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對錯

「今日六時十五分，位於八王子市的田中家發生命案，死者系家中主婦田中玉子，據警方調查，其丈夫田中尚義先生具有重大嫌疑，現已被警方帶回警視廳配合調差，後續消息，本台將持續關注。日賣新聞記者，ＸＸＸ……」

「小輝？小輝？！」

「啊？嗯？」我有些愣愣地轉過頭，看向小蘭。

「所以說，我們學校的幽靈騷動事件，你可以幫忙來我們學校幫忙嗎？真是的，我剛才說的話你都沒有在聽對吧？怎麼了？剛才開始就看著電視發愣，電視有哪裡奇怪嗎？」小蘭有些嗔怪地鼓著粉腮看著我。

「哦，抱歉抱歉，剛剛走神了。這樣啊，讓叔叔這個名偵探去幫你調查不是更好嗎？」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看向小蘭。

「哼！我名偵探毛利小五郎怎麼可能去調查那種白痴案件啊！」毛利大叔重重地哼了一聲，不屑一顧地道。

「就是這樣，」小蘭無奈地看了毛利大叔一眼，轉過頭雙手合十地向我拜託道；「拜託了小輝！來幫幫我們吧！柯南已經答應一起去了哦！」

我有些蛋疼地看向柯南，你自己好奇就不要拉我下水啊，混蛋。

柯南對我的怨念熟視無睹，淡定地喝了一口味增湯：「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很閑吧？」

誰說我很閑的？我明明打算放學後去找小哀的。不過看著小蘭有些忐忑，有些期待的表情，我的心突然就軟下來了，含在嘴裡的話被我硬生生地咽了下去：「好吧，我和柯南放學后一起陪你去看看好了。」

「真的？」就好像雨過天晴一般，剛才還惴惴不安，滿布陰雲的小蘭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晴空萬里，連彩虹似乎都看得見，閃亮閃亮的。我只能認命地扶額嘆氣。眼角瞟到柯南嘴角淡淡的微笑，我就知道，這一切都在這個混蛋的計算之內。

……

外面的雨在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滴拍打在玻璃上，再化成一道道細小的水流潺潺而下，心裡彷彿也變得濕漉漉的了。教室里老師喋喋不休的聲音好像嘈雜的雨聲一樣讓我有些心煩。看著外面前赴後繼又徒勞無功地「死」在玻璃上的雨，我突然產生了一種幸災樂禍一般的快感。

嘿嘿，即使是再努力，你也是無法觸碰到我的。就像我一樣，看似好像融入了正常的生活，但我與日常的之間，永遠隔著一層玻璃。雨，永遠無法打碎玻璃。

玻璃上倒映著我的影子似乎有些扭曲，不知是我的心理作用還是因為光的折射。

今天早上新聞播報的殺人案件，的確是田中尚義殺了自己的妻子，說起來，這件事也都是我一手導演的。被綁架的田中尚義為了贖命，幾乎耗盡了手上的流動資金，工程還在繼續，後續資金卻難以為繼，敵對公司惡意收購，步步緊逼，銀行貸款無從償還，再有幾天就要到還款日了，田中尚義再也拿不出三億來救急了，田中家的一切都將被核算拿走，田中家公司的崩潰近在眼前，這種種的困境帶給田中尚義的壓力不言而喻，而田中尚義是一個眾所周知的賭徒，賭徒一旦輸紅了眼，歇斯底里，破罐破摔，鋌而走險幾乎是必然的，這個時候，只要給他一把刀，他就敢去搶銀行。那麼這時，只要再給精神極度壓抑亢奮的他提供一些提神醒腦的藥物，比如****……後果可想而知。

菲德爾之前交給草木的各種渠道與關係此刻變得意外地好用。

如果說之前，我殺人亦或是偷盜那些種種的犯罪行為還可以自欺欺人地說成是迫不得已的自保行為，那麼這次的綁架案件就真的是由我親自策劃參與的了，不是為了自保，也不是迫不得已，只是單純地為了我自己的私利，傷害了與我毫無關係的普通人。那個莫名其妙就被我害的傾家蕩產的人，甚至沒見過我的樣子，沒聽過我的聲音，僅僅是我的幾通電話，他的家族就在旦夕之間崩潰了。我親自踏過了我當初給自己畫下的紅線，這下，即使是被柯南抓住，我也沒有什麼可抱怨的了。

