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香料商人

安德烈盤腿坐在監牢里。

他靜靜地回憶自己的過往，他的確是個偷馬賊，躲在菲內斯莊園內被爵士愛德華髮現。但愛德華並沒有逮捕他，也沒有詢問他的過去，而是收留了他。

之後他逐漸受到信任，才擔當了試毒員這樣的要職。

安德烈的地位已經超過了農奴或者自由農。這是他以前想都不給想的事情。

所以安德烈打算改過自新，向愛德華與克爾獻上自己的忠心。

可現在，他卻因不堪的過去，蒙上不白之冤，鋃鐺入獄。

現在該怎麼辦？

安德烈抬頭望著監牢外，卻意外發現守衛已經不見了。

這是個逃跑的機會？

當這個念想剛出現在安德烈腦中，便立刻被否決了。

逃跑就是背叛。那他又將回到原來墮落的日子。他的靈魂無法回歸聖光，而是墮入寂靜地獄欄派恩。

忽然，一個戴著兜帽的人走到監牢前。

「你的忠心令人敬佩。」

克爾露出自己的面龐。

安德烈萬分激動，起身來到克爾面前。「克爾大人……」

「安靜。」克爾冷靜地說，同時將一捲紙塞給安德烈。「這是我簽署的赦令和委任令。」

「大人，您這是……」

克爾的語句沒有被安德烈干擾，而是繼續述說：「你和其他執事會發現考珀妄圖弒主，而我面對一位強大到以一當百的二階騎士，還是英勇戰鬥，甚至打敗了對方。只是因為對方卑鄙的下毒，才重傷過世。」

安德烈聽了一時還沒緩過神來。

二階騎士不是末流位階嗎？一個人隨隨便便就能達到，除了克爾大人。

而且克爾不是還活得好好的嗎？

「啊，我死了。」克爾說，「反正你要給我風光大葬，時間不必長，但排場必須有。把臨近的貴族富農都請過來。」

「難道是……」安德烈似乎明白了什麼。

克爾也不多說什麼，悄悄離開了。

第二天清晨，安德烈以管家與代理總管的身份發布命令，封鎖莊園，同時就近向周圍的領主發布訃告。

事件的真相是悲慘的，也是壯烈的。

騎士之子，勇者克爾面對強大無比的高階騎士，卻毅然決然地以騎士精神迎戰，在聖光庇佑下重創對手，但因為對方無恥的偷襲而負傷身亡。

克爾大人這樣無比虔誠的靈魂必將回歸聖光懷抱，而考珀這種卑鄙的小人將墮入欄派恩地獄，化作一攤淤泥。

接下來的幾天，克爾被各種擺弄，受許多人圍觀，他還有點羞澀。

安德烈扮演了一位痛失少主，臨危受命的忠僕，而克爾本人也本色出演了一具屍體

在複雜儀式與大小宴會後，克爾終於在第三天被下葬了。

因為被裝進了棺材里，所以克爾對之後的事情一概不知。

他只需要靜靜等待便可。

在黑暗中，他有些擔憂，要是安德烈有什麼意外，或者他背叛了自己，把自己釘在棺材里，那該怎麼辦？

雖然克爾給了安德烈極大的賞賜，但別人也能給得更多。人心這種東西，比暗影還要飄忽不定。

他也留了後手。反正他是個死人，在棺材里也不會怎麼樣。換做常人早就嚇死了。

只是克爾想要警告他那白來的爹，告訴他有人要對家族下手。

「沙……」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克爾聽見上方傳來鏟土聲。

片刻后，棺材被打開，克爾只見夜幕下安德烈向自己伸手。

克爾也伸出手，讓安德烈把自己拉出棺材。

「一個人？」

「雷光也在。」安德烈打開了身邊的籠子，裡面跑出了一條白花花的靈緹犬。

這回雷光看上去很高去，按照克爾之前的推測，也許是因為吸收了靈魂后，克爾的崩壞逆轉，沒有了腐臭味。

「安德烈，你做得很好，沒讓我失望。」克爾褒獎安德烈。

其實克爾很想直接提拔安德烈為總管，但火箭提升難免引起其他下人的不滿與爭議。

所以克爾也提拔了其他人，讓他們和安德烈一起共事。等資歷攢夠了再正式任命他為總管。

「但是我的錢呢？」克爾繞著自己的墓地轉圈，「怎麼沒有陪葬品？」

蒙特伯爵領和聖光帝國的其他地方一樣，參與葬禮的客人會在死者下葬時丟下錢幣或錢幣，以此作為死者前往天堂的路費。

所以即便克爾是假死，不知情的客人還是會給克爾撒幣。

「大人，因為大家都想著你死了，所以……」安德烈解釋道。

克爾一聽就明白了，破口大罵：「這群混蛋，我剛死就敢貪錢。我的錢！我的錢！」

雷光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憤怒，發出低吼聲。

安德烈聽了滿臉通紅，從口袋裡掏出幾枚金幣。「大人，其實……我也拿了。」

「我的錢！」克爾一把拿走了錢，但他還不解氣。「等我回來，我要給這幫傢伙一點教訓！」

「大人，您要出遠門嗎？」安德烈問，「您要去哪裡，要不要通知爵士？」

「不要，」克爾說，「因為我也不知道我要去哪。反正我不能待在這裡。-」

向安德烈交代了一些事項，克爾就帶著雷光離開了。

雷光的嗅覺敏銳，可以提醒克爾肉體的衰敗情況，及時防腐。

走上了大道，克爾回頭望了一眼自己的家。考珀的頭被插在莊園前的木樁上。

克爾憂傷地說：「再見考珀。你也不必太憂慮。等我回來，我會把你新主子的頭插在你邊上，你就不會孤單啦！」

晨曦，醉鬼騎士酒店內。

克爾對著一位中年商人說：「知道東方的黃金帝國吧？我可去過那裡，那邊的皇帝見到我，對我是禮遇有加，還送了我一車黃金。」

「吹牛吧。」那商人完全不相信克爾的鬼話。

酒店內的其他商人也笑了起來。

「好吧，我是有一點誇張。但我的確去過黃金帝國。」克爾毫不臉紅，然後掏出了有一小包蔗糖。

「你真的去過？」

一見到克爾真的拿出了證據，商人們立馬開始相信克爾的話了。

蔗糖在帝國內都被視為名貴香料，價值堪比等量的黃金，是貴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

據黃金帝國商人所說，蔗糖是一種全身黃金構成的蜂蜜所釀造的蜜，擁有延年益壽的效果。

雖然上述都是屁話，但架不住聖陽帝國的傻瓜們都信以為真。

克爾的蔗糖其實是家裡重金買來的，而且是他的陪葬品。

但這玩意拿出來，立刻就證明了克爾的身價。那他也可以提出一點小小的要求。

「能不能讓我和商隊同行，一同前往蒙特領？」