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知足

隨後便傳來咀嚼的聲音。

小飛扔掉手機，已經沒有人會和他聯絡，他知道自己再也用不上了。小飛背上早已準備好的書包上車后這開這片是非之地，朝著「綠洲」前進。手機亮著的屏幕上赫然閃著四個字：七號特工，隨後便滅了。

喪屍病毒爆發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整個世界都受到影響，全球都分佈著喪屍。

小飛麻木的開著灰色麵包車，看著破碎的玻璃與路邊雜亂的野草，心裡已經沒有了一絲波瀾，他的隊友一個個的死掉，他後悔為什麼不和7號一起行動，這樣或許還能彼此照顧，7號也不至於落得如此下場。而現在，總部派出聯絡「綠洲」的人就只剩下他自己，他明白自己或許不久后也會死在尋找「綠洲「的路上，死在些喪屍口中，但他別無選擇，事到如今他早已不在害怕死亡，反而把死亡看作一種歸宿，讓他免於日復一日的擔驚受怕。

小飛沉默的開著車不知道行駛了多長時間，來到了一片看起來在喪失爆發前就了無人煙的區域：加油站、廁所、商店，除此以外別無他物。突然，小飛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商店前往包里塞著東西。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鏡，腦海中一幕幕同生共死的畫面浮現，瘋狂的敲打著自己認為早已麻木的心。

「三號，是你嗎？」小飛壓低聲音朝那名男子喊道。

男子愣了一下，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緩緩地轉過身來。

「小……飛？」那男子遲疑的喊著。

「是我！趕快上車！」

三號慌忙地抓上一把麵包，提著包迅速的向他跑來。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我記得在卡納……」

「說來話長」，三號往嘴裡塞著麵包，「總之，先上路。」

小飛開著車繼續行駛在被死亡籠罩的世界里，看著副駕駛的三號正在狼吞虎咽的吃東西，他不禁感嘆命運的不公，憑什麼「綠洲」的人們就能有富裕的食物與平安的生活，而他們現在只能一面擔心喪屍的攻擊，另一面又像賊一樣翻死人的食物。從7號死了的那刻，也就是他徹底接受自己必死的命運的那刻，他對「綠洲」就不再是嚮往，而是一種憎惡，一種噁心。

「當初大家都在分開行動」，三號咽了口麵包，喝口水才緩過勁來，「我和四號相遇了，後來我們就一直一起行動，最終順利的到了綠洲。」

「那你現在為什麼在這裡？」小飛疑惑的問道。

「你先聽我說完，這口麵包差點沒把我噎死。到了綠洲我們才發現，原來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去的。進入綠洲必須要一種身份的驗證，以證明你是安全的才可以放行。後來我們被迫離開，四號也在離開的路上被喪屍咬死。」

「身份驗證？這需要證明嗎，我們活著，不吃人，這不就足以證明我們和喪屍不是同一類的了嗎？」

「可是這也沒法證明我們和人類是同一類，類似於一種無癥狀的感染者，我們雖然不是喪屍，但是可能攜帶著喪屍病毒，總之他們是這麼說的。」

「扯淡！我們怎麼就不是人了？就憑你生活在綠洲就可以不把別人當人看？」小飛怒吼到，生氣的用拳頭砸著方向盤，「這麼說，即使我們找到了綠洲也沒法進去，最終還是要死在喪屍口中，這麼看我們出來的目的是什麼呢？要我說，乾脆別去那該死的綠洲了，拿起武器跟喪屍打一仗，這樣也好安慰我們死去的戰友！」

「倒也不是完全沒有方法進綠洲，只是……」

「只是什麼？」小飛急忙問道。

「你還記得總部發給我們的手機嗎？就是我們用來互相聯絡的手機，就是它能幫我們證明我們的是安全的。衛星會自動定位到我們手機的位置，而手機又一直在我們身邊，所以我們的行蹤綠洲那些人都知道。當他們發現我們經過喪屍病毒爆發嚴重也就是喪屍較多的地方時，他們就不會讓我們進去，我們也就成了他們口中的『無癥狀感染者『。反之，如果我們一直經過較安全的地方，那麼他們在對我們消毒后便會允許我們進入，成為綠洲的一員。」三號說到。

「那你和四號……」

「沒錯，我們為了節省時間，大多是夜裡從城市抄近道趕過去的，所以比你們都要快，可這也使我們進不去那裡了。」說著又吃了一口麵包，「所以我把手機扔了，估計扔的時候太用力給砸碎了，這才讓你收到我死去的消息。現在唯一辦法就是用你的手機證明我們是人類，只有這樣我們才能活下去。」三號一邊嚼一邊說。