田中尚義完了，田中家一死一進牢，田中家也完了，田中不動產已經是過去式了。

明明只是綁架而已。明明之前比這過分得多的事情我做起來毫無心理壓力，為什麼這一次這麼彆扭呢？玻璃上倒影著我的臉，影影綽綽的，顯得有些模糊，就像是我的心。

到底，我究竟應該怎麼做才是對的呢？向警察坦白，然後和警察合作剷除組織，就像電視劇里演的那樣，最後組織被幹掉，大家皆大歡喜大圓滿，這樣就對了嗎？

還是說，就像我之前的打算那樣，放棄自己的原則，撇開所有人自己單幹，就算弄不死組織，也要搞個他元氣大傷，從此不敢踏足日本，這樣才是對的呢？

到底誰，才能給我指明一個方向呢？

仔細地對著玻璃端詳了一下自己的臉，這張臉的主人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良久，我突然無聲地笑了起來。這張蠢臉的主人真是沒救了，真是的，在平和的日子中過久了，就真的以為自己是正常人了嗎？居然還產生了這種可笑的軟弱的想法。雨，似乎總能讓人變得多愁善感，所以我討厭雨。

最後一節課下課鈴聲響起，一節課就這樣在我的胡思亂想中度過了。小鬼們也像往常一樣，聚攏到我的身邊。

「小哀今天又沒有來呢？是不是病了啊？要不咱們去看看她吧。」步美有些擔心地看著小哀空著的座位。

「小哀的話，因為昨天睡的不好，今天在家裡好好的睡覺呢，博士說的。」我聳了聳肩。柯南有些狐疑地看向我，我對著他用嘴型說道道：「安眠藥。」對付小哀這種又不聽話又傲嬌的妹子，手段就得硬一點。想想昨天騙小哀喝下那杯果汁，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柯南的表情瞬間就變得精彩起來。

「這樣啊，太好了！」步美小小的嘴巴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撫著胸口鬆了一口氣的可愛表情，讓我有了一點點的小罪惡感。

「我說你這傢伙，剛才上課的時候對著窗戶傻笑什麼呢？怪噁心的。」柯南瞪著一雙死魚眼看著我。

「你有課不聽，有妹子不看，偏偏盯著我看，你才噁心吧？」我抖了抖肩膀上的雞皮疙瘩，嫌惡地看著他。

「咯咯，明輝同學和柯南兩個人好有意思，總是互相拌嘴，好像是兄弟一樣。」步美捂嘴笑道。

「兄弟。」真由萌萌地跟著點頭。

「鬼才和他是兄弟！」我和柯南同時指著對方叫道。

「吶吶，今天我們玩點什麼東西啊？」元太有些躍躍欲試地道。

「元太君，你看看外面的雨，」光彥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麼想，今天我們都只能回家了吧？」

「……哦，也是。」元太君枯萎了。

……

在去往帝丹高中的路上，我和柯南一前一後地走著。

「你居然敢給灰原下安眠藥，小子，你膽子不小嘛。之後會很恐怖哦，灰原發起飆來，你可別指望我能替你說情。」柯南在我的前面走著沒有回頭，聲音里充滿了幸災樂禍的意味。

「嘛，就算髮飆，那也要等她睡醒之後再說吧，那丫頭看起來已經完全是在靠著精神強撐了，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嗚哇～好肉麻啊你，敢當著灰原的面說嗎？」

「不敢。」

「慫的這麼果斷莫名地讓我感覺很火大是怎麼回事？」

「因為坦誠得讓你無法吐槽，所以不滿嗎？」

「明明是你一直在吐槽我好不好？」柯南不滿地回過頭來瞪著我。

「所以說，你扯了這麼多，到底是為了什麼？都說了我不擅長推理了，你還非要拉著我過來幹嘛？」我雙手背在腦後，在柯南背後慢慢悠悠地走著。雖然現在雨停了，但看這個陰沉沉完全沒有放晴意思的天空，一會兒八成還要下雨。啊，好煩……

