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金鏢切耳

第十一章 金鏢切耳

陳飛鱗看台上的女弟子風度翩翩,自己將水火棍立在身邊,深施一禮,道:

「這位弟子,怎麼稱呼?」

女弟子輕柔答道:

「池園柳。」

陳飛鱗點點頭,說道:

「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好名字。」

池園柳嘆氣道:

「想不到陳督學也是個讀書人。既然是明白事理的人,為何要連續打傷我的兩位師弟呢?師弟們年輕氣盛,不過是心直口快,說了幾句實話而已。難道,現在連說實話,朝廷都容不了嗎?」

說著說著,池園柳清秀的面容竟露出悲戚之色,一雙明眸隱隱泛起淚痕。

陳飛鱗眼皮暴跳,他媽的,這小娘們兒看著挺斯文,沒想到說的全是屁話。他一橫大棍,沒好氣道:「你們這幫弟子先入為主,以為老子是個粗人,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小丫頭片子,動手吧!」

陳飛鱗這一通輸出,引得台下池園柳的狂熱粉絲們暴怒起來。各種各樣的污言穢語,全部指向陳飛鱗。陳飛鱗早就麻木,大棍在台上一震,大理石台又多出一個深坑。不過這種低級的泄憤方式起到反面效果,台下穀神宗眾弟子齊聲高呼,口號整齊:

穀神不死!

驅趕督學!

光榮宗門!

天滅賊漢!

嗯?

這四句口號一遍一遍的喊,前三句倒還罷了,這第四句……天滅賊漢?

不止台上的陳飛鱗怒了,就連台下的蘇紅柄也感到一些憤怒。你說個「天滅郭賊」,都可以理解……你對朝廷有意見,打倒郭子威,換你上來當大漢樞密使,也不算離譜。可天滅賊漢是什麼玩意兒?大漢礙你什麼事了?

再說,還他媽「天滅」,不憑自己本事反而要憑老天爺?修真本就是逆天而行,身為修真者,居然能說出這種話————把狠話都說的這麼慫,操。

蘇紅柄微皺眉頭,緊接著,他察覺到了一絲違和感。

他感到事情不對,明明剛才這些人都是雞一嘴鴨一嘴的亂罵,怎麼忽然就這麼齊整了。總不會是陳飛鱗連續干飛倆弟子代表之後,這幫人團結起來了?

而且,蘇紅柄發現一些方才沒見過的人,湧入了現場。他們正在有意或無意的往擂台附近靠攏。

陳飛鱗也感到不妙。但他懶得再多想了,而是怒目圓睜,環視一圈道:

「他媽的,要造反啊!」

池園柳似乎還要說什麼,但陳飛鱗不打算讓她再說第二句話了。他今天算是明白了,這是一場非常有組織的行動————背後不只是這幾個弟子,也許牽涉穀神宗的高層,也許還有西方的那些狗屁國家……但此時都不緊要了!

想搞事,那就來吧!

陳飛鱗掄動大棍,夾帶惡風,照著池園柳面門狠狠砸下。

他以最快、最猛的速度和招式,力求速勝。但接下來的事情,令他大吃一驚,因為池園柳更快!

池園柳倩影一晃,飄到了檯子一角,躲過陳飛鱗的棍子。接著,她一雙纖纖素手牽動鎖鏈,一條鏈槍如長蛇席捲而來。就見槍影閃爍,陳飛鱗側頭躲閃,槍頭自他身旁飛過,又從反方向飛回,再度與他擦身而過;蘭花形狀的倒鉤,險些勾中他的肩膀。

陳飛鱗心中一緊,這池園柳比方才那倆弟子強得多,是個真正的化形期高手!

銀鏈在擂台上如靈蛇般四下出擊,陳飛鱗試圖用手中的水火棍捲住池園柳的鏈槍,但終究是差了分毫。

池園柳一邊自如甩動這條蘭花鏈槍,一邊彷彿文藝女青年一樣,不卑不亢的說道:

「陳先生,我明白了。不只是說實話是禁止的……就連說話的權力,你們也要剝奪……既然如此,我們也有反抗的權力!看槍!」

她的手腕微微一抖,真氣灌注,原本軟而靈活的鏈槍,突然挺立成一條直線,照著陳飛鱗要害便刺。陳飛鱗大棍一挑,涮開了這一槍,反身搶上一步,又是向前疾戳三下。

但是池園柳身法奇快,遠在戴文昊、孔岳之上,左搖右善,把這三下前戳都躲了。跟著掄動鏈槍,流星趕月的一樣,蘭花槍頭又從陳飛鱗頭頂掃過,將他的金邊檐帽上斜插的黃色絨球擊落。

「好哇!」

「打爆這督學的狗頭!」

「姐姐颯呀!」

確實很颯,在一旁觀戰的蘇紅柄也深有同感。池園柳與其說是掄動鏈槍,不如說是在舞動。她矯健與輕盈兼具的身姿,強大的實力,深深地贏得了在場年輕修真者們的心。

不過,陳飛鱗則沒有這樣的閒情逸緻。這池園柳真是難纏,自己憑手裡這條標準品質的水火棍,一時半會沒法贏她。

要祭出自己的本命法寶嗎?但這又有些不妥……

刷!

