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葉卓恆聽見葉悟的話，腳步微微一頓。

葉悟的聲音不大，在這個空闊無人又寂靜如水的宅院，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清晰無比。不等葉卓恆回答，他不急不緩地繼續說道：「在你回來之前，我親自聯繫了唐老，他也同意把小丫頭接過去照顧。等日子緩和一些，她康復出院了，你親自把她送過去吧。也算是對她過世的父母有個交代了。」

葉卓恆站定在葉悟身後，挺拔修長的身軀與輪椅上蜷坐的傴僂成了鮮明的對比。他沉默了許久，才溫聲開口：「爺爺，我答應過景予會給她一個家。」

「她自己有家，不在你這裡。」葉悟冷聲道。

「唐老先生自己生活都不能自理，如何能照顧好景予？」葉卓恆繞到葉悟面前，半倚在護欄上，和坐在輪椅上的爺爺保持差不多的高度。他頓了一下，繼續道：「她現在雖然做完了手術，但後面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的復健治療。以唐老目前的身體狀況，不一定能撐到什麼時候。他不僅不能照顧好她，可能還會再讓她經歷失去親人的痛苦。」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這些不是你能掌控的。何況，她姓宋，她的一切都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爺爺.....」

「葉卓恆！」

葉卓恆在葉悟那一聲怒喝下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葉悟乾枯的手青筋畢現，緊緊的抓住輪椅扶手。他臉上起了慍怒，一雙怒目瞪著葉卓恆......好半響，他遏制住怒火，沉聲說：「你多大年紀了，還要同我耍任性？」

葉卓恆被葉悟的話，清雋的面容上掠過一絲無奈，「爺爺，我沒有任性。我答應了景予的母親一定會照顧好她。」

葉悟眼中掠過一絲不屑，「你這段時間對她的照顧已經足夠了。在外面風言風語流傳起來之前，趕緊把她送走。」

葉卓恆苦笑一下，「這才是您要送走景予的理由吧。」

「不管什麼理由，總之她不能留在葉家。」葉悟氣呼呼的，不想再跟葉卓恆爭辯。

葉卓恆看著葉悟胸口起伏得厲害，臉色也不太好，張了張嘴，終究還是忍住了。他微微抬眼，卓言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和高叔叔一起正望著他們這邊。他緩和了語氣，淡聲說：「爺爺，先回屋休息吧。」

葉悟見他鬆軟了語氣，卻沒有鬆口，冷聲追問道：「那你是答應把那小丫頭送走了？」

葉卓恆嘆了口氣，雙手伏在白色的護欄上。他沉默了許久，看著葉悟，目光堅定地說：「對不起！爺爺。」

「你！」葉悟氣結。

「爺爺。」葉卓言走了過來。她扶著葉悟的輪椅，柔聲說：「外頭露水這麼重，您怎麼能在這兒坐著呢。」

葉悟瞪著葉卓恆，冷哼了一聲，沒有說話。

葉卓言微微一笑，抬眼看著葉卓恆責備道：「卓恆，你也是，明知道爺爺身體不好還陪著他待在外面，有什麼事情不能回屋去說？」

「我跟他沒什麼好說的。」葉悟氣惱道。

葉卓言輕撫著老太爺的背脊，替他順氣。她沖著葉卓恆使了個眼色。

「對不起！大姐。」葉卓恆眉微微一斂。他知道卓言在替自己解圍，不過關於景予的事情，他不打算讓步。他看著余怒未消的葉悟，沉聲說：「爺爺，這件事情的決定權在景予。如果她要走，我絕不會多留。但如果她決定留下來，她和您一樣，都是我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