「知道了知道了，」聽到我的話，柯南扭過頭對我翻了個白眼：「我不會指望你幫我推理的，你只要在一邊打醬油就是了。

「哈啊？」我有些不明白柯南的意思，既然不需要我做什麼，為什麼還要拽著我過來啊。

像是看懂了我的疑惑，柯南一邊走，一邊向我說道：「最近幾天不知道怎麼回事，你也好，灰原也好，好像都有點不對勁，尤其是今天早上你的神情，看起來臉色很差。我不奢求你們可以對我敞開心扉，和我分享你們的苦惱，但至少，幫你們排解一下鬱悶的心情我還是可以做到的。這次去帝丹高中，你什麼也不用做，就當散心好了，你還沒看過我和小蘭上學的地方吧？帝丹很有意思哦！」

「……」我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比較好。

「等什麼時候，你們的心鎖生鏽了，就算用掰的，我也要弄斷它，把你和灰原放出來。」柯南說著，回頭沖我一笑。

呵呵，連我們的煩惱是什麼都不知道，就妄言要替我們打開枷鎖嗎？笨蛋老哥。

「大言不慚，你以為你是誰？」我按下心頭的酸楚，裝出一副刻薄的嘴臉嘲諷著說道。

「我叫柯南，是個偵探。」柯南對著我咧嘴一下，露出一排整潔的牙齒，自信的神情即使陰天也遮不住他閃亮的光。

帝丹小學和帝丹高中相距不遠，走路的話也就十幾分鐘，我們放學過去的時候，帝丹高中剛好是社團活動的時間，所以在這個時間段，沒有課的小蘭和園子剛好可以和我們一起胡鬧。

「讓你久等了，小蘭姐姐。」一路小跑過去，見到小蘭正在校門口等著我們，我和柯南趕忙一邊打招呼一邊跑過去。

「喂，蘭，說是來進行幽靈調查的幫手，難道就是這兩個小鬼？」等得不耐煩的園子一臉失望的表情看著我和柯南。

一提起這個，小蘭早上的怨念又重新騰起：「因為爸爸不肯來嘛，說是名偵探怎麼可能去解決這種白痴案件？」

園子聞言不禁捂了一把自己的臉，最後一臉嫌棄地對柯南道：「嘛，作為幫手看來是不行了，還是為了我這個推理女王園子大人擔任個助手什麼的吧。至於你……」處理完柯南，園子又轉頭看著我：「嗯……」苦思半晌毫無結果的園子最後只能向小蘭求助：「蘭，這個小鬼除了長得好看，還有沒有其他用處？」

這是說我是繡花枕頭的意思嗎？這是挑釁嗎？這是挑釁吧！我可以生氣吧！我生氣了啊！我生氣起來很可怕的你知不知道？

本來有些氣悶的柯南看著我一臉青筋直冒的樣子，突然就變成一副讓我生厭的笑臉了。

「小輝也很厲害的哦！嗯……長得很可愛。」小蘭一把抱起我，結果想了半天，冒出了一句讓在場的大家都滿臉黑線的話。

「我說啊蘭，我都說了除了長相。」園子扶著額頭對小蘭皮笑肉不笑地道。

「嗯……小輝運氣很好的哦！是被神所庇佑的孩子呢！和小輝在一起的話，幽靈什麼的，一定不敢靠近我們的！我們運氣也會變好，一定可以揭開案件的真相的！」再次想了半天，小蘭終於想起了這個不算理由的理由。

你錯了，小蘭，我似乎從來沒有運氣好過，我與其說是被神庇佑，不如說是被死神青睞吧？至今我身邊的人似乎大部分都在倒霉……

「也就是說，可以當做護身符加吉祥物嗎？嘛，算了，有總比沒有好。」園子想了想，點點頭勉強認可了這個理由。

「這裡是換鞋櫃哦！比柯南和小輝小學里的要大些吧？」小蘭一手一個領著我和柯南一路進了教學樓。

「嗯。」我乖乖地點了點頭，把頭稍微地下了一點，我可不想被人注視鬧得像青子學校里那麼誇張。

柯南左右環視著周圍的環境，露出了些許懷念的神情。我趕忙一個手肘上去！

早就看這傢伙不順眼……啊不，要及時制止這傢伙暴露的苗頭！

「呃！」柯南被我突然的一下打的措手不及，惱怒地瞪著我，我一個眼神甩過去，柯南瞬間就領悟了過來，只好鬱郁地吃下了這個啞巴虧，輕輕地揉著自己的肚子。

「怎麼了，柯南？」聽到柯南的悶哼，小蘭有些奇怪地看向柯南。

「沒什麼小蘭姐姐，我們只是好奇你們的學校好大啊！」我連忙朝著小蘭掩飾著。

「是嗎？嘛，因為你們太小了，所以看什麼都感覺很大吧？」園子笑著調侃我們。

「那柯南的鞋子就放在我的鞋櫃里吧，小輝的鞋子放在園子的鞋櫃裡面。」小蘭一邊打開鞋櫃，一邊對我們說道。拖鞋當然是早就事先備好了。

「啊呀，小蘭。（怎麼了，園子？）」正說著話，兩個女學生正從教學樓中走出來，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我們，並上前搭話道。似乎是小蘭的同學。

