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棍掃一大片
眼鏡小子一聽陳飛鱗要「親自考教」,冷笑一聲,道:
「好哇,狗官!你敢動手么?」
說著話,眼鏡小子雙手憑空一劃,祭出兩把寒光四射的鋼釵,俗名叫「筆架叉」,也就是舊時捕快用的「鐵尺」。這鋼釵中間是個八棱的圓柱,下邊是護手,左右各分出一個小枝。遠可點穴,近可鎖拿。眼鏡小子笑道:
「狗官,認得小爺這宗兵刃嗎?」
陳飛鱗是官面人物,怎會不認得,道:「當然認得,這是捕快鐵尺。」
眼鏡小子一分掌中雙釵,道:「錯!果然是給朝廷當走狗當久了,眼睛里只剩下手銬腳鐐了。還捕快?這叫三股點鋼釵!用東瀛的說法,又叫『十手』。」
陳飛鱗懶得與他爭辯,棍子豎在身邊,說道:
「這位弟子,你叫什麼名字?」
「記住了,我叫戴文昊。」眼鏡答道,「你若回去抓人,直接報我的名字,我等著你們的人來抓。」
陳飛鱗氣得笑了,說道:「我是督學,又不是便衣,抓你幹什麼?再說,就像你說的,我也沒有隨便抓人的權力。朝廷派我來穀神宗,也不是為了抓人。好了,既然你已經祭出自己的法寶,那就給我演練幾下吧。」
就聽「嘡」「嘡」兩聲,戴文昊將一對鋼釵在面前對敲了幾下,迸射出幾點奪目的火星,說道:
「練完了。」
檯子底下的人頓時爆發出一陣鬨笑,紛紛叫好。有人高喊:
「就你也配看我們穀神宗的絕學?!」
「戴少做得對!甭把咱的絕學給他看,他準是替趙普、周小禮那兩個老不死的派來咱這偷學絕技的!」
「吐了,你誰啊,也配看戴四哥的三股點鋼釵?」
「守護最好的昊昊!」
戴文昊又拿雙釵擺了幾個架勢,穀神宗眾弟子和散修齊聲喝彩,聲勢極大。陳飛鱗面沉似水,盯著得意洋洋的戴文昊,緩緩呼出一口氣。
只見陳飛鱗非常非常慢的,單手拎起大棍的一端,把棍子給抬平了,彷彿就是為了給大夥看清他的動作。戴文昊自然也看清了,皺眉看著他,不知道他要刷什麼花活。
突然,一聲悶響。
是棍棒擊中人體的聲音。
眾人都沒反應過來,就見本來戴文昊站著的地方,現在已經空無一人。而陳飛鱗則只是向前邁了一步,棍子還保持著朝前頂出的樣子,靠外的那頭微微冒出一點煙塵,位置比剛才偏上一點。似乎,他是用了一個邁步上前、接大棍上挑的招式:而且還是單臂持棍。
緊接著,人們才看見戴文昊————
他已經躺在擂台下面了。
就在眨眼之間,他被陳飛鱗一棍子擊中下頜,身子飛出擂台、越過人群,重重摔在遠處的水泥地上。兩把鋼釵早已脫手,眼鏡也被震得粉碎。眾人急忙過去將戴文昊扶起,然而幾個湊得近的人剛把他架起來,卻幾乎立馬嚇得也跌坐在地:
戴文昊的下巴沒了。
他的整個下巴,連帶著舌頭,被棍子完全的掀飛了出去,血順著上頜骨往下流,滴滴答答的,把前胸衣衫打得濕漉漉的,一片血紅。
有人從更遠的地方把他的下巴給撿回來了。
穀神宗的弟子七手八腳的把他抬到擔架上————話說回來,現場還真預備擔架了,他們難道早就知道要動手流血嗎?
