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子里的我

鏡子里的那個人是我嗎？

有時候，我拒絕承認那個人就是我。因為她和我心目中的那個「我」頗不一致，甚至大相徑庭。那個人，她憔悴、孤獨、憂鬱等等全都顯露在外。她發梢的灰白漸見多，雙頰的光澤卻日顯少。

而心目中的那個我，她童心不泯，青春綿延；她沾花惹草，風華笑傲。她易感，柔弱，悲天憫人。哪像鏡中的那一位，瞧她那一臉的漠然。

這兩個，似乎是那樣水火不容，她們怎麼會都是我？心中的「我」在那面鏡子里怎麼竟成那副模樣？抑或是，那鏡子奇異地歪曲了我的形象？

鏡子不語，卻光鮮亮潔。常識和信念告訴我，鏡子的屬性就是真實。如果我不相信鏡子，我又如何能相信心靈？

鏡子不假，我真的就是蒼老、孤獨、憂鬱、漠然……不是嗎？

可心裡，我卻明明記得，依然觸摸得到自己童心不泯，青春不息；依然覺得自己面如明月，熱情放飛；依然對天地和天地中的百物蒼生心存悲憫愛意。

窗外有一輪紅色的日。我不知那是夕陽還是旭日——它們其實同一，不是嗎？

鏡子中的我，突然反常般咧開嘴笑了，笑開睫毛底下一朵淚蕊。

鏡面時而清亮時而迷離。

在那抹帶著淚光的笑容里，兩個「我」重疊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