「誒？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柯南和小輝？」說著兩人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了我和柯南。

「是呀，可愛吧。」小蘭不無炫耀地向兩人說道。

「好可愛！簡直像人偶一樣！」兩人走上前，蹲在我和柯南的面前，仔細端詳了一下我和柯南，然後一把抱住了……我。

「吶吶，你就是那個叫做小輝的孩子是嗎？果然和小蘭說的一樣很可愛呢！」

「柯南也和小蘭說的一樣，簡直就像是縮小了的工藤一樣，就連這種愛答不理的表情都一樣。」

柯南的表情變得很複雜，似是解脫，又似鬱悶。說起來，老哥和小蘭還有園子本來就是一個班的，這麼說，這兩個女生，柯南其實也是認識的吧？

「小弟弟，長大了可不能變成推理狂哦！」女學生語重心長地對柯南臭臭的臉說道。

至於我……這位姐姐，能請你稍微力氣小一點么？你身材真好，胸肌硌得我臉生疼。

「為什麼要帶這兩個孩子過來這邊啊？」寒暄過後，兩名女學生疑問地看向小蘭和園子。

「讓他們當調查的助手啊，這兩個小鬼，多少能起點作用。」園子雙手插著腰說道。

「說到調查，就是原來那個鬼怪的事嗎？」正說著話，就見兩個不認識的男生也湊了過來。老哥的眼神一瞬間亮了一下，看來這兩位和老哥的關係應該不錯。

「甭管了甭管了！會被鬼纏身的哦！」男聲做著鬼臉對著小蘭和園子搞怪著。

「能不能不要講那些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啊！」從小就怕鬼的小蘭一瞬間就哆嗦了一下，大聲叫了起來。

作為死黨的園子自然是要維護小蘭的，不像小蘭一樣單純，見過各式各樣人的園子大小姐自然知道該怎麼堵住這些討厭鬼的嘴，很簡單，只要戳他們的痛處就行了。於是園子一張嘴就放起了大招。

「說起來，你們的補考沒問題吧！」

基本上這種話題一出，除了個別的學霸，最常見的結局就是大家一起同歸於盡，互揭傷疤，互相傷害，最後大家一起生無可戀。

於是喜聞樂見的，幾個男女高中生之間的話題很快就從一開始的鬼怪變成了考試，又變成了幾班的ＸＸ和幾班的ＸＸ在交往之類的亂七八糟的八卦，至於最初的話題，反而沒人關心了。

小蘭自然是暗暗地鬆了一口氣，然後愉快地加入了討論中。

突然想起柯南怎麼沒動靜的我有些疑問地看向柯南，結果發現，柯南正怔怔地看著眼前幾個聊得熱火朝天的高中生出神，直到那幾名高中生離開，小蘭叫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在跟著小蘭和園子走向教室的路上，柯南一反來時輕鬆的神情，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莊重起來，眉頭微微蹙起，不時打量一下校舍的環境，神情間又懷念，有鄭重，有憂慮，也有迷茫。

原來，老哥也是有迷茫的時候嗎……

我覺得我似乎很懂老哥此刻的心情。他和我一樣，也有想回，但是回不去的地方。

看慣了自信昂揚的老哥，此刻突然察覺到他臉上淡淡的憂傷，剎那間的茫然，我竟心痛得不能自已！

在這一刻，我突然感覺我的選擇似乎沒有錯，是了，我這樣做是對的！是正確的！為了保護身邊的人，必須不擇手段！溫柔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想要保護所有的人，最後的結果就是誰都保護不了！想要保護一些人，就必須要放棄一些人！這個世界就是這麼殘酷的！就是這麼自私的！我沒有錯！沒有！

正走在教學樓的走廊中，迎面走來了一個男人，柯南定睛一看，猛地臉上大變！身體僵硬，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