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的故事我的心事
長大是件神奇的事情,它就能讓人的性格一分兩半,一半留給外界,一半藏在自己的世界。
周奕奕和沈嘉城這會兒在客廳玩遊戲——《天天酷跑》。
我坐在高腳椅上,借著看管周奕奕玩手機,也光明正大地看他玩遊戲。
即使是玩遊戲,沈嘉城也是端正著坐姿。
他的手骨節分明,兩手流暢地操作著手機屏幕,一下子就通了關。
我聽到周奕奕歡呼了一聲,嚷嚷著要讓他幫她刷新紀錄。
明明是剛出的遊戲,沈嘉城卻能把遊戲玩的那麼好。
一定是平日里沒少玩。
想到這,我突然一愣,所以,為什麼他從來都不發信息給我呢?
愣了一會兒,我才想到,原來我和沈嘉城還沒有互發信息聯繫過。
那個時候,手機還沒有那麼快普及到我們這邊,qq是那時候最流行的聯繫方式,但是我們小孩子沒有手機,我那個時候家裡又沒有電腦,借著過年去親戚家玩人家電腦的時候讓堂姐給我註冊了qq號碼后就沒有然後了,畢竟那一年,會玩qq的在班裡也沒有幾個。
怎麼加上沈嘉城的呢?
好像是某一天,我鼓起勇氣問他:「你有qq嗎?」
「有啊,幹嘛?」
「沒幹嘛,就想加你個好友,以後好聯繫。」
當時的我果然是孩童脾氣,勇敢直接,沒有心事,也沒有秘密,想說的話都能直接說出來。長大后的我反而沒有勇氣再和他主動聯繫。
當時的沈嘉城帶著孩童的稚氣,又帶著一點張揚對我說:「我可有兩個號呢。」
「那麼多?那你用哪個號聯繫呀?」
他挑了挑眉,眼珠子轉了兩圈,「我用的大號。」說著就飛快地將號碼念了一遍。
這我哪記得住,於是我說:「你等下,我找下紙筆,你寫下來給我吧?」
少年的沈嘉城一臉壞笑:「好啊,我們來賽跑吧?你不是說你跑的挺快嘛,你抓住了我就給你號碼。」
我最終還是沒能抓住他,好幾次快揪住他的衣服,都被他輕而易舉地躲了過去。
我累趴在地上,耍賴似的坐著不肯起來。
「喂,你跑的還是挺快的嘛。」
我喘著氣,不理他。
「嘉城,回家啦,你媽媽來接你啦。」
聽到這話,我不由抬眼去看沈嘉城。
他也滿頭大汗,但是卻半鞠著身子,眼睛亮晶晶的看著我:「我走啦,下次見。」
「你......」我想說他的號碼還沒給我呢。
但我還是沒說,只是有些怨他小氣,非要這麼斤斤計較,不肯給我qq號碼。
於是我和劉秀女士在路上送他的時候,我也不肯和他再說話。
只是我沒想到,在他走的時候,將一張很小的紙條遞給了我。
我展開來,裡面是一串號碼。
我一遍遍摸著那串用黑色水筆端端正正寫下的號碼,一下笑出了聲。
那個時候,我不知道他對我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或許是被他眼睛里的亮晶晶所吸引,或許是他捉弄我時眼裡的壞笑讓我一直惦念著。我很幼稚地將他那張紙條小心翼翼地保存了起來,直到後來我再也找不到。
我想,我大概再也見不著沈嘉城捉弄人時狡猾又張揚的笑容了吧。
因為那個會捉弄我的沈嘉城,在那一年的夏天後,好像突然長大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個人長大了就會變得與人更少交流。
反正沈嘉城是的。
在我第三次見過沈嘉城后,李麗琴笑著摸我的頭對我說:「洋洋,以後你就叫嘉城哥哥,叫我舅媽啦,高興不?」
我不覺得高興,也不覺得悲傷,我只覺得這不過是個名義上的稱呼,不影響我和沈嘉城玩耍。