閃亮而致命的槍頭再一次與他擦身而過,蘭花形狀的倒鉤割破了他的外衣。因為真氣護體,他並未受傷,但陳飛鱗已經忍無可忍了。對面不過是個穀神宗的精英弟子而已,自己堂堂從四品督學(臨時封的),竟無法速勝,反而處處被壓制。

這根水火棍是朝廷給配發的,自己本來就不擅長使用。此時,要勝對面這丫頭,便不能從技巧上著力————而是要靠最純粹的暴力!

陳飛鱗氣灌雙臂,再次出棍:一記從左到右的平抽。他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池園柳也早早的察覺到了,將鏈槍帶回身前,自己身子向後閃去。

可是,這次陳飛鱗是真的使出完全的力量了。

池園柳的身子已經輕飄飄的往後去了,銀色鎖鏈向身前纏繞;可是,這棍子就是毫不講道理的盪開銀索,瞬間就來到她腰眼的位置了。

陳飛鱗心中暗嘆:好俊秀的丫頭,但這一棍子下去估計要骨斷筋折了……

他腦內已經想象出這女孩被棍子掃出擂台,腰部以恐怖形態彎折的景象了。

嗯?

可、可是,這景象沒有發生!

池園柳的身體,在接觸到水火棍的一瞬間,就像是一條靈活的泥鰍一樣,向上翻騰而去,以雙臂張開、頭下腳上的姿勢跳到了半空;跟著她挎著挽手的右臂一抖,鏈槍在空中甩出,槍尖直取陳飛鱗咽喉。

陳飛鱗全力一擊失手,反而被池園柳於半空反手刺出一槍。但陳飛鱗畢竟久經戰陣,於生死之地拼殺出的本能,使他也不會如此輕易的中招。

招式已經使老,陳飛鱗竟硬生生把棍子給挺住,催動真氣迫使自己的身子向後倒去,強行把大棍拉回自己的身前,要格擋這一槍。

而池園柳則如臂使指,槍頭在接觸到大棍的瞬間,後面連著的銀色鎖鏈便從她的指尖彈射出去!她竟然將整條鏈槍脫手打出,陳飛鱗若用水火棍格擋,失去控制、速度奇快的銀鏈也將如高速切割的鋼絲,將他的身體划爛。

陳飛鱗無奈,抱著棍子就地一滾,用地躺的招式把這招給躲了,無比的狼狽。

然而,當他再次抬頭,就感到一絲危險。

就在這瞬間,池園柳已經與他拉開距離,踏空而行飛至擂台西北角上空:雙手一分,一張幽藍色的長弓出現在她的手中。弓弦已經拉滿,一支真氣凝結而成的箭矢搭在弦上,正對著陳飛鱗的首級。

中!

池園柳開弓放箭,一箭如雷霆之勢,直取陳飛鱗額頭。鏈槍只是她防身的法寶,這張弓才是她最得意的、一擊制勝的本命法寶。

陳飛鱗正抬頭之際,箭已經到眼前了,不由得大驚,同時也真怒了。

這池園柳竟出手要自己的命,他媽的!

火光電石之間,陳飛鱗竟以奇快之速,在自己的肩頭憑空祭出一支金鏢。金鏢在出現的瞬間,也不見他如何發力(也沒這時間),便從他肩頭激射而出,精準的把池園柳射出的箭矢劈開;緊接著去勢不減,速度反而更快,直取半空中池園柳的面門。

呀!

池園柳大驚失色,一張俊俏的臉變得慘白,無比的驚慌,竟然沒有拿弓身格擋,更沒有閃躲;金鏢直奔池園柳的眉間,威力比她方才那一箭還要勁,力量足以將她的腦袋劈開、碎裂。

陳飛鱗驚極而怒,直接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寶之一————一支金鏢。這還不過是他最微末的一樣本命法寶,就已經是如此的威力。一鏢打出,陳飛鱗馬上又感到後悔,只好順手以真氣牽動,在金鏢即將命中池園柳面門之時,將其方向略微側偏。

哧。

金鏢自池園柳頭邊擦過,齊齊切掉了她的右耳,以及鬢角的頭髮。接著,在半空打了個轉,又飛回了陳飛鱗,被他一把抄在手裡。

池園柳還是穩穩的落在了擂台之上,弓、槍全部落在一旁,血沿著她雪白的面龐上緩緩流下。然而,陳飛鱗看了一眼自己手裡粘血的金鏢,面色卻如同死灰。

台下的觀眾都不明所以。唯有小佛爺歐陽神逸樂了,和蘇紅柄說道:「這督學還是出手了,嘿嘿,看樣子這女孩在穀神宗弟子心目中地位很高啊,這下要熱鬧了。」

蘇紅柄不解道:「怎麼意思?」

歐陽神逸笑道:「還能怎麼著,這一鏢直接把她給打死了。不死也他媽殘了。」

啊?

