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追捕失敗
東陵閣線報:
野生龍息在華夏大地遊走,神出鬼沒,飄忽不定。
這是化龍一脈隱世百年之後,出現的第一縷龍息,雖然孱弱的微不可聞,卻一躍而為稀世珍品,黑市叫價破千萬金。
霞光盡斂,華燈初上。
離開cbd的車流猶如歸巢的倦鳥,爭先恐後湧上環城高速路,很快便將本算寬闊的車道擠的水泄不通,進退不得。
看著後視鏡里望不到邊的車流,鹿傳山隱隱嘆了口氣,邊低聲罵了句娘,邊為自己點了一支香煙,青煙在指尖升騰起來,裊裊勾勒出獸首的模樣,那獸張開血盆大口,運勢表要向他撲來。
鹿傳山卻不懼它,悠悠吐出個煙圈來,精準將獸首收入圈中,像條繩索似的,將獸首牢牢套住。
見煙圈裡的獸首扭曲掙扎,鹿傳山蹙眉嘖了一聲:
「我說你是聽不懂,還是學不乖呢?贖不清罪孽就逃不出我掌心,跟你說了多少次了?」
獸首聞言,慢慢安靜下來,煙霧裊裊,化出一尊人形,看身材比例大約是個小男孩模樣。那小男孩被煙圈束縛著,越是扭曲掙扎,煙圈收縮的越小,鹿傳山冷眼斜睨著他,半晌,翡翠的濾煙嘴戳在了那氣鼓鼓的小臉上:
「我勸你還是省省力氣吧。虧得是遇到我,若是撞進銘陽君手心裡,你這點修為給他的大黑狗塞牙縫都不夠。」
小男孩聞言,渾身一個激靈,通紅的小臉仰起來,倔強的眼神里滿是不服氣。
「還有多久?」鹿傳山將煙抿在嘴角,拿起煙盒晃了晃,不等他回答,小男孩卻嗖的一下消失了,連煙霧一起,消散的乾乾淨淨。
幾乎是同時,對向車道上,夜藍色路虎呼嘯而過,鹿傳山憋了一眼後視鏡里的車影:「說曹操曹操到。」
他邊這樣自語著,邊將半支熄滅的煙插回煙盒裡,「沒多久了,忍忍吧。」
古銅色煙盒應聲合上,發出「鏘」的一聲脆響。浮雕的煙盒上鑄著一尊青面獠牙的獸,獸眼由紅轉藍,最終緩緩閡上。鹿傳山將煙盒揣進內袋,抬手按下藍牙耳機的開關:
「老大過去了。」
耳機那邊靜默了幾秒,而後即刻炸了:
「你特么的還知道開的耳機啊?!都以為你壯烈犧牲在路上了!半天不動一下,你孵蛋啊?!」
鹿傳山乾笑兩聲:
「敢情你讓我上環城快線的時候不知道現在下班高峰期啊?只有我動不了嗎?」
「對!只有你動不了!那傢伙剛下了高架往273基站方向去了!」
鹿傳山愣了愣:「你沒開玩笑吧?」
耳機那邊換了個聲音:「沒開玩笑,雖然移動的很慢,但是確實在動,跟你的距離越來越遠了。你得想辦法追上去。」
「不是……老大,不是我不想追啊!就算我能把我這03年的老別克開成波音737,你也得給我騰出個跑道來是不是?」鹿傳山又一次環顧了四周幾乎能背出車牌號的鄰居們:
「話說回來,你確定…我們說的是同一條路?」
「廢話!半小時前你們的距離不超過10米!」
「10米?」鹿傳山頓了頓,「你確定我們都在橋上?」
「橋?什麼橋?」
「……白墨啊白墨,爺真是會被你玩死。」鹿傳山抬手揉了揉眉心,
「算了,啟動b計劃吧。」
「b計劃?什麼b計劃?」
「發給你了。」鹿傳山說著,將手機往副座上一丟。
電話那邊,被鹿傳山喚作「老大」的男人一臉懵逼的點開白墨的手機簡訊,然後一字一句的默念出來:
planb,爺說的算!
