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韋琬
老實人總會被莫名的信任,這是上位者的內心恐懼作祟。
「他這是?」李晆轉頭望向崔瀚,期望得到個解釋。
「甭問,問就是不知道,反正對你沒壞處,老老實實趕路就成,前邊快到駱谷關了,晚間得好好洗漱一番。」崔瀚斜眼四處亂轉,明顯是在說謊。
人的好奇心很重,越不讓知道的事就越想知道,李晆如同中了魔怔,好容易回過神來,面前已經聳立著一道兩丈高的石牆------駱谷關到了。
程述照例抱著過所任書前去交涉,剛開口沒說兩句,守門的軍漢便撒丫子跑進關內,只聽嘎吱兩聲,半尺厚的木門就給關上了,留下程述二傻子一般站在門口發愣。
李晆不懂關隘的軍規,老老實實站旁邊等著,楊直叔就不同了,仗著自己內庭的身份,坐在木板上破口大罵:「大膽,瞎了你這群丘八的狗眼,咱家乃是奉聖命而來,耽誤了行程,小心爾等的狗頭!」
別說,痔瘡太監的話很有作用,大門嘎吱幾聲就從內側拉開,高延養剛牽著馬打算入城,就被裡邊衝出來的人給抽了鞭子。
「李晆在哪,李晆在哪?」為首一個穿綠荷裙的女子舉著馬鞭高呼。
程述高興壞了,出來就打高延養,還專門找主家,肯定是自己人,於是立馬回應道:「這邊,這邊,主........哎呦......你作甚?」
綠裙女子沖著程述又是一鞭:「作甚?你當初納聘作甚?」
傻大個被抽得一頭霧水,想還手又覺著打不過女人身後的那幾十個護衛,只能抱頭蹲地上大吼:「不知道你說的甚?殺人也得找個由頭,你個瓜女子到底尋誰仇?」
興許是解了點氣,綠裙女子收回馬鞭,騎在馬上冷著臉道:「李晆,虧你還為皇親,論起禮數連蠻夷都不如,既.........」
程述認為自己很冤枉,沒等女子說完就跳起來解釋:「小人程述,非是嗣王!」
李晆離城門三十幾丈,還沒等派人解救程述呢,就見綠裙女子騎馬飛奔沖著自己過來。
「嗣王,崔某記著這姑娘姓韋!」崔瀚表情嚴肅地說。
京兆韋家的女子,那是高門大戶,李晆不由整整衣擺,正想恭恭敬敬行個禮,卻見一個拳頭直奔腦門砸來:「哎呀,你個潑婦怎敢隨意傷人,可知本王......哎呀,還打,再打我就......哎呀,哎呀,崔瀚,快拉住這潑婦。」李晆被揍在鼻樑上,頓時眼淚鼻涕流了一臉,疼得蹲地上乾嚎。
「打得就是你,枉顧禮數,仗勢欺人,狐假虎威,狼狽為奸......」綠裙女子不依不饒,對著李晆拳打腳踢。
好容易被徐懷恩帶著兩丫鬟拉開,嘴裡依舊罵個不停。
崔瀚扶著李晆一臉悲痛地道:「為兄方才還未說完,這女子與嗣王有舊!」
......
很快,在徐懷恩的主持下,李晆與綠裙女子進行了並不友好的首輪談判,在付出一對熊貓眼外加二十幾處淤青的前提下,總算弄懂了挨打的原因。
韋琬,字卿鳶,大唐宰相韋昭度侄女,大唐前兵部侍郎、翰林學士韋保乂孫女,也是李晆在長安下聘開出的盲盒婆姨。
當初宗正府一紙聘書下到京兆韋氏,雖說很不情願,可畢竟皇家的權利擺在那,韋家也只好將韋琬聘書寫了回執。可左等右等快叄月了,雅嗣王府也沒半點動靜,於是韋家便託人打聽。結果是李晆已經接了聖命,前往戍州任職,這不是欺負人嘛?你皇家下的聘,誰還敢再跟韋家提親,要是你雅嗣王一個不留神死在戍州,那韋家閨女還不得守一輩子活寡。於是乎,彪悍的關中女娃韋琬決定千里追兇,即便丟盡顏面也要將自個的聘書搶回來,免得日後遇上心儀的郎君乾瞪眼。
「額,納聘之事實乃不得已而為之,聘書並未攜帶,想必還放在宅子里,待晆寫封書信,你帶迴轉交潞王,此事自會了結!」李晆被打得雙眼浮腫,有些看不清眼前的潑辣姑娘。
「怎地,納我韋家還委屈你個閑王了?戍邊不帶聘書,你這是成心把我當個擺設不成?」韋琬氣得一腳踹過去,卻被李晆的兩個丫鬟拉住,掙扎幾次近不了身,憤憤地脫下只鞋砸過去。
徐懷恩不緊不慢地走到二人中間,拄著拐杖道:「自古皇家納聘絕無悔婚之禮,若新婦不賢,方可斷聘另娶!四郎若想斷聘,自往宗人府告之,待大宗正明察之後,便可昭告祖廟,如此方能全乎!」
聽這意思是要自己回長安一趟才能辦理退婚手續,李晆一萬個不願意,好容易才從那鬼地方放出來,再回去不是自討苦吃么,不幹!
「明日便與我快馬回京,敢說個不字,小心本姑娘扒了你的筋!」韋琬很沒淑女氣息的坐在地上發飆。
「不去,本王聖命在身,如何能為兒女私情........呸.....呸...呸,你這女人如何學的《女訓》,居然撒土,呸....呸呸!」李晆頂著一腦門黃土咒罵。
韋琬也不管那麼多,揮手喊道:「來人,把這負心漢綁上,明日選兩匹快馬送我回京。」
韋琬帶來的護衛沒敢動,開玩笑,沒有聖旨誰敢亂綁皇族,那可是形同謀反的大罪,你一個沒過門的婆姨毆打未來老公最多算家事,縣衙都懶得搭理,可咱們都是些小老百姓,萬一被雅嗣王的怒火燒到,找誰說理去!
崔瀚搖著把扇子樂呵呵地說:「韋小娘,今日天色已晚,莫如先入關內,待歇息片刻再做商議如何?」
韋琬對於自己護衛很失望,但她也明白,憑自己一個人是無法讓李晆回長安的,只能借坡下驢的點點頭,翻身上馬朝關內奔去。
......
被人打一頓本就窩火,再發現被女人打的,那火氣就該上頭頂了。李晆臉上敷著塊涼麻布,手裡拎著根木棒,打算只要韋琬敢闖進屋子就先給她來套打狗棒法。
「來來來,試試我崔家的秘葯,這可是吾妻親自調配的,保管明日一早便能消腫!」崔瀚推開門,不管不顧地說。
「有勞了,等他年回京,必登門向嫂夫人道謝!」李晆有氣無力的回應。
「不勞,不勞,這方子還是在拙夫身上試了不少時日才定下的,家裡一年總做上三五十斤備著,殿下趕巧能用上!」門外傳來個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