台下謾罵的、嘲諷的、崇拜的……各種各樣的聲音,此刻完全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聲的恐懼。
陳飛鱗把水火棍放低,冷冷的一瞥台上的另外三個穀神宗弟子代表,說道:
「滿意了吧?你們不就是想看到流血,好把老子給辦了嗎?現在來吧,我手下留情了,如果你們也是這個水平,我勸你們回去再安心多練幾年,否則就是這個下場。」
台下人人震悚,蘇紅柄也被嚇了一跳。雖說內心莫名的感覺十分解氣,但他也隱隱覺得陳飛鱗下手太狠了。倒是蘇紅柄身邊的歐陽神逸頗為冷靜,雖然他剛才也站在這冷嘲熱諷,說了不少閑話,但他到底是成名的大盜,干過不少狠事。什麼扒皮剔骨的活計他都做過,這不過打掉個下巴,倒是沒把他嚇住。反而他環顧四周,一看這些穀神宗的弟子面露驚慌之色,有的人甚至嘴唇發白、倒地不起,心裡不大高興。歐陽神逸心想:這幫青年弟子,鬧事挺積極,真見了血個頂個的慫,看來成不了什麼大事。你們又不是書生,手裡都有傢伙,上去跟這陳飛鱗死磕呀?呵,倒要看一看檯子上剩下那三個弟子代表有何反應。
就見台上一個黑瘦小子跳到陳飛鱗的面前,怒道:
「好卑鄙的傢伙,面對境界比你低的一個普通弟子,居然偷襲!還下此毒手!」
陳飛鱗樂了,說道:
「境界低?你看好,我這水火棍是朝廷給督學配發的,人手一根,標準品質法寶。那位戴弟子使用的,可是自己煉化的鋼釵,屬於本命法寶。他是【化形】期,我也不過是【化形】期而已。至於偷襲嘛……兩個人都亮了法寶,我還做了一個起手式,非常的慢,在場大夥都看見了,怎麼能叫偷襲呢?」
黑小子叫罵道:「少他媽在這裡強詞奪理。我來和你打!」
陳飛鱗一橫水火棍,道:「好,報你的名姓。」
「我叫孔岳。」
「後輩,進招吧。」
黑小子孔岳單手一晃,祭出一把直背砍刀,單刀進槍的架勢,照陳飛鱗面門就剁。陳飛鱗不拿大棍格擋,而是轉身提著棍退走。孔岳再往前,陳飛鱗猛一回身,大棍怪蟒翻身,掃他的下盤。不過孔岳的本事卻是比那個戴文昊強不少,有點實力,旱地拔蔥躲過了這一棍。
陳飛鱗將大棍順回來,大開大合,左劈右掃。孔岳單刀遞不進去,愈發起急,刀招也凌厲起來。就聽嗤嗤破空之聲不絕於耳,孔岳將真氣灌注全刀,僅僅是空斬,也在大理石的檯子上劃出一道道痕迹。
周圍觀戰之人紛紛避開鋒芒。在擂台上剩下的兩個弟子代表,也飄身飛下擂台,在遠處掠陣。陳飛鱗看人群散開了,顧忌也少了許多,撤步將棍往身前帶,接著突然箭步上搶,用了個花槍的招式————
突!突!突!
他以人眼難以覺察的速度,向前疾戳三下,和方才擊碎戴文昊下頜的招式差不多。孔岳實力在戴文昊之上,然而也難以支持。勉強閃過頭兩下,被第三下一棍戳中下腹,當時倒退幾步,身子狠狠撞在台邊的牛筋繩圈上。陳飛鱗毫不客氣,跟著大棍橫掃千軍,抽中他左右小腿,把孔岳直接從檯子掀了下去。孔岳倒栽蔥摔下去,磕得滿頭滿臉都是血,兩側小腿也都骨折變形。
台下又是一抬擔架,將孔岳送走。陳飛鱗呼一口惡氣,面露凶光,似乎有點殺紅眼了,道:
「下一個!」
陳飛鱗這時心裡有些疑惑:據說今天來的都是穀神宗年輕一帶弟子里最精英的人物。作為幽州最大的修真門派,必然是有不少高手。但這頭兩個戴文昊、孔岳,水平都算一般。就自己年輕時候,恐怕也能穩贏這倆。
這是怎麼回事呢?
其實這也不難推測。很明顯的,穀神宗年輕弟子里的精英們,此時大部分都不在現場。這說明兩件事:其一,不是所有青年精英都厭惡朝廷,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忠於朝廷的,今日並沒有隨大流來這裡示威;其二,有些青年精英來了,但並不打算上擂台和他較量,而是站在擂台下面冷眼旁觀。
如果陳飛鱗想明白了這一點,清楚還有上述這兩類人的存在,那他此時應該轉身就走、見好就收。可惜,此時的他斗心已經起來了,便要接著對戰剩下兩個弟子代表。
而陳飛鱗萬萬沒有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讓第一類支持朝廷的青年精英,也對朝廷轉向失望;而第二類反對朝廷的青年精英,則差點要了他的命。
只見僅剩的兩個弟子代表中,一個身材修長之人飛上擂台,身形十分的飄逸。這人一頭短髮,皮膚白皙,帶著珍珠耳墜。穿淺藍色褲褂,上面用銀絲綉著洋文。此人款款一展雙臂,祭出一件軟兵刃,在兩隻素手之間一搭,彷彿一條銀蛇。這是根一米五左右的一條銀鏈子,一頭是挽手,另一頭則是一個鑌鐵槍頭,側邊有蘭花形倒鉤。
陳飛鱗一看,這是條蘭花鏈槍。再仔細一打量這個弟子,陳飛鱗一驚:
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