「可是我的手機已經扔了……」

「扔了？為什麼啊！」三號騰起身子，停止了咀嚼，瞪著眼睛滿臉驚訝的看這樣他。

「因為那時候我認為你們都死了，也接受了自己必死的命運……那現在怎麼辦？」小飛低聲問道。

「掉頭」三號斬釘截鐵的說。

「可是如果掉頭就相當於浪費了一天的時間，這意味著我們死亡的風險就更大了。」

「你還不明白嗎？沒有你那部手機我們根本進不去綠洲，增加死亡的風險總比必死要好吧？」四號憤怒的問道。

於是他們駕車頂著大風原路返回，夜晚加深了小飛對死亡的恐懼，他知道這是希望帶來的恐懼，他打消了赴死的念頭，三號的出現讓他重新拾起活下去的信念，這晚往昔里一切美好的事物又重新出現在他的記憶里，有了明確的目的讓他感到了久違的放鬆，他癱倒在車座上貪婪的做起美夢，夢裡的喪屍病毒只是一場流感，他在夢裡模糊的聽到樓下喊著做核酸，聽到妻子一邊喊他吃飯一邊抱怨著在不能出去都快發霉了，他笑了出來。

再接下來的旅途中小飛和三號都變得開朗起來，他們從綠洲聊到總部的事，聊到那次三號在車裡吸煙被小飛趕了出去，兩人笑著又聊到家裡。小飛仔細的聽三號談著自己美麗賢惠的妻子每天早晨都會為自己做飯，談著自己偶爾會故意找茬和妻子拌嘴，而他妻子一生氣就會喊他的大名。小飛感到陌生又熟悉，自己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原來的家是個什麼模樣，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對即將擺脫恐懼的興奮。

當小飛看到綠洲的時候，三號告訴他已經過了一周了。小飛靠近后停下車，按耐不住心中的難以抑制的激動，舉著顫抖的手去敲門。手剛碰到門的一瞬間，小飛感覺天昏地暗，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側身倒在了地上，隨著出現在眼前的黑色區域越來越大，他暈了過去。

「對不起了小飛」，三號扔掉石頭說到，「我沒有告訴你，」雖然我很想讓我們都進去。但是一個手機只能證明一個人的身份。」

不知過了多久，小飛睜開了雙眼。他伸手去摸疼痛的後腦勺，卻發現摸到的只是一灘血，疼痛讓他說不出話，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他抬頭看到三號正倚著樹坐在地上盯著他，手裡攥著他的手機。

「給你，好好活下去吧」三號把手機扔給他，面無表情的說到，「每個手機都綁定了身份，只有你進的去。」

小飛左手捂著頭，右手撿起手機，一言不發的走向大門。三號看著小飛走進緩緩打開的大門，看著大門又緊緊閉上，他嘆了口氣，回到車副駕駛座上，點燃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靜靜地等待命運的審判。

「我沒告訴過你不準在車裡吸煙嗎？「

三號驚訝的看著小飛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本能的連忙把煙掐掉，趕忙問他為什麼不又出來了。

「還記得我們回去拿手機嗎？離開的時候好好的，回去的時候由於那股大風把病毒擴散到了那裡，導致我們的行跡上出現了嚴重感染的區域。現在我們都成」無癥狀感染者「咯！」小飛坦然的說到，接過三號手中熄滅的煙，點著后也深深的吸了一口。

兩人默默的看著前方，一口接一口的在車裡吸煙。白色煙霧在車裡瀰漫、繚繞，掩蓋了他們內心的罪惡，埋沒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嗆得兩人咳嗽不停。

「小飛，你是個好人」終於三號打破了沉默，」快逃吧，永遠別再來了，永遠」

小飛疑惑的看著他，腦海中有一個聲音越來越大，吵得他感到煩躁，聲音越來越大，他感到這個聲音就在他耳邊，吵得他耳鳴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他感到這個世界變得虛幻，他感到三號越來越低以至於他必須下吧貼著脖子才能看到他，他感覺他飛起來了。

「齊承飛！你再不起來就不準吃飯了！「

他猛然睜開雙眼從床上彈跳起來，把在一旁的妻子嚇了一跳。

「喊你多少遍了，還不起床吃飯，待會還要去做核酸呢，樓下都在催了！」她系著圍裙一邊走出房間一遍說著，「我真的要發霉了，這該死的疫情……」

「這總比喪屍來臨要好吧「小飛還沒緩過神來，下意識的說道。

「齊承飛！我還不至於聾的地步，凈說些沒用的，一大早上就又想和我吵架是吧！」

【作者題外話】：慢慢來，慢慢來，不急，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