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葉卓恆莞爾一笑。

他把杯子里剩餘的水喝完，目光掃過樓梯口，旁邊新按的電梯，和這屋子的格調有些格格不入。大概，連他自己也還沒有適應過來吧。

他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問：「困不困？我送你回房間休息吧。」

宋景予合上手裡的書本，點了點頭。

葉卓恆推著宋景予回房間，把她腳上的拖鞋拿掉，光潔的腳踝上幾道結痂的疤痕，有些觸目。他垂著眸，微微抿深了唇。

「你書房的那些書，我都可以看嗎？」宋景予忽然開口問。

「嗯。」葉卓恆點了下頭，微笑著說：「只要你想看，都可以。」

「你是不是喜歡收藏書籍？」宋景予又問。

葉卓恆輕輕抱起瘦骨如柴的景予，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床上。聽見她的話時，有些意外，她只進了一次書房而已。他笑了一下，說：「你怎麼知道的？」

「我發現你同一冊書有好幾本，不一樣的年份，不同的語種，按著序列擺放著。還有嵌在牆面上的書架，就差沒把地板也做成書架了。」景予順著葉卓恆的攙扶躺在床上，繼續說：「我以前覺得爸爸書房的那些藏書已經是夠瘋狂了。今天走進你的書房，才知道什麼叫書痴。」

葉卓恆替景予蓋好被子，坐在床沿上，莞爾道：「我跟你爸爸能夠成為好朋友，有一部分原因還是因為這些書。」

「共同的興趣愛好？」

「差不多吧。」

「那你們不會掐起來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看到書架上的好多書，都是我爸爸一心想要收集的……」宋景予說著，忽然狡黠一笑，說：「我爸爸一定沒進過你的書房吧？」

葉卓恆想了想，江凈帆確實沒有進過他的書房。準確的說，他沒有來過華園。他們夫婦受邀回p大任教，便直接回了鄰市。那時候，他剛接管葉氏不久，每天忙得頭腳不沾地。連那次出席唐穎舉辦的party，也是他忙裡抽空趕過去的。只是，沒想到那一次見面之後，竟成了天人永隔。

他微微斂了下眉，微笑著說：「這些書以前都放在老宅，還有一部分在國外的、以前讀書的公寓裡面，這兩年才逐一挪回來華園。所以，你爸爸都不知道我有這些書。」

「還好他不知道，不然一準給你搶了去。」景予也微笑。

葉卓恆笑笑，寬厚的手掌揉了揉景予的頭，說：「很晚了，你該睡覺了。」

宋景予乖巧的點頭，說：「晚安！」

葉卓恆看著她閉上雙眼，呼吸均勻，像是入睡的樣子……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輕手輕腳的把輪椅挪到一邊。離開的時候，只留了一盞檯燈。

宋景予在聽見關門聲后緩緩地睜開雙眼。她臉上已然沒有了剛才和葉卓恆閑聊時的活潑，眼睛里也只剩下木然的死寂。她蜷在被窩裡一動不動，蔥白的小手緊緊的攥死床單……房間裡面靜悄悄的，只有她微薄的呼吸聲。

隱約間，她好像聽見外面有講話的聲音。那個沉穩內斂的男人將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她還是聽見了。

原來，他在跟溫醫生講電話……

景予稍稍側了下頭，一行清淚從眼角滑出，她索性將臉埋入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