼻青臉腫的臉映照得清清楚楚。
灼熱的溫度讓李長生身形微微一動，他沒有等風驚春反應過來，一把將其按在身下，然後將風驚春的雙手反手一擰。
「喂喂喂，你輕點輕點，你別恩將仇報啊，是我救了你！我救了你！放開我！」
風驚春眼見著火筒被打滅的瞬間，自己就被反壓在李長生的身下，還沒等他反抗，就被反擰了雙手，整個過程，從震撼，到疼痛，到屈辱，前後不過一息的時間。
「你怎麼在這，我在哪？要去哪？」李長生看不到四周的景象，只能聽聲辯位。
「來給你收屍的，看你沒死，就把你撿回來了，我們正在去明光城的路上。」風驚春被李長生壓製得動彈不得，而且在如此近的距離下，他意外發現李長生的眼睛看不見了。
李長生的眉頭微蹙，臉色陰沉下來。「你怎麼會知道我的位置，你不可能追蹤到我，你究竟是什麼人？」
「可能你不相信，先前那雨下得蹊蹺，我得家中真傳，會一些堪卜術，想著是妖魔作祟，就來這裡了。你放心，你做了什麼我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真的就是善心泛濫，路過救了你。大恩不用你言謝，你鬆手就行。」
「神州大陸根本就沒有妖魔之說，你當我傻嗎？」李長生從對方身上感受不到任何的修為，也沒有絲毫的靈氣波動，這個人就是普通的凡人。
「嘖，真麻煩。」風驚春看著李長生黯淡無光的眼睛，深邃如同深不見底的黑洞，一股令人窒息的壓迫力在不斷增強，讓他無法呼吸。如果再這麼持續下去，他保證下一秒就會把肚子里的殘渣全部吐出來，並且一定要噴到這個瞎子的臉上。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隨即，令人窒息的壓迫力消失了。
風驚春感覺到李長生整個人都在劇烈的抖動。
李長生鬆開了風驚春，伸手捂住自己的右眼，他渾身上下都是劇痛，他已經分辨不出是哪裡的疼痛感，也感覺不到自己的眼睛到底出現了什麼樣的創傷。
「我的眼睛……」李長生的手微微地在顫抖，驚訝中夾雜著恐懼。
「可喜可賀，你成了瞎子。」風驚春迅速往旁邊一翻，驚魂未定地整了整身上凌亂的衣衫，然後拿出水壺，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清冷甘甜的水入喉，成功地消散了胃中翻騰的不適感。「得救了，算你運氣好放開了我，否則我一定會噴你一臉的。好了，你只是眼睛瞎了而已，命保住就不錯了。」
「你還沒回答我，你看到了什麼？」李長生手捂著右眼，抬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聲音冷到如同冰山上散出的冷氣。
「我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到，我到的時候你已經躺著了。」風驚春不能說出羅盤上的仙子，只能撒謊。
他在撒謊……他看見了……
「你在撒謊，你看見了。」李長生突然覺得自己的內心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自己，風驚春在說謊。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聲音，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篤定，蠱惑著他，讓他確信風驚春是在說謊。這種感覺潛藏在身體里四處遊盪，然後在耳邊嗡嗡作響。
李長生搖了搖頭，五指成刀，刺向自己的心臟。
「你幹什麼！」風驚春嚇了一跳，將手中的水壺砸了過去。
手刀劃過，水壺一分為二，裡面剩餘的水噴涌而出，濺了李長生一身。
李長生舔了舔嘴角的水珠。「不是幻覺？」
風驚春將他撲倒，死命的鉗制他。「你發什麼瘋，老子好不容易把你救了，別給老子來要死要活的戲碼，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不就是眼睛瞎了嗎，多大點事啊。」
那個蠱惑的聲音戛然而止。
「男兒有淚不輕彈，不就是眼睛嗎，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強者為目標，不用去在意身外之物，你失去的只是一雙看路的眼睛，但你死裡逃生活下來了啊，以後說不定還能吹噓一番……」風驚春壓著他，絮絮叨叨地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