「鹿傳山你……」不及白墨發飆,男人已淡然道:
「知道了,指揮權交給你,其他人在各自的位置上,隨時聽你調配。」
「好嘞!」鹿傳山得意一笑,從遮光板上取下墨鏡戴好,搖下車窗,看著隔壁車道正在犯困的司機一挑眉:「做個白日夢吧!」
「喂!鹿傳山你別亂來啊!注意別造成太大的……」
白墨話音未落,手邊的水鏡已在萬丈金光里炸裂,每一塊碎片里都映著鹿傳山的老別克強行在隔離綠化帶上調頭,順帶在前車屁股上留下長長一道划痕,而後向反方向絕塵而去。
目睹了這一切的鄰車司機目瞪口呆,他下意識的抬手揉了揉眼睛,待眼睛再睜開,卻見空著的車位已然被另一輛車取代,綠化帶上方才被撞倒的樹枝和圍欄完好無損,就連前車的划痕都平復如新,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再要回想剛才的那個瞬間,分明清晰的景象此刻想來卻都恍惚了,還真的說不清是確實看見了,還是莫名其妙聯想到的電影橋段,又或者只是一瞬間的白日夢。
手中的筆桿咔嚓斷成兩截,「騷動」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白墨只能將它們生生的咽回肚子里。這口氣還沒消呢,卻聽得耳機中鹿傳山的話音又起:
「這個距離肯定是追不上了,我得採取點特別手段……」
「你丫給我剋制點!」白墨大聲嚷道,話音未落,修復中的水鏡再次炸裂開,與前一次不同的是,這次的炸裂出的碎片更加細碎,還夾雜著絲絲電光,耳麥里傳出刺耳的尖銳金屬聲,幾乎是同時,窗外驚雷炸響,天花板上的排燈在爆閃之後熄滅,液晶屏也暗下來,整個房間陷入一片黑暗。
門邊的侍者在黑暗中站起身來,他顯然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面,垂首淡定往門外同樣漆黑一片的走廊去。
「又跳閘了嗎?」男人徑自從白墨身邊走開,在老闆椅上坐下,悠哉的給自己燃了支煙,火光明滅,青煙騰起來,越升越高,煙幕里映出一處宅院來,只能隱約看到個輪廓,看不清方寸大小,也辨不出細節裝潢,卻只能確定它依山傍水,亭台樓閣均是古時模樣。
方才出去的侍者回來了,走到他離開時的地方停住,而後恭敬跪下,雙手疊於額前,像男人一叩首:
「少主,電閘沒問題,是停電了,半個市區都停電了。」
「聽到沒有!」白墨嚷起來,「這二貨一次比一次過分!你到底管不管!」
沉默半晌,男子將煙架到一旁的煙缸上,方才還在升騰的煙霧突然改變了方向,竟違背常理的沉澱下來,像雜糅著光,將流經的路徑照亮,光並不算亮,卻能看清房間里的每一處角落。這光亮映在男子眼裡,像是夜空中流轉的星瀚。
「閆允烈!你別給我裝深沉!我就問你這事兒你到底管不管了?!」
男子神色一凌:「管。」
說著,他站起身來,流動的熒光不急不緩的聚攏回他掌心,團聚成球體。
「追上了嗎?」他問。
「追上了。」房間里回想起鹿傳山的聲音,他顯然有些著急,沉重的呼吸音在聲音里一覽無遺。他穿過停滯在馬路上的車流,直奔路邊公交站去,目光迅速在車站擁擠的人群里搜索,最終鎖定了一個梳著馬尾辮的背影,他的腳步更加急切,幾步到了她身後,抬手在她肩膀拍下,女孩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拍肩嚇到,回過頭來,神色從驚慌轉為驚喜。
「是你?!」異口同聲的,兩人驚呼起來。
「你怎麼在這裡?」鹿傳山追問道。
「我今天去簽了合同,然後把欠房東先生的錢還了,因為有剩,所以想去超市買點好吃的給大家做晚飯,這不剛到這兒,突然就這樣了……」女孩無奈的向拋錨的公交車癟癟嘴。
鹿傳山邊心不在焉的聽女孩說話,邊四下打量了一圈周圍的人群。
「你在跟誰說話?」閆允烈看不到光球那一邊的場景,於是問道。
「沒什麼。」鹿傳山嘆了口氣,「抱歉……事情辦砸了……」
長長的寂靜。
「過來開會。」語畢,閆允烈站起來,光球幻滅,房間里又回到了原有的漆黑一片。
鹿傳山神色凝重的將耳麥取下,咬牙嘆了口長氣。
「你…還好嗎?」女孩探過頭小心翼翼的問道。
「沒事。」鹿傳山抬手拂了把臉,「走吧,剛好帶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