蘇紅柄抬頭看去,就見池園柳站在台上,目光獃滯。忽然,鮮血從她的口鼻中噴出,整個人身體僵直的向後倒去,隨後重重栽在地上,完全沒有了方才輕靈飄逸的風采。陳飛鱗看著倒地不起的池園柳,長呼一口氣,頭腦也冷靜了下來。剛剛自己這一鏢,雖然沒有直接命中她的腦袋,只是切下來一隻耳朵,但僅憑擦臉而過的余勁,就已足以擊毀她的頭腦元神。

四面圍觀的穀神宗弟子都呆住了,無一人上前。萬般無奈,陳飛鱗竟成了第一個打破這個僵局的人。陳飛鱗咳嗽一聲,朗聲說道:

「這位弟子傷的很重,是我一時失手了。然而她要取我性命在先,我也是無奈而為之。你們,快送她回你們宗派請長輩來治療,還能保一條性命。」

陳飛鱗說完,台下的穀神宗弟子才如夢方醒。幾個女弟子衝上擂台,七手八腳將池園柳給搬了下來。而此時,穀神宗眾人已成合圍之勢,離擂台較勁的一圈弟子都紛紛祭出自己的兵刃法寶,面露凶光,可謂是同仇敵愾。陳飛鱗自知自己方才下手過狠,這些弟子要真與自己玩命,也是理所當然。自己實力還在,這幫人絕不至於殺了自己,但自己要想脫困,恐怕更要大開殺戒才行。到那時,就幾乎坐實了朝廷要剿滅各地宗門的企圖,那郭將軍與廖、周二閣老的計劃,就要因自己一時不忍而被徹底打亂。

想到這裡,陳飛鱗微閉雙目,笑了。現在這困局,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縱然能自己能跑出去,為了不讓錯誤擴大,也只好就於此以身殉國。任憑這幫弟子把自己亂刃分屍,也絕不出手反抗。只有這樣,朝廷這邊日後的安排才能進行下去,自己可謂是「死得其所,快哉快哉」!

他左手一橫大棍,右手掐訣,憑空祭出三支金鏢,穿在自己右腕扣帶之上;朝台下大喝一聲:

「哈!今日之事,本不至於血濺當場,然而是你們穀神宗強逼至此,本督學也只好下此毒手。你們若識趣,這就散去,似這樣的能為就不要再到擂台上丟人現眼。若還不識趣,又或者想替你們師哥師姐報仇的,現在便痛快的上來!老子他媽的奉陪到底————來!」

說著話,陳飛鱗抖擻精神,將全身的修為氣息毫無保留的發散出來。剛剛朝擂台圍攏過來的穀神宗弟子,在著一股殺氣的衝擊之下,竟然不自覺的倒退了。更有丟人現眼者,把自己祭出來的法寶,嚇得又收起來。只有少數經驗老道者還站在原地不動,比如「小佛爺」歐陽神逸,還有……

蘇紅柄。

說來奇怪,蘇紅柄只是個初出茅廬的菜鳥,卻沒被陳飛鱗的這故意釋放的殺氣嚇住。他自己也沒什麼感覺,一看附近,自己身邊圍過來的人此刻大都退回去了。只有歐陽神逸,還有幾個年歲較大的穀神宗弟子還在擂台邊上站著。蘇紅柄正覺得自己過於突兀,心裡盤算要不要離開這是非之地,突然,一個人自他身邊急速掠過,幾個縱躍飛到了擂台之上。

蘇紅柄抬頭看去,這是個冷麵青年,書生模樣,與剛才的池園柳有幾分相似。台上的陳飛鱗一看來人,笑了:

「哈哈,我說就得再來一個。剛才台上站著四個,打頭的就是你。現在那三位都讓我打下去了,你再不出頭,那不成了縮頭王八了嗎?你是何人?」

來者冷哼道:

「穀神宗大弟子池上樓。池園柳是我親妹。」

陳飛鱗點點頭,道:「好,更好!那便公恨私仇一起報了,進招吧。」

池上樓便不搭話,眼中彷彿噴出火來,一分雙手,擺了個鷂鷹展翅的架勢。影影焯焯的,彷彿能看見他五指間有什麼鏈子似的東西,好像是他的法寶。別人看不明白,陳飛鱗則是心中暗驚:

這是九連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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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神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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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金鏢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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