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葉卓恆衝掉一身疲憊，披了件薄衫進了書房。

此時，已經是深夜。

偌大的房子靜悄悄的，一點聲音都沒有。倘若不是屋內結構和擺設都做了翻天動地的改變，他幾乎以為還是自己一個人獨居。

他站在書桌前，微仰著頭繞著書房內部打量了一圈兒……嵌在牆壁上的書架放滿了書籍，高林聳立，加上室內昏暗的燈光，確實有些壓抑。這裡，其實不像一個書房，反而更像一個藏館。

景予說如果她爸爸進來這裡的話，肯定會把他這些藏書統統給搶了去……其實，江凈帆還在的時候，不止一次說過要把他的公寓洗劫一空。

如果這些藏書能夠換回師友的性命，他會很樂意！

葉卓恆輕嘆了一聲氣，拿起擱在書桌上的一本書，是民國九年刻印的紅樓夢，書頁有些破損。景予在書面上貼了一張待讀的標籤。他翻了兩頁，隨手放下。這裡面的書，其實只有一部分能夠用來閱讀，大多數都是一些年份已久的書本，只能當收藏品一樣保護著……事實上，他也是這樣做的。

從中學時候開始，他就喜歡四處遊歷，故而收集了不少老物件。那一股子興趣，也不知道怎麼來的，忽然就喜歡上了。

書籍，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像文房四寶、古董字畫、還有一些珠寶首飾，大部分他上交給了老太爺。他年輕的時候，買過不少打眼貨呢。

想起以前那些經歷，他忍不住微微展眉。

大姐見他不斷地往家裡搬東西，只管說他玩物喪志。反倒是爺爺，笑眯眯地說卓恆有一些自己的興趣是好事。買了打眼貨也不要緊，懂得累積經驗就行了。大姐原本還有一籮筐的話要啰嗦他，聽見爺爺發話，便也就由著他去了。

往後那幾年，有了爺爺撐腰，他放縱了許久……

葉卓恆拿起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坐在書房中央的沙發上。他打開電腦開始翻查資料……溫延今晚給他講了很多，一大堆醫學名詞，他只知道大概的意思，並不熟知。於是，便拿紙筆記錄下來，現在空閑一些再逐一翻查。

不知道為何，景予乖巧的狀態總讓他心生不安。

溫延說，她這些行為可能都只是表象而已，同時列舉了很多關於創傷後遺症的案例給他。雖然溫延現在還只是懷疑，但電話掛斷的那一刻，他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了。

葉卓恆在鍵盤上的指忽然一頓，電腦頁面上郝然出現一大堆關於ptsd的搜索……景予現在除了身體上的創傷，還有一下子失去雙親的痛苦，未來這段時間將會是她這一生中最難捱的日子。

如果真的像溫延說的那樣，他其實都可以理解。畢竟，一個從小被愛呵護長大的孩子，忽然一下子失去全部，她無法適應也屬正常。

可是，景予還那麼小，她人生才剛剛開始……

葉卓恆想著，擰深了眉頭。

……

葉卓恆輾轉出了書房下樓。

他輕手輕腳地來到景予房間門外。此時正值夜深，周圍靜悄悄的，只有壁鐘行針時滴滴答答的聲音。他屏住呼吸，深怕自己發出聲響而吵醒景予。

忽然，裡面傳出急促的喘息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