只是我發現,後來我再見到的沈嘉城,都不會與我打鬧了。
其實兩年之前,沈嘉城是有來過兩次的,但兩次都是因為感冒。後來我才知道,他來我家玩,也不過只是因為李麗琴的順便看望。
那個時候,他已經變成了我名義上的哥哥,但我幾乎沒叫過他哥哥。
憑什麼,明明,我們是從朋友的身份認識的。
那兩年的沈嘉城,身上已經帶著褪去的稚氣,有了青春期的特徵,長高,變聲期,而他的臉龐也已經有了瘦削的模樣。
沈嘉誠的手轉動著一個正方體,聚精會神的樣子除了和他玩遊戲以外,也沒再見過。
我瞧著他手上玩轉著方塊,覺得稀奇,「這是什麼?」
「魔方。」他說完看了我一眼,「你要玩?」
我眼睛一亮,但隨後又像泄了氣的球一樣:「算了,我不會玩。」
「我也不會,剛買的。」
我「哦」了一聲,「那你學會了教我?」
他頭也不抬:「再說吧。」
我憋了癟嘴,突然聽到李麗琴對劉秀女士說:「讓他們比比身高,看看今年和前兩年怎麼樣吧?」
我還沒有所反應,李麗琴和劉秀女士就將我和沈嘉誠推到了一塊。
我的背部碰上沈嘉城的背部,就像碰到了什麼滾燙的東西一下,還沒完全感受到少年的溫度,我便拉開了距離。
我的耳根有點燙,在意識到這點后,我下意識地想轉頭看看沈嘉誠的反應。
頭頂傳來劉秀女士的聲音:「這倆孩子去年還差不多高呢,今年嘉城就比洋洋高了一個頭。」
我悄悄轉過頭,恰好沈嘉城也轉過頭。
還真是高了一個頭,去年我明明還比他高一點呢,如今竟要仰頭看他了。
沈嘉城看了看我的頭頂,輕輕地笑了起來。
我看著他的笑容,一時之間竟晃了神。
他的笑容,從來都是張揚的,至少,在兩年以前是這樣的。我想大概我後來所幻想的理想型,都有受到他的影響:笑起來要好看。
十四歲的平安夜那天,我拿著大人的手機登上了qq,打開頁面后先做的事情就是點開他的頭像,看看他是否在線。
那天我盯著手機看了很久,他都是隱身的狀態。
我當時不知道qq功能是可以設置隱身的,我只是覺得,他真的沒在線。
可是後來有一天,我才知道,他向來都是在線的。
我記得十四歲的平安夜下午,暖風吹過我的臉龐,明明是那麼溫柔的天氣,我的手卻開始發冷。
顫抖的手連帶著緊張的心,我第一次點開了和他的聊天框。
從未想過,和他聊天我打的第一句竟然會是:我喜歡你。
我等了好久,都沒等來他的回復。
那個時候的qq,哪有撤回的功能,我無法時時刻刻用大人的手機,在發出消息的兩天後,我的心開始冷了下去,我終於發了第二條信息:對不起,我發錯人了。
這次,隔了半天他就回了我:沒事。
我盯著那兩個字,竟說不出話來。
再後來,我又沒見過他了,只是那個時候大人換了新手機,不再用的按鍵機,而是智能機。
隨著這變化,我也終於又一次登上了qq,這次我點開的,是沈嘉城的空間。
他並沒有發什麼動態,反而是分享了當時很流行的日誌故事。
刷到下面,我突然看見了幾條評論:
——恭喜恭喜啊,請吃喜糖。
——祝99!
——999999!
我愣在了那裡,什麼99?
不知怎的,我點開了他的留言板。
映入眼裡的是他和一個頭像很可愛的女生的曖昧互動。
那一個剎那,我的心裡好像被人狠狠地錘了一下,渾身的血液也好似開始緩慢地流動。
我終於明白,他不是沒看到我的信息,只是假裝沒看到。
一個人不回你信息,總是有理由的。
比如沈嘉城,他只是有了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